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左路军抵达昆明城外,扎营雪峰山西面,与夏风的右路军遥相呼应,将昆明城夹在中间,互为犄角之势。舒悫鹉琻

夏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寒喧了几句后,直奔主题。

隋显祖听说城里早已安排了内应,沉吟着没有说话。

经历了重重磨难之后,夏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谦谦如玉的侯府公子,变得更加圆滑老练,当即不动声色地道:“请将军居中调度,晚辈唯将军马首是瞻。”

隋显祖被他道破心事,老脸暗红。但他是个爽快人,并不喜欢虚与委蛇那一套,大声道:“你就不怕某夺了你的军功?钶”

夏风神色自若:“将军不论年龄还是资历,都比晚辈老。论起战场的经验,更是无人能比。主将之位比晚辈更能胜任。”

“至于军功嘛~”他微微一笑,极为自信:“晚辈在前面冲锋陷阵,说不定还能活捉叛军首领。到时,将军可别怨我抢了将军的机会才是!”

军功可以慢慢积累,不在这一城一池,他又怎会蠢到在这时跟隋显祖争指挥权明?

昆明一日不攻下来,夏雪的安全就无法保障。

他的目的,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攻下昆明,别的都是次要的。

“哈哈哈!”隋显祖开怀大笑:“走,到山上看地形去。”

事实上,夏风这几天几乎天天泡在雪峰山上,对昆明周边的地形早已了若指掌,心里早有了一套完整的攻城方案。

这时并不说破,含笑道:“请~”

两个人从大帐出来,一眼瞧见个熟悉的身影没入偏帐,脚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那人好象是暗影?

可是,萧绝身为转运使,本应坐镇后方居中调度,怎么亲自跑到前线来了?

隋显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道:“那是世子爷的军帐。”

“他来做什么?”夏风有些失神。

“他押粮到灵华,刚好我接到夏将军的公函,军情紧急,某实在抽不出人手护送,索性带他一块来了。”隋显祖坦然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轻视。

夏风失笑。

萧绝会需要人护送?

且不说他身边跟了多少神机营的高手,单只凭他本身的功夫,早已跻身顶尖高手之列。更不要说,他还有一肚子坏水,阴人的损招更是层出不穷。

他敢用项上人头打赌,世上能赢他的或许不在少数,但有本事在这么多高手护卫下还能取他性命的人,还没出生!

这家伙,扮猪吃老虎还挺上瘾呢!

隋显祖瞧了他的表情,忽地想起夏风和萧绝之间的恩怨,很是尴尬,当即大手一挥:“他是来看热闹的,咱们不管他!”

夏风也不说破,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走~”

偏帐中,暗影正向萧绝汇报这几日打探的情报。

萧绝诧异道:“以你的身手,居然也混不进去?”

暗影是神机营里最擅长隐匿,追踪,探察的。

如果他都不能去的地方,这世上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进了。

看来,昆明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啃,几乎可说是固若金汤啊!

“惭愧~”暗影垂了手,脸上却无半分愧疚的意思。

“一点机会都没有?”魅影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暗影瞟他一眼:“有,难。”

要强行进去也不是不行,却很可能曝露行踪,那只会让昆明的警戒更加严密,得不偿失。

萧绝摆了摆手,道:“不能进就算了,明轩呢,能联系上吗?”

暗影吐出两字:“曝露。”

明轩毕竟不是神机营的人,双方对外联系的手段并不相同。

若是平时,自然有法子,这时却容易打草惊蛇,闹得不好,还会曝露埋在城中的联络点,同样得不偿失。

魅影恨不得踹他一脚:“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那就先静观其变吧。”萧绝点了点头。

