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了人?”安家瞬间就炸了,全都从屋里涌出来。舒虺璩丣

安以镍和安父两人紧紧拉着安以然,不让警察把她带走。安以然早就听懵了,她那车技连只蚂蚁都压不死能撞死人吗?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可能啊?是有人在跟她开玩笑吗?双手拍打着警察上前抓她的手,神色有些激动,大声喊道:

“别碰我,不准碰我,我没撞人,我怎么可能撞到人?你们不能抓我……”

安以镍上前试图跟警察讲道理,“两位警官,这事情是不是弄错了?我妹妹根本就不会开车,怎么会撞到人?事情都没说清楚,你们不能说抓人就抓人,是怎么回事总要跟我们说清楚吧。我们虽然是普通市民,可也不能让人随便冤枉。”

安以然连连点头,眼眶里湿意明显,小脸吓得灰白灰白的。连连甩开警察抓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往安父身后退。这事情来得太突然,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二十分钟前我们接到民众报案,岳阳小区发起两起恶意伤人事件,接到报案后我们即刻掉了监控,发现肇事者开着这辆红色跑车围着岳阳转了一圈后开进了小区,从监控里截取车牌号为京cxxxx-xx,车主正是这位小姐……”

警察没说完安以然就大叫起来,“胡说,你胡说,我没有撞人,我根本就没有绕着岳阳转圈,我是从新华都那边直接过来了,都是没有的事,你们别诬赖人。凭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做过,凭什么要接受你们的调查?如果你们强行抓我,我会告你们诽谤,告你们侵犯我的人生权利……”

警察并没再继续解释,严肃着表情道:“我们也是秉公办理,请你配合我们跟我们走一趟。如果跟你无关,事情调查清楚后,警方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态度很强硬,手铐已经拿了出来,白晃晃的手铐闪着寒气森森的白光,安以然撑大的瞳孔缩了缩,几年前的一幕幕瞬间被拽了回脑中,连连摇头,不肯配合。

安以然转身要往屋里躲,另一侧站的警察一个迈步把人给拽了回来,安以然大声喊叫着,头发凌乱开来,回头望着着急的安父:“我没有撞人,我没有……”

安父看这情形是拦不住人了,到底怎么样警方也不会随便冤枉人,赶紧转身往屋里走,拿了衣服快步走回来说:“两位警官,我也一起去吧,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们总要弄清楚。我敢保证不是我女儿做的,只希望警方能尽快查处真相。”

安以镍一听安父的话,当下也松开了另一人的衣服,顺势给顺了两下被他攥皱的警服,宽和道:“是是,无论怎么样警方是不会冤枉人的,警官,我们都是安守本分的市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违反法律的事,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

这边赶紧让叮嘱杨可在家等他们,他跟安父去警局一趟。安母脸上岔岔的,觉得安以然这怎么总出事啊?这事情还真是挑日子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冰凉的手铐锁上手,安以然那心瞬间一片死灰。她没想到这辈子竟然会被这东西铐第二次,真真比死还痛苦。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总有事情找上她?

“爸爸,大哥……”安以然两滴清泪从脸上滑落,回头捂住的望着他们。

安以镍安抚道:“没事的,你别担心,我跟爸会陪你走一趟,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警察不会冤枉人的,你放心,别害怕。”

安以镍匆匆跟安母说了几句就跟安父出门了,杨可关上门,拍拍胸口,吐了口气,天啦,就小区外不远撞死了两个人?真的还是假的?也太恐怖了吧,看来她今天出去得从小区后门走了,这世上怎么就每一天好安生的呢?

