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唤了声沐心慈的名字,声音微弱,咬字却很清晰。

“心慈……”

“我在,我在这里。”沐心慈应着。长久以来的担忧和思念,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我在这里。

星芒呕了一口血,勉力支撑着没有倒下。

奇怪了,九幽都醒了,为什么苏昱还没有醒来?难道……

星芒想起刚才似乎有魂魄的光点从苏昱身体里溢出,心头大惊!莫不是,莫不是刚才施法的时候,九幽强行夺了苏昱的魂?

星芒焦急的上前查看苏昱的情形,只见他双目紧闭,形同木偶。难道真的如此?按理说不应该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星芒一把将沐心慈推开,凑近仔细看九幽。

“果然……”苏昱的魂魄与九幽的,融合了!

此刻都在九幽身体里。

“果然什么?”沐心慈觉察出星芒的异样,警戒问道。

“他们的魂魄已经融合了……”星芒满脸严肃,转过头看沐心慈,“就像你一样。”星芒指着苏昱,“那具躯壳,已经没了灵魂。”

沐心慈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他死了?”

星芒没有否认。

灵魂消失,不是死了又是什么。九幽之前没了灵魂,还能撑那么久,是因着还有蛊在身体里。如今苏昱身体里已经没了蛊,自是活不了。没关系,只不过换个宿主,对星芒来说,没有差别,只待蛊养成之日,将它取出。

刘志见状大急,拔剑直指星芒。

“你害死了陛下!”

刘志话刚出口便心口一痛,低头,只见一把尖刀扎在心口--是星芒射出的。

“你……”刘志血流满衣襟,倒地而死。

星芒吁吁喘气,杀刘志这只暗器已用尽了他仅剩下的一点力气。

沐心慈正怔愣于眼前的光景,忽然感到九幽身体在发热,光芒从九幽额头升起,像是被什么吸引着,魂魄光点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逸出来,朝苏昱身体流去!

是三魂七魄。

“不要!不要!!”沐心慈大急,慌忙伸手想按住那些逃逸的三魂七魄。星芒也惊住了!是苏昱的身体在召唤他的魂魄。

星芒见状立刻看明白了。九幽的身体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他怎么争得过苏昱。

沐心慈急得落泪,九幽心疼,对沐心慈弯了弯唇角,安慰:“不怕……我不会有事……等我……”

光芒大盛之后,一切重新平静。魂魄回到身体里,苏昱醒来,九幽却闭上了眼睛。沐心慈颤巍巍的伸手探了探九幽的呼吸。眼泪不停落下。

死了,这回,他真的死了。

沐心慈呢喃着九幽的名字,痛不欲生。她不该回天蝉国的皇宫来找苏昱,她不该回来!更不该相信苏昱会救他。就算九幽一直不醒来又有什么关系,他曾经默默守了她一辈子,这辈子换她来守他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回来啊……

“心慈……”苏昱醒来,唤了一声沐心慈,沐心慈猛的回头,眼神满是怨恨!

“是你,都是你!你夺了他的魂魄还不甘心,连他最后一口气都不愿意留……”

苏昱从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沐心慈,那浓烈的恨意,都是对着她的。沐心慈抽-出倒在血泊里的刘志的剑,一剑朝苏昱刺去。星芒已无力制止沐心慈,只能看着沐心慈那剑朝苏昱刺去。裂帛之声,血肉被撕裂之痛。沐心慈也没有想到,苏昱竟然一点都没闪躲,明明他武功那么高。

苏昱定定望着沐心慈,眼神那样的沉着、深邃,就如九幽的眼睛,让沐心慈心头的痛更加剧烈。不愿承认,却不能否认。她是不想苏昱死的,她不是故意……

“把我当成他不好吗?我会和他一样,守着你一辈子……让我做他的替代品,不好吗?”如此卑微的请求。苏昱是冷漠高傲的人,不论是从前在陈国做王子的时候,还是在燕国做质子的时候,他一直都是高傲的,可那些高傲,在沐心慈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抛弃了。

沐心慈再握不住剑,手一松。

对这张面孔,她无法真正的残忍……

……

昭帝七年,姜国与天蝉结为同盟。更有传闻,姜国女皇与天蝉国皇帝穆煜已定终身。而两国来往频繁,也有合并同治之势。对此东周皇族李氏却是大恐,日夜操兵,备战。

“女皇陛下,皇上已经歇息了。”张挽对沐心慈扶了扶身,视线没有看沐心慈。她没有想到,一年前她吃醋、想要设计的宫女竟然是姜国女皇!

