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

“什么?我不同意!”

景王猛地一拍桌子,脸色当即沉下来,八仙桌上的精致茶具被震得晃了一晃,差点从上面掉下来摔碎,可见这一掌拍的有多么用力。

屏风左边,靠着红木长椅的皇甫逸轩皱眉,声音内透着一些不满,“爹,这是皇帝大伯的意思,难道您连皇命也要为抗吗?”

景王猛地抬眼瞪着他,额头上青筋暴露,怒吼道,“好你个混小子!学会用皇命威胁你爹了是吧?”

“孩儿不敢。”

看到清狂不妙,皇甫逸轩连忙软下了语气,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的看着景王,“爹,孩儿不是故意要气你的意思,只是孩儿真觉得欧阳姑娘跟孩儿很般配,换成其他女子就不同了,爹爹可曾见过皇上特别喜欢过哪个少女吗?我知道爹爹是为了孩儿将来着想,这些孩儿也都考虑到了,细细想去,皇帝大伯这般喜欢欧阳清狂,那日后我娶了她,岂不是很容易让皇帝大伯欢喜无比吗?皇上都喜欢了,那孩儿将来还有何后顾之忧?根本就不用担心以后前程之类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景王倒是觉得有几分在理,不禁道,“娶欧阳家族的嫡女也不是不可,但你必须娶了正妻之后再纳她为妾。”

“纳妾?”

皇甫逸轩蓦然怔了怔,一双好看的浓眉微微皱起来,似乎想到什么,说,“皇上不会同意的。”

“你是本王的儿子,皇上难道连本王做爹的权利也要剥夺吗?”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儿子口中都是以皇帝为先,景王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怒意,纵然皇帝大过天,可总不能连他的家事都要搀和进来一脚?

“爹,欧阳家族也是个大家族,孩儿娶他的女儿为妻有何不行?孩儿很不明白,为何爹和娘都这般不愿接受欧阳清狂,难道她很差吗?爹莫非没有听说过天朝对她的传言,清狂是个心地善良,菩萨心肠的好姑娘,这般小小年纪还有一身不错的医术,若是在别的门户内这样的少女又有几个?可以说清狂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想来皇上也知道这一点,自然发现了她的好才会将她有意赐给我做妻子,可孩儿就真心不懂了,你们就这么不待见她?她可是的罪过你们?还是说欧阳家族得罪过你们?”

皇甫逸轩冷笑一声,俊美的脸孔蕴含着隐隐怒气,但又不能直接对着父亲大吼,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委婉的语言告诉景王,欧阳清狂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不好,反之,她绝对是个好姑娘。

但,景王半点也不领情,语重心长道,“你听着,你可以娶欧阳家的那个女儿,但前提是她必须为妾,能够做世子妃的人必须是才华横溢,聪慧伶俐,有些手段有些气势的人,不然以后我和你娘老了,整个家业落在你身上后谁来替你分担?儿啊,听爹一句劝,莫要执意娶她为妻,她绝对不适合做世子妃。”

“爹你……”

皇甫逸轩猛地站起身,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算了,孩儿不想再跟你整治下去,总之,孩儿是一定要迎娶欧阳清狂为正妻!”说罢,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你给我站住!”

景王孥吼一声,脸色铁青,可皇甫逸轩半点犹豫没有,直接不见了人影,气的景王胡须颤动,眼眸猛沉,“逆子!你就是个逆子!”

砰——

桌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杯具顿时被他扫落在地,碎了一地。

景王妃正好端着人参走进来,看到这种情景,她一惊讶,弯得像柳叶的细长眉毛就高高扬了起来,“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逆子!”

景王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心里很不得把混小子抓回来狠狠揍一顿方可解气。

叹了口气,她端着人参走到了桌前轻轻放下,然后命丫鬟将地上狼藉收拾起来,这才走到景王身边,拉住他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王爷莫气,逸儿那孩子从小被宠坏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改得了他那个倔脾气,妾身知道王爷为何发气,想必是为了欧阳家嫡女的事情吧?王爷先莫要着急,妾身早已有了对策。”

“什么策略?”

景王顿时缓下脸色,疑惑的望着面前这个风韵犹存的美丽中年妇女,只听她轻笑道:“王爷,既然轩儿不好说服,不妨从另一个人身上下手。”

她微笑着给景王爷捏着双肩,看着他时候满脸温柔,可只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在景王府,景王爷很多时候都会听着王妃一些建议,可以说,这个景王妃绝对是个有手段有心计的女强人。

“另一个人?”