“阿姨,要不,我们看部电影吧?”杨可跟安母单独相处,那还是有些怯场的,必竟是未来婆婆,而且安母对外人可不像对自己孩子那么亲热,客客气气的,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敷衍,尽管对她这个未来儿媳,也并不是那么待见。

杨可也是实在是跟安母没什么话说才提这么个建议,可安母听在耳朵里那感觉就不对了。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有心情看电影?这存的是什么心呐。

“你自己看吧,我头晕,去躺一会儿,他们回来了再就我吧。”安母不是不担心安以然,可毕竟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勉强惦记着就已经差不多了,还能指望她跟当初安以欣出事一样怎么着急?再说,这事情,她就是急也没用,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好好在家等消息呗。

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安母看得最开,为什么?不是有那位爷给顶着嘛,别说这事情是误会,根本不会出什么事。就算是真撞死了人,那为爷也能给摆平。所以啊,他们跟着瞎搀和什么呀?折腾一回有用吗?老头子急,老大也跟着瞎转。

安母不说话,是因为安以然如今在安家那是水涨船高,比谁的地位都高。安家重症旗鼓安以然出力不少,如今又有那位爷给撑腰,谁能说半句?要是老大瞎急安母还能说两句,可安父急,她不说话了,免得安父误解她又有什么别的居心。

警局

看到截取的录像资料安以然傻眼了,平静的坐了下去,安父安以镍随后就到了,可看不到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也是安以镍这时候才想起那位爷来,可怎么联系?安以然说那位爷已经出差好几天了,这还没回来。唯一留下的联系方式是魏峥的,可魏峥手机不在服务区。安以镍想来想去,想到孙烙了。

“爸,要不,托孙少帮忙吧,那位不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事肯定是没事,我怕以然在里面害怕。要是能早点出来,当然是早点出来的好。”安以镍拿着手机想了片刻对安父说,这事情肯定是有误会。

可这世上,就算不是自己做的,别人有心往你身上泼上脏水,你又能怎么样?安以镍在怀疑,是不是有人特意蹭那位爷不在京城的时候故意陷害以然。还真不怪他多想,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高门里这种事太多了,对付不了那位爷,就很有可能将矛头转向手无寸铁的人,这要是真有人肆意报复,这事情就复杂了。

安以镍话倒是提醒了安父,安父反问道:“魏先生的电话打不通?”

安以镍点头,安父有些担心了,怎么会这么凑巧都联系不上?难道是跟那位有关?这是摆脱他们家以然的方法?安父这想法刚冒出来立马摇头,绝不可能,那位爷对他们家以然的态度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想要摆脱以然,那天会出现在宴厅就是多此一举了。再者,那位爷要摆脱一个女人还不到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能联系上孙少爷,那就试试看。不不,先给你妹夫打电话,看他肯不肯帮一把。你要先说好,要能把然然安全救出来,等那位爷回来一定重赏。”安父出声道,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去麻烦别人不太好,可谁知道那位爷什么时候才回来?他们总要先想办法自救吧,要是没等到那位回来人被草草定罪了,那该怎么办?

安家在政界是半个熟知的人都没有,以前是政府重点提拔的企业,可都是过去了,政府里头,谁还能卖这个面子?好歹张秘书是许市长身边的人,这事情要是去麻烦孙烙,还不如先找张秘书,毕竟张秘书如今也是半个安家人。

安以镍一拍脑门,他真是昏了头,当即连连点头,赶紧给张秘书拨电话过去。

“关机。”安以镍神色不明的说,这种时候关什么机?

安父也愣住,关机?一般像张秘书这种政府要员,向来都是二十四小时保持通话的,怎么可能会关机:“应该是在开会,除了这没别的可能。上午我还听见以欣给他打了电话,没道理这时候关机。再、等等吧,或者,你先联系孙少。”

刻不容缓的事,当然不能往后拖。现在里面还是审查,这事情一定快。警方能找到安以然,肯定是经过初步调查的。所以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真给他们猜对了,是有心人有备而来,那以然就危险了。

审讯室里,最先审讯安以然的两个女警官出去了,换了两个威武的男警官。气势有几分骇人,人一进来往她对面坐,翻了下她的资料,又翻了下寥寥几句的口供,冷声问道:“安小姐,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死者是你的姐夫,是政府的要员,据调查,三人行策划公司与政府有不少合作,是家庭纠纷还是工作原因?”