当年女皇不知为何留了下来,天蝉国与姜国关系突飞猛进,成了友好盟国。三分的天下,渐渐成为两分,独东面的周国为一支,姜国、天蝉为一支。战事,怕也不远了。

“你下去吧。”沐心慈对张挽道。

张挽不想走,好不容易今晚苏昱来了她的挽妆斋。张挽想找个借口留下,毕竟这是她的地方,抬头却见沐心慈冰凉的目光,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沐心慈的目光又冷又冰,让她觉得哀伤,又有点害怕。

“臣妾告退。”

张挽忍着气退了出去。

沐心慈来到苏昱床榻边。苏昱已在榻上睡着了。近来操心与东周国边疆的战事,又有旧时的西凉、桑国的余孽起义作乱。前任西凉皇,斗于澶同父异母的弟弟斗于翌,不知所踪。从前的西凉国大皇子斗于澶组建了支起义军,四处躲藏,烧杀天蝉国的衙门州府,更重要的,是他身边有位高人相助。那高人苍老异常,星芒听了那传闻,一下子就认出,那很可能是他的三徒弟,飞雪。

沐心慈伸手,指尖隔着一定距离,抚摸描绘着苏昱的脸部轮廓。

真的和九幽一模一样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苏昱越来越像九幽,不论是外貌还是性格。但她知道,这是苏昱,不是九幽!就算再相似,都不是。

苏昱身体不好,蛊毒在他体内越加厉害,时常昏睡,和九幽当年情况相似。沐心慈遍访了天下名医、异士,只为帮助星芒救苏昱。芒星研制了各种药,每日定时给苏昱服下,效果甚微。

苏昱觉察到沐心慈来了,睁开眼睛。

“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你……哭了?”

沐心慈擦去眼角的泪水。“没有,只有眼睛有点不舒服。”别开眼睛。沐心慈让金钗把参汤端来,拿勺子舀起汤,吹了吹,热气氤氲成白烟,飘散。

“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

沐心慈心细的用自己的唇尝了尝汤的温度,送过去给苏昱。苏昱喝完一口,沐心慈缩回的手被苏昱一把握在手里。

“我们成婚吧。”

药碗掉在地上,沐心慈一惊,故作没听见,苏昱却不许她含混过关。

“我说,嫁给我……”

苏昱逼着沐心慈正视他的眼睛,沐心慈无法躲闪。她不敢看他的脸,只怕看见那熟悉的容颜会一下子崩溃了所有防线。

苏昱与沐心慈的这段谈话,被前来探视的莺妃听见了个正着。莺妃悄悄的躲在殿门外,竖起耳朵偷听。

“你不愿?”

“……”

“你可是在意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平时的那些个闲言碎语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觉得沐心慈不是会在意那些闲话的女人,便没多在意,不过是多养些人罢了。“你若不喜欢,我立刻下旨废除后宫。今生今世,我只要你一人。”

殿外,莺妃听到这儿,吓得心脏几欲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为了不被发现,莺妃不敢多做停留,连忙偷偷走了。

沐心慈默许了苏昱的求婚。

夜里,金钗服侍沐心慈卸去头饰,在一旁悄悄的流泪。

“你哭什么?”

“女皇陛下是一国之君,不愿哭、不能哭,就奴婢便替你流泪吧。”金钗哽咽道。

沐心慈心头酸涩涌上来,叹了口气,朝殿外去,金钗连忙追上去,为她披了件黑色狐裘斗篷披风。“外面在下雪呢,陛下等等,奴婢去拿伞来。”金钗在寝殿里找不到伞,只能去偏殿找找。

天蝉国又道下雪的季节了。

沐心慈没有等金钗,把斗篷帽子罩上,踏入雪中。帽檐挡住了一半视线,好似阻挡了世界的探究。九幽穿着这斗篷披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沐心慈吸了吸鼻子。