景王爷眸光一闪,不禁想到什么,微微笑了,“还是王妃有办法。”说着,拉过她的手握着,深情款款望着自己的妻子。

随后神色一暗,又道了句,“王妃可要好好管教一番那个混小子,别没事总是张口闭口的皇上,谁家儿子不是向着自己的父母,可他呢?不但不跟我一条心居然还三番四次的跟我较劲,反倒是对皇上的话言听计从的,本王才是他的亲生父亲,难道在他心中皇上地位比本王还要高?”

他没有看到,当说完这句话后,景王妃的脸上划过一抹异样,仿佛在掩饰什么一般,她缓缓垂下眼睛,低低说了声,“妾身明白。”

“恩。”

景王满意的笑了,将她紧紧抱住,景王妃把头靠在男人胸膛内,目光看向地上,满脸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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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空气丝丝清冷,划一叶扁舟,缓缓穿越记忆的海,忘记了时间,却忆起了往事清晨清爽恬淡,云淡风清。

欧阳清狂早早便让莫涂起床梳洗完毕,为他准备好一些东西之后,便叫来下人送他去那夫妇二人家中。

“涂涂,那二人并不是一般人,女子是个捕头,你跟着她能学到很多防身本领以及决斗技巧,男子表面上虽是个小偷,但实际上他的功夫比他妻子过之无不及,加上他精通逃生之道和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暗杀与隐藏技能,总的来说,你跟他们学习将来后必定有所成就,不用担心你嬷嬷的事情,我会派人一直去找她,直到找到为止,怎么样,你可有话要说?”

欧阳清狂站在窗前比对着他,日光射进来度在她身上,为她漆黑的长发铺上一层淡金色,看起来她就像个沐浴在圣洁中的仙子,唯美如画。

少女悠扬温暖的嗓音刚落,莫涂便抬起头望着面前少女,眼里有些探究,但更多的是疑惑,他虽然很想变强,但始终搞不清楚少女的目的,通过这些日子了解,莫涂发觉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柔弱,但他也没发觉她的恶意,归根究底,她就像个谜团,既让人猜不透又让人不自觉放下警惕。

不过,莫涂并未忘记来欧阳家族的真正目的,要想为母亲报仇,必须变强,这是一个很好机会,错失之后绝对难有下一次,而她也并未发现他身份。

至于欧阳兴让他做暗卫,他不傻,明白欧阳兴是想借机会除掉自己,他怎能够让欧阳兴如愿以偿呢?

所以,即便猜不透欧阳清狂这个人,他也要变强。

“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去了吗?”

少女缓缓转过身,雪白的裙子对着她的动作划出优美孤度,她一双墨黑色的眼珠犹如宝石般炯亮,望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感到全世界都是温暖的。

是的,她的确有这种神奇能力,能让任何人不自觉放下警惕。

他摇头,双眸闪动着期盼,“不是,姐姐,我想知道去了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欧阳清狂不禁莞尔,笑容干净,冲着他调皮眨眼,“当然喽,每个月你都要回来一次,放心吧,有姐姐在,你无须担心其他只管安心跟着他们夫妇二人学习本领就是。”

“那……他们会好好教导我吗?”

“你放心,姐姐有恩于那二人,他们既然答应了就必定会遵守诺言。”

白嫩小手揉了揉他的发,少女脸上满是宠溺,深深瞧了她眼,莫涂用力点头,“莫涂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后保护姐姐。”

清狂但笑不语,看了眼一旁下人,后者会意点头,这才带着莫涂离开。

“大小姐,老爷请你去正堂。”

丫鬟低头站在门口,恭敬垂着眼帘,清狂转过头一看她,这才想起小丫鬟的不对劲,上一次那莫名其妙的提醒之后,小丫鬟便再未多说半个字,实在是古怪的很。

清狂微笑着点了点,“好,我这就去。”抬脚走出房门,却在前一步跨过门槛时,回头好奇瞧着丫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草。”

“小草?很特别呢,春风吹尽顽强不息,给你取名之人是愿你像小草一般坚强活着对么?”

不成想她话刚落,小草身子一怔,低着头嗯了一声,始终未抬头,清狂不以为然笑笑,头也不回朗月阁,小草见她走远才抬起头,神色怔怔望着前方。

欧阳清狂一路走在青石板小道上,飘逸白裙随着她惬意的步子划出美丽孤度,一缕长发被她拿到身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缠着指尖把玩。

欧阳兴找她有何事呢?

