不多一会儿,车子就停靠了下来,来到的地方距离庙街很近,因为来过一次,所 以家豪感到并不陌生。

“小姚,我们下去吧。等下你跟着我就是了,对周围的情况多留意一下。”江叔笑 吟吟地招呼道,“在古玩这一行,就要多看少买,看准了才能下手,要不然买到不 对的东西,后悔都来不及了。你刚来‘鉴宝斋’,我们不会让你单独去收东西,尤其 是价钱很高的重器。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你初来乍到,要多认识一些行内的朋 友,这样信息才广。”

“知道了,江叔。”家豪好生答应道。

江叔说的句句是实话,他初涉古玩行,不但不怎么懂规矩,而且除了林海 涛等寥寥几人,不认识其他人,圈子小想淘到好宝贝就不容易了。

不过事在人为,混久了自然而然地就入行了。

稍后家豪在江叔的带领下走向路边的一家古玩店,正是有意转让“钧瓷笔洗”的那 家“博古轩”。

店内,只见两个男子正站在那里,两人神情有异,似乎在焦急地等待什么。

而江叔一踏进门槛,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就急急忙忙地迎面走了上来。

走进店来,家豪发现,这家店比起“鉴宝斋”来完全不够档次,只是一个比较普通 的古董店,两旁货架上的东西一眼看上去似乎也没收拾好,给人一种参差不齐的感 觉。

当先向江叔打招呼的那个中年男子应该是店家,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皱纹满 布,有点显老,而紧紧跟随在他后面的那个小伙计模样的男子还很年轻,也不过二 十四五岁的样子,人长得很高,但枯瘦如柴,背部有些弓曲,整个人jing神不振, 神情比较猥琐。

“……江师傅,你们这边请,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就请你们过目了。”那中年男子 热情洋溢地说道,并带着家豪他们走进了一间内室。

此里间面积十分窄小,光线也显得很yin暗,家豪觉得在这种地方鉴定一件古董 并不合适,不过他丝毫不用担心什么,因为他深知江叔眼力极好,他一般不会看走 眼的。

“周老板,你那个鼓钉三足笔洗怎么不和傅老板谈了呢?”江叔突然语气平静地问 了一句。

只听那中年男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哎,别说了,没谈成啊!傅老板毕竟不是 我们古玩行的人,他不讲规矩,明明说好了三百万转手的,他中途变卦,说只开我 两百万,合着我两百五十万不卖,卖他两百万啊?!我以后再也不要和这种人来往了, 没诚信!”

“哦,原来是这样啊。”江叔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古玩行的规矩不是所有人都讲 的,以后还是看准了人才做生意吧。”

“可不是呢?”周老板忙不迭地点头赞同道,“吃一堑长一智了。江师傅,我那东西 你们‘鉴宝斋’还收吧?”

“收。”江叔不假思索地应答道。

“那价钱方面?还是不是你们之前和我谈好的那个?”周老板随即问道。

江叔郑重其事地说道:“只要东西对,价钱一切好商量。”

“那当然了!如假包换,原汁原味的钧窑瓷器,其实你已经看过了!”周老板一边 眉飞sè舞地说着,一边向毕恭毕敬站在旁边的那个小伙计使了个眼sè,示意他取东 西来。

那人会意,很快从一个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了一件瓷器,那瓷器古朴大方, 呈现天青sè,就像是一个小磁盘下镶有一个足架,赫然“三足鼎立”的形式。

还没等东西摆上茶几,家豪就注意到了,瓷器表面隐隐散发着一团白光,说明那 东西带有宝气,应该是一件有一定年头的好东西。

开启探测仪的历史重现功能,也就一转眼的工夫,那三足笔洗上面散发出来的灵光就在家豪眼前聚集了起来, 并开始播放影像。

全神贯注地看着一幕幕倒放的“电影”,家豪清楚了那件钧瓷的来龙去脉,东西确 实是宋朝时期的官窑瓷器,但存在着一个莫大的问题。

“原来那件三足笔洗被那个胖子损坏了,有一只足是断掉的!他们现在用强力胶 粘贴了起来,是想骗江叔么?!”家豪暗中大吃一惊。

家豪一眼便识破了那件钧瓷笔洗的猫腻,那东西有问题,一个底足本来是被人折 断了的,现在粘贴了起来,乍一看还真看不出名堂来。

很快,家豪就理清了头绪,知道周老板他们在欺骗江叔,他们想将那件名不副实 的瓷器以高价卖给“鉴宝斋”,从中牟利。

当清楚这个情况之后,家豪心中又是气愤又是着急,他不知道江叔会不会上周老 板他们的当,这明显是他们jing心设计的一个圈套,就等着人来钻了。

可惜他们的计谋还刚开始就被家豪彻底看穿了,丝毫逃不过他的眼睛。

面对那么一件作假的高价古瓷,家豪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等下如果江叔没有看 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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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师傅,呵呵,东西没变吧?”周老板指着摆在茶几上的那个笔洗笑盈盈地说 道,“就你看过的那件钧瓷,现在我考虑好了,既然你们需要,那忍痛割爱也要让 给你们了啊。”