当年九幽魂魄消失,天蝉国礼姜国国都遥远,再者九幽本就是天蝉国的血统,这里是他原本的故乡,所以沐心慈在苏昱的提议下,同意将九幽埋葬在皇宫后的小灵山上。小灵山不大,就在兴水宫旁,与那片树林子相连。

九幽墓前积雪很厚。沐心慈刨开那雪,露出土壤。摸着那冰湿的泥土,就好像摸到了九幽冰凉的身体……沐心慈湿了眼眶。九幽的坟墓很简单,只有一块不大的墓碑,上面的字是沐心慈亲手刻上去的。

“九幽……”

她答应了苏昱的求婚,大约,过不了多少日,她便要成亲了。苏昱的身上涌现出淡淡的伤痕,那些是九幽曾经受过伤的地方。他在苏昱的身体里,她偶尔能感觉到,说不清道不明,也只是一种直觉。

“我知道你没有死……没有……”

远远的,金钗撑着纸伞匆匆跑来。“陛下,您怎么不等等我呢,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远处一株枯树之后,苏昱站着看着沐心慈在九幽坟前默默流泪。沐心慈留在他身边,是为了守着九幽那仅留下的一点魂魄气息,遍寻天下名医为他治病、怕他死了,也是为了九幽。

苏昱摸了摸心口,那里有一道伤痕。这个地方没有受过伤,可这伤痕却愈加明显。

那个男人,真的太可怕。有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头会有一阵突然的浓烈哀伤、思念、渴望,与他对沐心慈的爱的感觉,却是不同的。那份爱太深沉,生死不放手的爱,却也笃定势在必得的爱,太可怕。苏昱有时在想,是不是有一天,九幽会在他体内苏醒,将他取代。

苏昱握紧拳头,眼神决绝。

不。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身体是他的,沐心慈也只会是他的女人!

第二日,莺妃为首的后宫一干妃嫔齐齐跪在延月宫外,哭求。

“陛下,我们要见陛下!”

“你们识趣的就乖乖领了银子离宫,不要再出现在陛下面前了。”苏昱身边的公公李凡对众妃嫔道。

“不……”

李凡喊来了侍卫,将女人们赶走。后宫中上吊、服毒的都有,却都是闹得大没有一个真死的。后宫本来就形同虚设,苏昱也从不曾真正的宠幸她们。除过一些耐不住寂寞偷了人的,其余的都还是完璧。

张挽以泪洗面,张真因着一年前陷害沐心慈,被苏昱流放边疆,如今,她只能自食其力,没有人为她出谋划策。

张挽一直希望着苏昱会从殿门口进来,叫她一声挽儿,可是,没有,苏昱一直没有来。

后宫遣散,独独张挽死活不肯走,苏昱将朝月城中宅邸,赐给了张挽,让她住在那里。

昭帝七年年末,天蝉国皇帝传出婚讯,将与姜国女皇成婚,姜国、天蝉也将合并同治。两国百姓都很高兴--只要不打仗,怎么都好。

一时民间称颂姜国女皇与天蝉皇帝爱情的故事广为流传,成为佳话。

而东周现任皇帝,也就是从前的大皇子李赫,新封了皇后,据说是从姜国去的美人。据安插在东周的摊子来报,那皇后模样,像极了沈湄仪。沐心慈只觉天意弄人。

沈湄仪,阴差阳错,你终究还是完成了想要做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梦。或许,她正等着李赫向她报复呢。

“你来了。”

沐心慈对门外潜来的男子道。那男子见被识破,推开门,走进来。长身玉立,只是脸上有了些许的胡渣。正是李睿。

“如今你耳力倒是好得很。”李睿冷笑一声。

“远不及红花宫主耳力。”沐心慈道。

李睿被放逐出宫,却被她软禁在宫外的院子里。李睿失去了一切朝廷的力量,却还有民间的力量--红花宫。李睿安心培养红花宫,用“玉笛”的名号,在江湖上混出些名头。

李睿是王相,沐心慈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难以阻挡他向前的脚步。如今的李睿,比起当年年少的李睿,沉稳了很多。已近而立之年,毕竟是不同了。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若要杀我,当年便杀了。所以我觉得,你,不会杀我。”李睿说的笃定。

的确,沐心慈不打算杀她。

“你来找我,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当然不是了。你从十二岁就跟在我身边,我夜夜看着你,看着你在我臂弯里长大,你此番又要嫁人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呢?”