他很矛盾。

顾老爷子对他有恩,又是阿蘅的外公,于情于理都不愿意站在敌对的立场,与他为敌。

可是,身为臣子,深受皇恩,没有办法任由叛党做乱。

身为男人,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同袍一个个战死沙场。

如果可能,他当然也想置身事外。

可惜,他必需做出选择,且似乎别无选择。

当天晚上,赵宣派人与夏风取得联系,两天后他就换防了。

夏风和隋显祖连夜召开了两军的高级将领会议,决定在两天后夜袭昆明。

经过一夜的紧急蹉商,夏风满脸疲倦地从中军帐走出来,一眼看到萧绝如岳停渊峙,站在数丈之外,安静地看着他。

夏风一愣,张了张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对于萧绝,他此刻的感觉很复杂。

按说,萧绝不止抢走了杜蘅,羞辱了他,害死了夏季和夏雷,害得他家破人亡,两人之间可以说是血海深仇!

他曾经以为,两人见面必定是惊地动地,不死不休。

然而,此刻看到他,情绪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攻城的日子定好了?”萧绝也不拐弯抹角。

“两天后夜袭。”夏风想了想,反正也瞒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认。

萧绝冷笑一声:“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怎么,”夏风脸色微沉,强抑了脾气道:“你觉得哪里不妥?”

尽管萧绝的态度很欠扁,可他直觉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萧绝两手一摊:“你们想送死,小爷有什么办法?”

“萧绝!”林熠怒吼一声,冲了上来:“你什么意思?”

萧绝理也不理他,只盯着夏风,慢条斯理地道:“赵宣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

夏风一愕之后,气得浑身发抖:“岂有此理!你居然怀疑赵宣!”

萧绝哂然一笑:“你错了,爷从不怀疑他是一条忠狗……”

“萧绝!”林熠原本不想搅进事非,这时见萧绝话说得实在难听,忍不住跳出来:“你别欺人太甚!是,赵宣的确只是个家奴!可他原本能置身事外,却冒着九死一生潜在城里当内应,这点就值得人敬佩!你凭什么污辱他!”

蓝飞尘,隋显祖,常安,瑞安……所有人都对萧绝怒目而视。

魅影狂抹汗。

明明是好心,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这么招人恨!

爷拉仇恨的本事,又见涨了啊!

萧绝笑了,依旧谁也不看谁也不理,只盯着夏风,不急不缓地道:“赵宣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你心里难道也不明白?”

夏风一窒:“……”

萧绝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害赵王却全身而退,还有本事挑唆着人屠城,又在短短半年之内,把整个云南闹得人仰马翻!这样的人,你觉得会是无能之辈?”

夏风的手紧握成拳。

林熠不假思索,脱口反驳:“你放屁!赵王明明是坠马死的!”

萧绝还是没有说一个字,只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那居高临下的一眼,却仿佛道尽了千言万语。

林熠唰地一下红透了脖根,跳起来嚷:“萧绝,你,你……”

你了半天,却没有下文。

现场一片安静,只剩林熠呼哧呼哧喘气声,显得格外刺耳。

事过境迁,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

明白,赵王的死因很蹊跷,甚至可以说是荒缪!但是,随着那道抄家流放的圣旨,一切变成了禁忌,没有人敢碰触。

只有萧绝,敢言人之不敢言!

萧绝脸上依然挂着欠扁的笑容,不紧不慢地道:“夏风,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到底是我胡言乱语,危言耸听;还是你急功近利,置数万将士的生死不顾?”

夏风的心境异常惨烈,脸上更是红白交错。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他太想赢,太想成功,心底的***盖过了这一丝疑惑。所以,他抱了侥幸的心理,刻意忽略了这丝疑惑。

此时这点阴暗的心理,被萧绝冷不丁地翻出来,大刺刺地摊开在众人面前,顿感十分难堪,比当日在五军营时被他以比武之名羞辱更甚百倍!

那时的他虽技不如人,却是光明磊落!现在,却无法理由气壮!

萧绝撇了撇嘴:“小爷言尽于此,倘若你们仍然一意孤行,谁也没有办法。”

说罢,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转身进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