如果她估摸的不错,应该是有关景王府吧,上次为了莫涂她第一次跟他叫板,欧阳兴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存在不满,这份不满正好借助她给他带来的利益相抵。

由此可见,距离给她定下亲事的日子不远了。

想到这,少女嘴角笑意加深,整张小脸似乎也明灿起来。

她真的很期待后面的事情呢,尤其是见到景王夫妇两人……

还记得前世,景王夫妇也不喜她,若不是皇帝旨意,根本容不得她蹬景王大门半步,那时皇甫逸轩对她虚伪假意,凭着她自以为是的满心爱恋在景王府艰难生活。

试问,被公婆就不喜欢儿媳妇又怎会好过的了呢?

即便是她生下孩子也未曾得到过半点温情对待。

景王夫妇从一开始便看不上她,又因她是商家之女而不是贵族,更加不把她放在眼中,皇甫仁应十分讨厌奸诈狡猾利益至上的欧阳兴。

清狂忽然觉得,现在想起前世的自己,还真的是很可怜呢,无依无靠,饱受欺凌。

思绪间,她来到了正堂,欧阳兴端着茶杯坐在上位,若曦体贴给他锤肩,清狂环顾一圈,李香莲并未来,或许是欧阳兴故意不通知她。

“清狂来了。”

欧阳兴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少女,笑的十分慈祥,不知道还以为他有多疼爱这个女儿。

若曦对着清狂甜美一笑,“大小姐。”

此时她成了高等丫鬟,就连眼神和气质也不同往日,身为低贱丫头时到哪都会谨慎小心,不敢抬头,如今的若曦看起来充满了信心。

清狂故作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娘亲呢?”

“你娘有事不在,爹爹找你来是有事相商。”

欧阳兴意示她走上前,笑呵呵的样子一点也不似外界传言那般卑鄙奸诈,倒像十分耿直的生意人。

找她商量事情?

清狂心下玩味,面上乖巧坐到欧阳兴身边,看着他,“爹爹请讲。”

欧阳兴看了眼若曦,随后笑着对清狂道,“清狂啊,爹爹已经找出破坏药房的人,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尽管来找爹爹便是,不管怎样爹爹都不会隐瞒于你。”

“是谁?”

故作震惊的睁大双眼,清狂猛地站起身,见她这般反应,若曦看了欧阳兴,小声的说出来,“大小姐,是……是二小姐所为。”

“什么?二妹?”

清狂先是不可思议,又是眉头微微蹙起,眉宇间淡淡的落寞让人忍不住为她心痛,单薄肩头使她看上去更像一个孩子,喃喃道,“为何?为何你妹她这么做?”

她一下子像是没有力气跌落在椅子上,一双小手紧急抓着椅子把手,神色黯然的垂下头。

欧阳兴叹气,“你也别难过,冰雪那丫头原本性格怪异,常年不与人沟通,即便是你二姨娘也说她不听,可能是一时情绪不稳才会那样,想来她也不是故意的。”

清狂抿了抿唇,低低的嗓音满是落寞,“也怪我,上次在大街上我若忍住性子不说她便好了,也不会被她嫉恨到现在,只是……只是皇上赐给的东西她也毁了,皇上那里要如何才能交代?”

欧阳兴神色一紧,重重放下杯子,啪的一声,茶杯应声而裂,他恨铁不成钢咒骂,“真是个孽女啊!”

“老爷别这样,相信二小姐觉不是故意的,大小姐也不想看到二小姐受皇上惩处。”

若曦紧忙跑到柜子前面拿出药膏和纱布,小心翼翼包扎好欧阳兴被划破的手掌,那细心担忧的神色简直堪比伺候亲爹。

瞧着若曦这般紧张,欧阳兴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由感叹,“若是冰雪那丫头有你三分懂事,也不至于……唉!”

清狂眯起眸子看了片刻若曦,故作迟疑的说道:“若曦,你怎知是二妹所为?”

若曦为欧阳兴包扎好后,这才抬头对着她,有些愧疚道,“不瞒大小姐,当时若曦亲眼看到二小姐去了竹林,却未想到她竟然毁了药房,若是早一点想到,若曦无论如何都会去阻止。”

摇摇头,清狂勉强笑道,“这不怪你,怪只怪当初我说话太严厉,若是我让着二妹一些,后面的事自然也不会发生。”

她站起身,缓缓朝着门口走,“我回去想想办法,看看能否保住二妹,不然皇上怪罪下来,二妹她……”

“清狂且慢。”

欧阳兴一抬手叫住了她,见她回头,他沉思片刻,道,“为父倒是有个法子能救冰雪。”

“爹爹请说。”

清狂停下脚步,就站在原地疑惑的看着他。

欧阳兴紧盯着她反应,眯眼道,“只有你嫁给世子爷,皇上方可龙颜大悦。”

清狂没有立刻说话,反倒是若曦抓着纱布的小手猛然一紧,眼睛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