李睿是在讽刺她,沐心慈不会听不出来,却也生不起来气。当看淡那些往事,你会发现连生气都是多余。李睿看出沐心慈的意兴阑珊,转身欲离去。李睿本是打算悄悄来看一眼沐心慈,没有多做停留,在皇宫中逗留非常不明智!

“无论你今后会嫁给谁,谁也无法改变你是我女人的事实,只要你还叫沐心慈,我李睿就是你生命中永远无法忽略的存在。”

李睿走了之后,想起刚才的话,又觉得那话着实可笑。这个女人,他早就已经绑不住了。

李睿出了天蝉国皇宫,与红花宫的属下会合。

“禀宫主,前日有个自称是您大哥的人请您道朝月城天风酒楼一叙。”护法禀告道。

大哥?

护法连忙将一把折扇拿出来,呈给李睿。“这是那位公子留下的信物,说看见这个宫主就知道他是谁了。”

李睿打开折扇,扇子上题这两行诗:雨后空山如泪洗,舍前春池月西沉。

竟是他,李昭。

李睿收好折扇,如约在七日后天风酒楼等李昭。

李昭穿着一身青衣粗布,下巴上有青黑的胡渣。李睿差点认不出来这个人是当年的皇帝李昭。李昭笑着,在李睿面前坐下。两人坐在酒楼的二楼,从这里看宽阔的街道正好。街上的雪已打扫干净,今日是天蝉国皇帝与姜国女皇成亲的日子。

“没想到,你也没能留住她。”李昭喝了杯酒,将酒杯吭的一声轻轻发在桌上。“当初我本还在后悔将她让给了你。”

李睿哼了一声,不屑道。

“你怕斗不过我,诈死逃走,如今还有什么资格说让不让。”

两人一同看向楼下,赶赴皇宫里参加喜宴的大臣官员队伍,挨挨挤挤,好不热闹。

李昭云游各地,在编写一本地理志,想要取代旧有的。东边的土地他已经踏遍了,这两年一直在天蝉国和曾经的陈国这一片游走。

姜国女皇与天蝉国皇帝成婚之后,常住在天蝉。姜国大臣纷纷进谏要天蝉国将都城迁到乐安城来。既然两国已经等同合并,迁在一处也无可厚非。天蝉国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对,女皇沐心慈却是第一个不同意的。至于原因为何,除了亲近的几人,别人都不知晓。

九幽的坟墓在天蝉国皇宫后山,她怎么可能走!逗留在朝月城,为的不过是离他近些。若说要迁走坟墓,让九幽背井离乡、死后都不得安息,沐心慈是怎么也不愿的!

苏昱在延月宫批奏章。自九幽死后,沐心慈整个人如蒙尘的明珠,失去了光彩,对于政事也不如从前那般热衷,一直逼迫自己当个好君王,不过是为了不负姜国百姓的期待。

就算内心再坚强,她也终归只是个女人。在他苏昱的眼里,沐心慈一直只是个女人而已。

“陛下,这些姜国来使快马加鞭送来的奏章。”李凡试探的问道,“陛下要看吗?”

苏昱看了一眼那些奏折。

“拿过来。”

苏昱把那些奏章都批阅了,盖得是自己的印戳。姜国的奏折千里迢迢送来着实不方便,说起迁都,他其实不反对,只是他知道沐心慈是不会同意的。

苏昱心口那道伤痕又轻微的犯疼了。苏昱放下毛笔,捂着心口压低声音咳嗽了两声。时而他脑海里会莫名的突然涌起沐心慈的脸,心口阵阵犯疼。那道伤痕之下,还有一道疤,是沐心慈当年刺的。

苏昱批阅完奏章,回去两人同住的朝曦宫,却是不见沐心慈影子。

“女皇去哪里了?”