安以然依旧没出声,两名警员互看一眼。在审讯室里像这样三缄其口的嫌疑犯太多了,因为他们在等自己的律师或者等人来搭救,这之前都不会说任何对自己有利或者不利的话。可疑犯不出声,警察深入不了案子啊。

这整件事,她就是最大的疑犯。左边的警员翻看着安以然在警局的档案,两年前被拘留后获保释,原因是吸毒。原来是有前科的人,真是看不出来,现在这些年轻女孩子太不自重,长那么漂亮不好好过日子偏要自甘堕落。

左边警员暗暗摇了头,觉得真是可惜。靠了下右边的警员,把档案递过去,右边警员明显也是注意到她的前科。左边警员边翻看刚才调查到的资料,果然有钱人家是非多,安氏,昙花一现的兴盛建筑,真是精彩得很。

“九点二十分时,你从新华都文苑小区出门,走京都主道往岳阳开,每个路口都有录像记录,半小时后也就是在十点你到了岳阳,在岳阳華莱步行街前后的位置停了将近五分钟,后继续开往岳阳居民小区,在小区外你故意将车转进单行道,避开交通摄像,在这里你停了将近十分钟。”左边警员公式化的询问。

合上了精彩的豪门资料,警员脸上带着已经掌握一切动机的自信,语速很慢,继续问话道,“安小姐,这十分钟你是在等人,这个人,就是你的姐夫,张启华。而在这十分钟内,请问,你是在计划怎么谋杀你的姐夫是吗?”

安以然不由得冷笑了声,说得真好,要不是她今天很精神,她差点都以为真是这么回事了。摇头,依旧不说话。右边坐的警察脸色沉了下去,出声道:

“安小姐,请你配合我们调查,如今所以资料事实都指向你,如果你自己不为自己辩解,这罪,可能就这么定了,所以还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

“在没有定罪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安以然脸上表情极淡,依旧这句话。

两名警察再度交换眼神,像这种半天撬不出一句话来的犟种他们遇到过太多,要是男人,他们不介意上拳头。不是殴打,那叫配合审讯而使用适当的暴力,并不会受到任何刑事责任。可对方坐的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拳头自然就上不了。

两人出去,安以然被暂时拘留监禁。

“我要求见家人,我要求见我姐姐安以欣。”安以然被人带着走过长长的走廊进了监狱,狱警转身时安以然出声说。狱警回头看了她一眼直接走了,安以然拉扯着铁门大声喊:“我要见家人,我有权利见我的家人,你站住,站住,别走……”

警局外面死者家属已经来了,安父跟安以镍正等着孙烙过来,结果没等到孙烙倒是把张老太和张家几兄弟给等来了。见到张老太,安家父子都愣住了,他们怎么来了?安家父子还没上前,那边张家人就已经哭惨了。

“我的儿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跟我孙子就这么走了,你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我日日夜夜烧香拜佛,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杀千刀的人啊你不得好死……”张老太一哭嚎,几个儿媳妇女儿都跟着哭。

张家那么大一家子,本事的就张秘书一个。张秘书在许市长上位后自己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他虽然是不受贿赂,可别人求他的事情没少帮。利用职务之便做哪些也不拿回报也就是为让自己家里人能好过,不给自己留把柄在别人手中。张家上到老大的房子,下到他侄女儿上学的问题,都是他一手给安排好的。

如今这张家唯一的顶梁柱没了,张家那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这等于就是把张家的财神给轰了,张家人能不气?几个妇女一会儿工夫就把警察局闹得乌烟瘴气。警察能怎么样?还能武力镇压了?人好歹也是政府官员的内人,张秘书没了,张秘书同僚还在啊,一直器重张秘书的许市长还在啊,能怎么样?

