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城离邑城较远,期间还要过一片小树林,防止入夜后进入树林没有可以投宿的地方,宇文君诀半道上雇了马车,让马自己跟在马车后面。

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入夜的林中并不安全,所以宇文君诀还是让马夫继续赶车,并未在林中停留夜宿。

马车内很宽敞,右边还有一张仅够一人躺的小软榻。慕子书从未出过远门,也未长途跋涉过,宇文君诀怕他受累,便让他躺在软榻上休息,替他盖好毯子,自己则坐在左侧守着他。

子时过后,慕子书悠悠醒来,看了眼身旁有些困倦的男人,坐起身来轻声道:“诀,我醒了,你睡吧。”

有些睡意的宇文君诀听见慕子书说话就清醒了些,扶他躺下,再次替他将毯子盖好,笑道:“无事,你身子弱,多休息会儿。”

慕子书知道拗不过他,也不再多说,只将他有些凉的手握在手里,心里有些心疼。这个人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却为了陪他出来散心坐在马车里打盹儿。

宇文君诀倒是不觉得什么,饶有兴致地将手覆上他的小腹,逗问道:“可有皇儿了?”

慕子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欲答他的话,轻笑着抓住他作怪的手握于手中。

宇文君诀也不气,笑着俯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两人正温存着,忽然听见马夫的一声痛呼,随即缓慢行驶着的马车停了下来。

慕子书一愣,宇文君诀神色一凛,他内力深厚,子书没有听见,他却是听见了利箭刺入人体的声音。

“诀,怎么了?”

宇文君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被风吹响的树叶声,并无异常。敌方肯定也是在试探他们暗处是不是有影卫,所以并未主动现身。看来还得出去引他们出来才能一网打尽。

慕子书见他似是在想什么,也不敢出声,紧张地抓着他的手。

宇文君诀心里有了计策,在子书唇边印下一吻,叮嘱道:“我出去看看,你别出来。”

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想起那日在青楼门口的刺客,慕子书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嗓子口,着急地抓着宇文君诀的手不让他走。

“是不是有刺客?你别去!”

宇文君诀知道他担心,安抚地拍着他道:“无事,伤不了我,暗处还有影卫呢。记着,千万别出来。”

最后在子书额上亲了一下,宇文君诀拂开马车上的帷幔下了马车。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眼中含着命令之色,这是在警告暗中的影卫保护好子书。

慕子书见他下去,心里越发着急,也不愿再躺在软榻上。掀开身上的毯子,蹲在马车的帷幔后偷偷拨开一角看着外面的情形。

隐藏在林中的黑衣刺客几乎是在宇文君诀出来的一瞬间,全都飞身而出挥剑刺向他。以一敌众的局面霎时展开,静谧的林中顿时刀光剑影,尘土飞扬。

慕子书看着他被那么多人包围,心里急得忍不住想要下马车,却见他对着那么多人应对自如,不禁放心了些,但还是不敢分心地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

宇文君诀本就只是出去引他们出来罢了,无心恋战,再次一掌击开黑衣人后,猛然飞身后退。也就是在这时,暗处的影卫瞬间窜出四个挡住欲追宇文君诀的黑衣人,与他们战在一处。

嘲讽般地勾了勾唇,不想让子书担心,宇文君诀还是将那些黑衣人交给影卫,自己转身回马车里。刚要靠近马车,忽然侧面银光一闪。宇文君诀凤眼微眯,警觉地察觉到侧方飞来一只利箭。

“诀!”

月光下,箭头反射着银光十分明显,饶是慕子书不懂武功也注意到了向宇文君诀疾驰飞去的利箭,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当下心里也来不及多做思考,急忙挥开帷幔扑下马车挡在宇文君诀身前欲替他挡下利箭。

子书忽然扑过来,宇文君诀心里也是一惊,那支利箭他早有察觉,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生怕伤了子书,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搂着人调转方向,生生地用背接住了利箭。与此同时也聚集内力猛然隔空一掌打向利箭飞来的方向,登时便听见那个方向有人闷哼倒地的声音。

慕子书被宇文君诀护在怀中调转方向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此时没有感觉到利箭刺入身体的疼痛感,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君诀,手也颤抖着往他背后摸去。果不其然摸到一支插在背上的箭和一手的血。

看着一手的血,慕子书顿时大脑空白一片,颤着声道:“诀,你受伤了……”

宇文君诀本来还在为子书不顾自己的安危扑过来替他挡箭生气,此时见他担心得脸色发白,也不敢再吓他,亲着他的额柔声道:“一点小伤,无事,回马车吧。”

嘴里说着无事,实际上脸色也已经有些发白了,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明显。慕子书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强硬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扶着宇文君诀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慕子书便让他俯卧在软榻上,看着他被箭刺中还留着血的背,想为他处理伤口却颤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宇文君诀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安抚地握住他颤抖的手,“别怕,箭上没毒,我适才也用内力抵挡了一下,刺得不深,一点小伤罢了,拔了便是。”

慕子书有些呆滞地看着他,他没经历过这些,生怕拔箭的时候弄疼他,颤着手不敢碰那箭。

“拔的时候是不是会很疼?”

宇文君诀见他如此担忧,心里是既温暖又心疼,握着他的手笑道:“不会很疼,难道就让它一直插着?”