婢女怯怯,吞吞吐吐。

“去……去……”

“说。”苏昱冷道,但其实心头已经猜到她去了哪里。这一年多来,她除了那男人的坟前,还会去哪里。

“去了后山……”

果然。

苏昱无名的怒火蹿起,两三步踏出殿外。外面正下着雪。苏昱突然觉得看着这下的没完没了的白雪很烦,一年到头,半数的时间都是这样白雪纷飞的,真是好心烦!每到这个时候,这女人就愈加常去那坟前。

该死!

等苏昱怒冲冲的走到后山下,看见那山间女子朦胧的身影,踽踽独行,说不出的哀伤,心头所有的怒气,刹那间都消散。

苏昱叹了口气,无奈。

“我该拿你怎么办……”

苏昱上山,沐心慈在九幽墓前焚了香,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说。沐心慈看见他来,看了苏昱一眼,又重新埋下眼去,将坟前的积雪刨开,冻得双手通红。

苏昱一把抓过她的双手,握在手里,想说重话骂醒她,又说不出口,只无奈道:“好歹戴上手套啊……”

沐心慈看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悸动,又归于平静。那一瞬的悸动,是因为他和九幽一模一样的脸吧。沐心慈的眼神很平静,现在的她,不会哭,也不会笑,整日都是这样的。

苏昱见沐心慈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气急败坏。

“我在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沐心慈没有看他,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我听见了。”

“那为什么不回答?我是你夫君,你有义务回答!”

“……”

沐心慈终于刨开雪,手抚摸着那泥土。九幽,就埋在这片泥土之下。只有这样,她仿佛才能感受到他的温度。时常,她会在深夜来这里,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回忆着九幽的冰凉柔软的唇,温暖的胸膛,宽厚的背,回忆着,他们在姜国皇宫里每个日夜,每一次亲吻……

那么的甜啊。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苏昱拽过沐心慈,让她正对他。“他死了!身体都烂了,他死了!你知道吗?”

“你走!别打扰我。”

沐心慈挣脱开苏昱的钳制,不理会他。

苏昱又怒又无奈,苦笑一声:“我把他还给你还不好吗?我把命还给他!”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沐心慈心头一,堵住耳朵。苏昱那句话,让她无端的心头一跳。

苏昱走了,沐心慈独自在九幽坟前呆了好一会儿,直到香焚尽了,才离开。

沐心慈刚走没多久,九幽坟前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苍老不堪,不便雌雄,一个是青年男子。

“确定就是这个坟?”那老人问旁边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一脚踹飞了地上的香烛,对着九幽坟墓一脸痛恨,咬牙切齿道:“对,就是这个。”这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沐心慈和九幽手里受尽折磨的西凉大皇子,斗于澶。老人,正是当年在上坡上救了他的那个高人,星芒的三徒弟、红莲夫人曾经的情敌,飞雪。

金钗匆忙赶来的时候,沐心慈正在看姜国送来的奏章。苏昱都批阅过来,从那批示上就能看出,他确实做得很认真。

“陛下!女皇陛下!不好了!”金钗急道。

其余宫女太监识趣的都退了下去。

“说吧,何事如此慌张?”

“公子的墓,公子的墓昨夜被掘了!”

“什么!!”

沐心慈扔了奏章,连披风都没有披,直接冲出了大殿。金钗急忙赶上去。没过多会儿,苏昱也得知了消息,往后山赶去。

九幽的坟墓被挖开,棺中已经空了!沐心慈又怒又急。是谁,究竟是谁偷走了九幽!让她捉到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沐心慈立刻下令封锁皇城,出动暗卫寻找。

“别急,我帮你一起找。”

苏昱擦去沐心慈脸上的泪痕,沐心慈这才发现自己哭了。苏昱没有食言,潜心部署查找。星芒久病卧床,得知此事之后,心头立刻有了计较。

“或许,不久之后九幽就会再出现。”

星芒一语,让沐心慈和苏昱都惊住了。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只是我直觉猜测,没有依据。”星芒能复活,是因着他死前便故意施了法,为自己留得一缕魂,百年而不散。可九幽的魂魄,已经彻底与苏昱的融合了。他查看过,可以确定九幽的坟墓里没有他的一丝魂气。

人都死了,带走遗骨有什么用呢?