局长上面给话了,说是让她们先闹着,闹一下局子那天顶盖儿也不会被掀掉。张家死了个那么本事的人,他们也要理解下遇难者家属的难处。

安家父子震惊了,死的是张启华,还有张可桐?不会那么巧就是以然撞死的两人吧?安家父子知道这事情肯定有误会,可他们不能在张家气怒当头迎上去说这事儿不是我女儿干的吧,除非他们想脑袋被打爆。安以镍扯着报纸拉着安父从侧面避开出去了,就怕这时候被张家发现。人在愤怒的时候你指望他们能讲理?

安父安以镍避难似地躲出去,赶紧给安以欣打电话,关机。安家父子两人急得不行,今天这到底是要闹哪样?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关机,张家父子出事,这事情还不知道安以欣知不知道,安以镍先给杨可打了电话过去。

杨可给吓了老大一跳,安以镍那边急着连问了几声杨可才回过神来:“在我在听。阿姨和总监都还不知道这事,她们在你们走之后就进了房间,一直没出来。”

“知道了,这事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先安抚着我妈和以欣,我跟爸马上回来。”安以镍急急的吩咐了几句就挂了,比起安以然出事,这张家父子出的事当然更严重。安以欣已经经历过一次痛苦,后又是谢豪跳楼,好不容易才从痛苦中抽离出来,这又出了事。怕她受不了再一次的打击,所以安父和安以镍准备马上赶回去。

杨可兴怏怏的挂了电话心想着你们安家事儿可真多啊,一茬儿接一茬儿的。目光看向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安母跟安以欣压根儿就看不上她,这让她怎么去安抚?人都还不知道,她要是去敲门,没的还把她数落一通,简直莫名其妙嘛。

安家父子在张家人身后,去看了张秘书的尸体,简直,呃,惨不忍睹,脑花都给撞了出来,完全面目全非。可认识他的人只一眼就能认出来,那就是张秘书。

安父和安以镍不忍心再看,赶紧先走了。事情还没查清楚,不过他们已经确定了撞死的人就是张秘书,张可桐如今在医院抢救。安父先回了安家,安以镍去了医院,张可桐危在旦夕,送进医院就已经推进了手术室抢救。

安以镍在医院给办理了手续,孩子是要紧,可到底不是他安家的,能不能活是天意,他也不是医生,干坐着等也不是办法。所以手续办好了就回了安家,跟张可桐相比,当然是自己亲妹妹重要。这事能瞒住一时是一时,首先得拖住以欣。

至于以然,她一向是个有福气的,身边贵人不少。他们跟着急也没用,如今这事还得靠警察。人肯定不是安以然撞的,安以然那车技,谁都知道。就人走快点儿的都比她车子跑得快,还能撞死人?所以这事就要拖有能力的人去办。

孙少已经答应过去,那他们就不用太担心,再者,孙少不行,以孙少跟那位爷关系,他一定能联系上那位爷的。这事情哪头轻那头重,自然就出来了。

安以然没等来安以欣,倒是把孙烙给等来了。

孙烙神色有些焦急,本以为她跟那位爷已成定局,有那位爷护着,她会过得很好,可没想到,竟然还要受这种苦。孙烙一路飙车过来的,就怕她再被关押进那里会怕,几乎都能想到她哭得惨痛无比的惊恐模样。

见到安以然时看到她脸上的平静才让孙烙放下心来,安以然倒是很意外,不是父亲,不是大哥,不是应该愧疚和罪孽深重的安以欣,而是孙烙。

“是你啊,孙烙,我又要麻烦你了。”安以然在里面隔着铁窗对他说,脸上是几近透明的惨白,勉强扯动着笑容,目光死寂一片,灰暗不见平时半分灵动。

孙烙见她没事也松了口气,失声笑道:“可能我救不了你。”

两年前他救不了,是因为孙家一旦放手不管,他就没有任何门路和办法。两年后的今天,他有能力救了,却依然不能救,因为还轮不上她。

“是吗?哦,那,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安以然微微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来……呵呵,也对,两条人命呢,还是不麻烦他了。

“两年前也不是我救的你,这件事我一直没说出,是他救的。”孙烙低声道。

安以然微微抬眼,望着他,沈祭梵吗?那时候沈祭梵怎么会救她?