“周老板,承蒙厚爱。”江叔客客气气地说道,“不瞒你说,我是真喜欢这种钧瓷。 ”

他左右扫视了一眼,好像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像是表示默 许。

“江师傅,那这笔生意你们什么时候方便谈?东西就在这里了,原封不动。”周老 板忙不迭地笑道。

江叔却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周老板,别着急,只要东西对,什么时候做交易都 可以。”

听到他这么一说,周老板和身边的小伙计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的这个举动 虽然很细微,但是家豪看在了眼里,见对方两人眼中有惊慌之sè,便知他们心里有 点乱了。

“江叔果真是一位富有经验的鉴定师,没有随随便便地就答应周老板!”家豪暗自 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江叔相信自己第一眼的感觉,从未粗枝大叶地放弃仔细检 查,没想对方的心思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细腻。

因此,家豪当下稍稍放了下心,相信龙叔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江师傅,你……你这什么意思呢?”周老板表面上故作镇定地打了一个哈哈,说 道,“你还信不过我吗?再说了,东西现在就摆在这里,和之前给你看的那件是一 模一样的吧?”

“我知道。”江叔郑重地点点头道,“可毕竟是几百万的东西,我得为我们店负责 啊。周老板,这房间光线太暗了,能不能把东西拿出去仔细看一下?”

周老板说道:“出去多有不便,我已经向外宣布了,东西已经卖出去了,万一被 人看到了,那会让人说的。就在这里看吧,我给你提供手电筒就是了。”

“哦,那好吧。”江叔点了点头答应道,看样子他没有多想什么,而站在一旁静观 其变的家豪却忍不住又有点着急了,周老板老jiān巨猾,他找出各种理由来,为的 就是营造一个让人看不清那微妙破绽的环境。

随后周老板叫那小伙计拿来了一只手电筒,那是一只袖珍型手电筒,电量估计很 小,照起来不怎么亮,不过江叔也没挑剔,而是胸有成竹地拿着手电筒开仔细做鉴 定。

“江师傅,我拿起来给你看吧,你要看个仔细,这东西其实上次你已经鉴定过 了,东西怎么样你肯定比我们都要清楚。”周老板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完之后他双 手小心翼翼地端起了那件钧瓷笔洗。

家豪眼尖,一下子便看到了,周老板的右手大拇指轻轻地按在有问题的那个底足 的旁边,好遮挡住那断口,虽说他们在重新粘贴的时候使用的胶水和技术都很高 超,做得比较完美,但是不管怎么样,细小的痕迹是难免的,如果给一般人看或许 一下子很难看出那破绽来,但是对于龙叔这种技术过硬的鉴定师来说,再细微的问 题都可能辨认出来。

接着,江叔用手电筒照那笔洗,借助昏黄的电光,他细致入微地察看过去。

他首先看过去的地方都没任何问题,所以周老板也不紧张,可当快看到那底足断 口处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道:“现在像保存得这么完整的钧瓷并不多见了啊!你 看这鼓钉,这蚯蚓走泥纹,还有开片,都多么自然啊!”

“确实,很开门的一件钧瓷!”

他们两个人说话之间,随着江叔手电光的照向,周老板已经很利索地将那只细足 转过去了,顺利地躲开了江叔的目光。

“真狡猾!”

尽管江叔没有注意到那个细节,但是静静站在旁边全神贯注观看着的家豪却尽收 眼底,心下里叹道:“这周老板简直是老狐狸,知道用说话引开江叔的注意力!”