星芒思索着。这世间,除了陇上和红莲两个徒弟,只有飞雪一人会日冲门的异术。年轻的时候飞雪的心思就很重,贪欲强烈,天资高,若不是入门稍晚,陇上和红莲根本不是她对手。飞雪好奇心重,当年日冲门中的书阁又是分给她看守,里面的*秘法,说不定她也学了些。传说那些禁术都是自损要遭天谴诅咒的,本身日冲门的术法就够厉害了,是以没有人愿意去铤而走险学研究那些,包括他也是如此。

星芒的话让苏昱和沐心慈心头都很不安。沐心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近来苏昱对她特别的温柔、纵容,让她一度错觉,仿佛九幽就在面前。

但苏昱不是九幽。九幽与她曾有过二十年的相处,苏昱却没有,那二十年间两个人形成的习惯、默契,是不同的。她丑陋的样子、恶魔的样子,九幽看过也了解,苏昱却不知道、不懂得。

遍寻找不见掳走的人的下落,九幽的音信更加渺茫,沐心慈两晚没合眼,任人怎么劝都不理。沐心慈终于忍不住,亲自出宫寻找,苏昱拦也拦不住她,此一去,就是一个月。

苏昱明白,九幽坟墓被掘,尸骨不见了,沐心慈最后的慰藉也没有了。九幽,是沐心慈留在天蝉国皇宫里的理由,消失了,她便不会再守在这儿了。

哦,对了,或许她还惦记这他身体里那一点点九幽留下的气息。虽然他不愿承认,可事实上,他输了,输给了那个已经消失了的男人。

苏昱咳嗽了一声,进来身体愈加不好。

“陛下近来身体有何感觉?”星芒问。

“身体时常一阵一阵的冰寒,心口刺痛,身上的毒气也愈加重了。”

星芒叹息。

“毒蛊成长的速度果然愈来愈快了。”

星芒一直在给苏昱试验新药,加快蛊的长速,“与其长年累月慢慢拖跨身子,不如让它赶快成长养成,说不定还有机会,蛊养成之后,便不会再侵蚀宿主,陛下大难不死,后福必定大盛。”星芒虽如此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眼下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草灰浇筑成的身体拖不了多久了,不赶快将蛊养成,他还有机会将那蛊弄出来为己用。这次若死了,那可就是真死干净了!

不,不行!他身怀异术,能卜算天时,他也有治国之才,有怀天下之德,是应当做天下主人的人,不能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了!要他怎么甘心。

星芒又加大了苏昱的药量,虽然有可能产生危险,但他等不及了。

星芒的两个徒弟,陇上和红莲已经启程,要从姜国来天蝉国拜见他。说实话,他是不想见这两人。有两个身体比他健康一点,如今术法还不比他差的人,他怎么能安心呢?重点是这两个人如今都是沐心慈的人。若沐心慈知道他有霸占天下的野心,一定不会放过他!

苏昱加派了人手,暗中保护沐心慈,确保她的安全。沐心慈心里对他是有恨的,杀了九幽的人,可以说就是他苏昱!是以,如今同塌而眠,他时常在夜里感受到沐心慈对着他发出的杀气--那一刻,沐心慈一定是恨死了他、恨不能一刀杀了他的!

她定是恨着他的吧,不杀他,是因为他身体里或许还有一点那男人的气息?

说到底,他苏昱什么都不是,至始至终,都是这样。他不过是九幽的一抹影子,随时都可以被取代。

想到这里,心口又开始疼。不知是那个莫名出现的伤痕在疼,还是那道被沐心慈一剑刺进心口留下的伤疤在疼。

沐心慈逗留宫外迟迟不归,苏昱收到暗卫的禀告:昨夜在青崇城的客栈里,有杀手来袭,沐心慈受了伤!

苏昱立刻丢下狼毫笔。

“李凡,准备行装,朕要出宫!”

苏昱听说沐心慈受伤,带了贴身侍卫,出宫赶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沐心慈拉回来,就算她恨他怨他,他都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连打了了八千多字,手都差点残了。

话说,作者君忍不住开了新坑。是个爆笑穿越,。穿越成为黄虎山土匪头子大叔,黄霸天的故事! 也可以说是,土匪头子与她(他)的倾国倾城的大黄狗不得不说的爱情传奇。(噗——泥垢!)好吧,我真的是认真的,没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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