“我没有能力左右这些,我们家只是经商的,政府机构,我们没办法。不过,上次你能平安出来,这次也可以,你别担心,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孙烙低声解释,看着她的目光露出愧疚,即便,真正打算放手了,他还是这么心疼着她。

“嗯,我知道,他不会让我有事的。”安以然笑容淡淡的,轻轻的回应。

这事情几方都没有插手,安以然也没有请律师过来,所以被直接提上了审判席。罪就这么定了,她自己不为自己辩解,加上所有罪证,再有就是,张书桐的指正。张书桐的指证,让安以然直接成为案件的主凶。

张可桐当时正跟张书桐通话,张书桐的证词中,非常清楚的提到,弟弟当时说安以然开车撞向父亲。这事情显然这就是结果了,因为安以然依然不配合,不说一句话,只要求见姐姐。她不配合,杀人动机就不明,这案子再清楚就不能落。

不过,安以然判刑是必然的,就等她开口了。

安以然到底也多长了两三年,日子虽然过得糊里糊涂的,可遇到事情后确实冷静了不少,如果是两年前,她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心灰意冷的等死。现在她很清楚,只要她不点头承认,这案子就结不了,也定不了她的罪,只是在局子里多呆几天而已。有孙烙在,她不担心警察会想早点结案而对她动粗。

张书桐在提案后就来了看守所,见到已经穿着刑服的安以然,表情很冷,眼里有着恨和一种不明的情绪。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你是不知道真相还是听了别人的撺掇,或者你是受安以欣的指使才做假证?你这样做你死去的父亲会安息吗?大概也会死不瞑目吧。”安以然坐下来就出声问,这件事,她不会那么蠢再顶下来。

“我故意的,”张书桐清冷的声音低而出,眼里清明的神色被绝望和仇恨翻卷,微微往前靠,凑近了安以然低声说:“我母亲没了,父亲也没了,弟弟还没醒,我的家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我要你们安家,同样家破人亡。”

如果可桐再也醒不过来,他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让安家付出代价。安以欣少不了,安以然,安以镍还有两个老的,一个也少不了。得知母亲处事时他就已经疯了,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平静的面容下早已是被仇恨扭曲的灵魂。

他不管谁是主凶,只要是安家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你简直就是神经病,你母亲死了关我什么事?枉费你读了那么多书,你就学会这些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丑恶的心态?你需要心理治疗了你不知道吗?因为你现在的心已经完全病了。”安以然瞪大眼睛狠狠的看着他。

“可桐如果一直不醒,我就杀了你们全家,再自杀,反正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任何留恋了。我还怕什么?我只有一条命,换你们全家,太值了。”张书桐血丝布满的眼眶一片赤色,是仇恨翻卷而起的怒火。

安以然看着眼前已经完全没了人性的大男孩,她就见过他三次,这第三次连前两次的干净男孩子的影子都不见了。安以然站起身,看着他用极其怜悯的目光和语气说:

“张书桐,你真可怜。”话落转身走了,狱警带着她消失在张书桐眼里。

安以欣是在第三天出现的,安以然连质问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忽然觉得心里好累,不想再见家里人,一个都不想见到。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安以然语气淡淡的,脸上也没有安以欣想象的任何愤怒表情,眼睛没看她,盯着手指看,双手轻轻交握,是一种很放松的状态。

安以然现在只是在等沈祭梵,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回来,他每次去西班牙都会停留比较长一段时间。因为king集团最初的总部就在西班牙,如今迁到京城,但在西班牙的公司都还在。再有,他的家在那边,他每次过去,都不会这么快回来。只希望,他能在接到孙烙的电话后早一点出现在她面前,她可以等的。