眼睁睁地看着周老板欺瞒住了江叔的眼睛,家豪却无可奈何,一时之间他也不好 直接站出来指出那东西的毛病来,只有伺机而动了。

“周老板,东西我看好了,应该没问题。”

看完之后,江叔笑吟吟地说道:“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叫人送支票来,你看 如何?不知道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好啊!”周老板连忙点头答应道,“我随时可以和你们做成这笔交易的。”

江叔竟然就那样作出决定了,一旁的家豪心里干着急,不过他挺理解江叔的心情 的,原本求之不得的一件重器,这下周老板愿意相让了,那当然要早点拿下来,免 得对方变卦。

“江叔——”龙叔掏出手机来,正要给人打电话,正在这时,家豪再也忍不住了, 当即走上一步,轻声向江叔打了一声招呼。

“小姚,怎么了?”见家豪一脸严肃的神sè,江叔不由惊疑道。

家豪向江叔暗暗地使了个眼sè,对方会意,于是跟着他走到了门外。

“小姚,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没关系,直接说吧。”江叔说道,“你现在已经 是‘鉴宝斋’的一名鉴定师了,那件钧瓷可是我们店收的,你有权利发表自己的意 见。”

家豪煞有介事地回答道:“也没什么意见了,就是……怎么说呢?我以前见过同类 的瓷器,也是三足的,刚才我在旁边察看那件三足笔洗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什么 问题,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在足上呢?可我们没有上手认真看,也不能确定什么。 ”

他旁敲侧击,为了不引起江叔的怀疑,他不能直截了当地指出那只笔洗的问题所 在,而只能点到为止了,提示江叔一下,这样其实也就足够了,只要江叔仔细察看 那东西的底足部位,应该不难看出破绽。

“底足?”听家豪那么一说,江叔眉头倏忽轻轻地皱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随即道:“小姚,你说得没错,是我疏忽了,三足笔洗的足部可是非常关键的,一 旦有裂痕或者是曾经断折过的,那就问题很严重了!”

说罢两人转身返回到了内室,江叔一走上去就开门见山地向周老板提出了要求, 郑重其辞地说道:“周老板,之前他们谈好的两百五十万的价钱不是问题,我可以 马上派人把支票送来,但在成交之前,我还想看一下,你把东西放到那茶几上,我 自己来看就行了。”

“好吧。”

犹豫了片刻,周老板表情明显有些尴尬地点下了头来,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答 应江叔的请求了。

于是江叔再次拿起手电筒往那件钧瓷上面照去,这次他主要是按照家豪的提示仔 细察看那三只底足。

在看到第三个底足的时候,江叔脸sè乍然大变……

“哎,江师傅,这房里的光线确实暗了点,要不换个地方再看吧?”

当江叔手电筒照到那个钧瓷笔洗出问题的底足上的时候,周老板连忙打招呼道, 他明显是想岔开江叔的注意力,使对方看不仔细,可已经晚了,江叔发现了存在瑕 疵的地方。

那一瞬间,江叔脸sè大变,可他强自忍住,并没有说什么,尽管如此,周老板和 那个小伙计也觉察到了,看出江叔神sè已不对劲。

“江师傅,别急,慢慢看,我们去外面看吧,关上店门暂时不做生意就是了。”周 老板却装作若无其事,他再次提出换地方鉴定那件钧瓷,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目 的是引开江叔的注意力,给自己找台阶下,又不至于让对方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江叔一脸严肃地抬起头来,摇摇头道:“算了,不用再看了。周老板,这件东西 我们收受不起啊,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他这明显在说气话,可又按捺住没有发作,要不然怎么会是这么心平气和地说 话,严厉地呵斥才是。

“这……江师傅,怎么了?”周老板两人面面相觑,周老板神sè诧异道,“刚才我们 还谈得好好的啊,怎么突然你不要看了。

周老板顾左右而言他,他当是龙叔还丝毫没有发觉那个笔洗的弊病所在。

然而,江叔果断地一扬手,语气很冰冷地说道:“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算了, 就是我不想要了。”

说罢他向家豪打了一声招呼:“小姚,我们走吧。”

家豪应道:“嗯。”

“哎——”周老板伸出手来yu挽留,可江叔已经带着家豪走出了房间,两人脚步匆 匆,追也追不上。

“呼——”家豪他们离开古玩店之后,追到大门边的周老板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凉 气,心里惊奇道:“怎么会这样?没道理啊。”

他下意识地一回头之间,店里的小伙计已经走了上来,只见对方也是一脸惊诧的 表情。

“老板,江师傅好像看出那笔洗出问题的。地方来了”那小伙计低声说道,“哎,太 可惜了,本来马上就要谈成了,两百多万啊,如果东西顺利地卖出去了,那我们就 能从傅老板手上净赚一百多万!这开店要开多久!”

“可不是呢?”周老板也叹口气道,“本来我都想好了,只要东西一成交我就打算把 这个店打掉,然后去云省昆市开一家玉器店,可现在空欢喜一场啊,一百多万成泡 影了!”

小伙计安慰道:“老板,您别灰心丧气,我们还有机会,东西反正还在我们手 上,除了‘鉴宝斋’,我们肯定还能找到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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