这种时候,慕子书哪里笑得出来。强逼自己冷静,从自己身上撕下一长条布料下来,又小心地撕开利箭周围的衣袍。一边紧张地看着宇文君诀,一边小心地触摸那根利箭。

宇文君诀微微勾唇,鼓励着他,“拔吧,没事的。”

慕子书颔首,垂了垂眸,一手压住伤口周围的部位,一手握紧利箭,深吸一口气,狠了狠心,闭眼猛然用力将箭拔出。

宇文君诀闷哼一声,慕子书立马就急了,一边擦拭着伤口处的血液,一边问:“很疼?我是不是手重了?”

宇文君诀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你做得很好。”

慕子书沉默地处理着他的伤口,看着一边被□□的利箭,刺入肉中的部分整整有一根小指那么长。还说什么用内力抵挡了一下,刺得不深,若是没用内力抵挡,这箭是不是就会要了他的命?

这么想着,慕子书忍不住红了眼眶,忽然想起那日在御书房诀安抚他时说的那句‘若是哪一天我也不在了,你又该如何?’。

他想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

扶着他坐起,慕子书解了他衣袍的上部,用布条缠住伤口,打上结,又替他将衣袍穿好。

“先将就一下,到了曲城再帮你上药。”

宇文君诀看着低着头,说话有些哽咽的人,抚着他的脸将他搂入怀里,柔声道:“吓坏了?我没事,别怕。”

慕子书红着眼睛,却并未流泪,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想看你受伤,那时明明……”

“明明什么?”宇文君诀忍着怒气沉声打断他的话,严厉地道:“你不想看我受伤难道我就能让你受伤?我有内力可以抵挡,你呢?”

慕子书垂眸,低头不语。

宇文君诀自然也明白他想保护他的心情,拍着他的背叹息道:“一点小伤不碍事,不要再乱想了,我们是一样的心情,可对?”

慕子书抬头看着他的双眸,点了点头,扶着他俯卧在软榻上,替他盖上毯子,“你休息一会儿,我去驾车。”

宇文君诀叹笑着将人搂回来,在他唇上轻印一吻,笑道:“马都不会骑,还能驾车?”

慕子书一愣,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宇文君诀又是一笑,握着他的手道:“外面应该结束了,影卫会来驾车的,你安心呆着。”

听他这么说,慕子书也放心了,现下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赶紧到曲城能帮他好好重新处理一下伤口。

“你休息吧,到了曲城我喊你。”

宇文君诀失血过多,伤口又深,此时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也就应了子书的要求,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慕子书坐在一边,替他掖好毯子,握着他的手守着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想着他说过的那句话,不由得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再厉害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吧,不过没关系,我们都是男人,我也可以照顾好你的。

解决了黑衣人后,果然有影卫过来驾车一路往曲城去。到达曲城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街上的小贩也已经开始摆摊,许多店面也已经开门。

马车到达一处客栈的时候,慕子书叫醒了宇文君诀,扶着他下了马车,进了客栈。

客栈里的小二看到有受伤的人进来就有些不情愿,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宇文君诀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他,小二这才点头哈腰起来。

慕子书担心宇文君诀的伤口,无意和小二多话,让他端些饭菜,打点热水上楼,便扶着宇文君诀上楼去了房间。

在马车上是条件不允许,此时,慕子书细心地褪下宇文君诀的衣衫,替他用布巾热水小心地擦拭着伤口,从包袱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上药,又用从小二那里拿来的干净布带缠住伤口,这才扶着他在**坐好,端来饭菜喂他。

宇文君诀看着他忙里忙外,此时还亲自喂他,不由得轻笑出声,柔声道:“别忙活了,我自己能吃,你也该饿了,一起吃吧。”

慕子书摇了摇头,还是坚持喂他吃,“你这么虚弱怎么吃?还是我喂你,吃完了你再休息。”

难得得到这样的服务,宇文君诀也不再推脱,恭敬不如从命地吃着爱人喂过来的饭菜。

吃了个七分饱,稍微坐了一会儿,慕子书才扶他俯卧着躺下,替他盖好被子。

“睡吧,我就在这里。”

宇文君诀颔首,趴着看他道:“你也累了一晚了,吃了饭也来睡一会儿。”

慕子书微微点头,坐在床边看着他睡着才起身走到桌边,却不是吃饭,而是拿起小二拿来的纸笔写起了书信。

此次刺客之事尚不知是谁在搞鬼,如今诀受了伤,他又不会武功,实在是放心不下。诀身为帝王,决不能出事,他也不能让他出事。

写完书信后,慕子书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宇文君诀,随后对着房间小声地道:“出来吧。”

应了慕子书的命令,八个影卫纷纷现身。

慕子书将手中的信递给其中一个影卫,郑重其事地道:“回皇宫将这个亲手交给索西总管,不得有误。”

影卫领命,立刻飞身离开。

“其余人,死守客栈,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这间房。”

“是!”

七个影卫也纷纷离开,在各处守着这间房。

安排好了这些,慕子书才松了口气,坐回床边的凳子上,握着宇文君诀的手轻声道:“我会尽全力守着你的,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宇文君诀受伤卧床,所有的担子几乎在一瞬间都压在了慕子书的肩上。刺客不知何时还会有动作,他也顾不得吃什么饭,只想守在他身边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怪子书为什么不听叮嘱下马车,想保护爱人的心情是无法用理智衡量的(⊙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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