安以欣笑了下:“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安以然听见她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微微抬眼,目光有些犀利,看向安以欣:“我的好姐姐,似乎,你该对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应该是什么?撞死张启华和张可桐的,不就是你吗?我还能说什么?”安以欣低声道,“案子已经结了,你再拖也还是这个结果。不过,我知道你就算被判了死刑还是会安然无恙的出来,前提是你在那位爷心中真有那么重的分量。”

“安以欣,知道‘无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安以然冷笑出声,“你就是因为我后面有沈祭梵撑着,所以才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是吗?可如果,我在他心中没那么重的分量呢?安以欣,你不整死我就不甘心是吗?”

安以然后面一句是吼出来的,那边狱警立马大声警告出声,如果情绪不稳定,立刻结束见面。安以然渐渐压下火,侧目冷漠的看了眼严肃的狱警,坐下去。

安以欣依旧无动于衷,语气依旧冰冷,“正好用这件事测验你在那位爷心中的分量不是更好?以然,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就算,”安以然忽然笑起来说:“就算沈祭梵没能及时回来,或者他不救,你也不会逍遥法外太久。张书桐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他只是顺水推舟指证了我。你知道他当时在跟可桐通话对吗?那你知道可桐跟他说什么了吗?你以为张书桐不知道谁才是撞死他父亲的人?呵呵,就算张书桐被你花言巧语给蒙骗,还有可桐呢。你以为法院一直没有给我判刑是因为我拖着是吗?不是,因为重要的目击证人和受害者本人还没死。我的好姐姐,你觉得,小孩子会不会说谎?”

安以欣脸色变了,张可桐还没死?怎么可能?

安以然看到安以欣脸色变了起身就走了,她已经在这里面呆了五天了,黑漆漆冰冷的牢房最是磨灭人的意志。多等一天,她对他的期望就少一分。她知道自己会没事,就算沈祭梵不来,她一样不会有事,因为还有张可桐,所有希望都在张可桐身上。可是,她好想见他,真的想了。沈祭梵,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张家,张书桐见开门进来的女人,目光微微暗了些,这个女人竟然还敢来这里?她就这么自信自己做的事不被发现?警察不是吃白饭的,她是不是太自信了。张书桐抬眼看向安以欣,原来恶人都长着一张伪善的脸。

安以欣关了门两步上前,抱住张书桐,低声抽泣,满面哀伤道:“书桐,以后,就只剩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再出什么事了。”

安以欣现在的样子,确实像极了死了丈夫的可怜妻子,满脸憔悴,眼眶通红。连平时最在意的衣着发型都已经凌乱了,像在外奔波几天几夜的人一般。

张书桐脸色就跟死人一把,手缓缓抬起来,好可惜他手上没握把刀,如果有,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往她心脏扎进去。在空中停顿片刻后,轻轻落在她身上。

“嗯。”低低的应出声,张书桐这几天是真的彻夜不眠,他已经快被仇恨折磨疯了,看着昏迷不醒的弟弟,他几次想冲进安家拧刀子砍人。

魏峥回来了,外面看了看安姑娘的状况,见她安静的样子后转身离开,并没有让她知道他们已经回京的消息。

爷说,趁这机会让她吃点苦头也好,总得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她最该向着的人。下了死令,谁都不准露脸去探视,更不准告诉她他们的任何消息。

魏峥是真的太担心她了,他们其实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已经回了京城,不用孙烙特地打那电话爷就已经让人备好了飞机赶回来。只是,一直没动。

沈爷的意思魏峥明白,可他坐不住,没有爷定力好。实在太担心了,晚上压根儿就睡不着,一直想着安姑娘的状况。前一次也进了局子里,样子惨不忍睹。她这两年又被爷给养成了金丝雀,金丝雀怎么能进那种地方?应该早被吓傻了。

无疑魏峥觉得沈祭梵这做法过了,局子里早就查清了这案子。要想翻案,太简单了。沈家暗卫时时刻刻都跟着安姑娘的,再来,还是他送她去的岳阳,什么都不用做,一盘跟踪的录像带子扔过去,事情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所以,如今局子那边就等于是个宾馆一样,爷不让放人,关着先。所以姑娘就跟被放逐了似地被关在里面大半个月,无人问津,更不知道外面人的状况。

安以然安静的心态被一点一点消磨,能出去的自信也随着一天一天推移而消失了。关在里面,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夜晚,别的囚犯能出去活动,她就不能,说是案子特殊,不允许出入。安以然只能在墙上记录吃饭的次数,三次一天,她已经在这牢里吃了五十几顿饭了。最初的平静变成了心死,绝望了。

这是不是就是告诉她,她被定罪了?可桐没有醒过来吗?两条人命啊,不是死刑,也会是终身监禁的。最初还坚信沈祭梵一定会来,现在不确定了,大半个月都过去了,他要来,早来了。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那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沈祭梵肯定不要她了,这无疑已经成了事实。安以然这后来几天什么都没做,就在忏悔过去了。觉得要是自己稍微听话一点点,不对他发脾气,不任性不使小性子,他会不会多少还念着她的好,来看她一次?

安以然睡醒了每每想起沈祭梵就忍不住的哭,也就这时候想他了,慢性满心都是他。高兴时候想到的绝不会是沈祭梵,可这眼下害怕了,难过了,想到的全是他。沈祭梵的重要,原来在这里。

安以然抱着膝盖低低的抽泣,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抹着眼泪,也记恨着公司的人,沈祭梵不来,小赵儿他们也一个都不来,她就是这么容易被人遗忘的人吗?

再过了几天,安以然受不了了,再正常的人,被禁足关在这样的地方都会被逼疯的。她被终身监禁看来是真的了,安以然死了心,也就什么都不想了,冷静的想想所有人,最后笑了笑,还好还好,她这一生,也算精彩了,经历过很多,应该,知足了吧。唯一的缺憾就是,她会恨人了,她记恨着安以欣。如果安以欣此时吃得好睡得好,她会带着诅咒和怨恨离开的。

安以然觉得,与其被困在这里一辈子,不如就选择在这样的时候死去。她试着撞墙,结果没撞死倒是把自己给疼死了,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了好久。好吧,她其实就是孬种,想死,又怕疼。

所以,她绝食了,饿死总不会痛吧。

安以然是真的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所以没再喝一滴水,吃一口饭。监狱的饭菜丰盛得每顿都会让她以为是最后一餐,电视上都这么演的,最后一餐会吃得特别好。可到她这里显然不是,要么是新社会改革了,对囚犯特别照顾,要么就是监狱的厨子脑子抽了,不然怎么会每顿都那么好?

安以然把飘着食物香气餐盒往外推,一天没进食后负责她的人发现不对了,赶紧往上报,说里面的人有自杀的动机,之前是撞墙,脑袋撞着前面“嘭嘭嘭”的响,但后来又放弃了,这消停了两天后开始绝食。看守安以然的人确定她的动机后也有些慌,这要是真出什么事,他不就是那个陪葬品?

安以然饿得头晕目眩的,醒来后竟然看见沈祭梵了。伸手摸摸,往他的脸上摸来摸去,又去抓他的衣服,紧紧抓住后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沈祭梵微微皱眉,将她抱进怀里。约克给她注射了支营养针后迅速离开,沈祭梵耐心的等着她醒过来。

大概是极饿,体力不支,昏睡没多久就醒了。

安以然松开沈祭梵的衣服,伸手去扯他的头发,嘶哑着声音道:

“讨厌死了,我都要死了你还来打扰我,你不准再出现在我眼前,赶紧走……”

以为在做梦呢,像这样梦到在他怀里的时候太多了,这恍恍惚惚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祭梵埋头,在她唇上重重的咬了下,手抓着她的手往他脸上贴,低声道:

“乖宝,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