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大殿里面,东方钰正优雅的端着酒杯轻轻啜饮着。室内还熏着一只檀香炉,狻猊香炉里面的青烟不绝如缕,幻化成了张牙舞爪的狰狞面孔,然后慢慢的消散,室内散发着阵阵的檀木香。

一个身着普通家丁的衣裳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东方钰几乎是在闭目养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冥想状态里面一样,但是听到了脚步声,倏然瞪大了眼睛,犀利的眼神让这个意外闯入者吓了好大一跳。

“回国君,已经打听好了。”

这人冷汗涔涔,他完全不敢抬头,感觉到了来自于头顶的压力。

“打听好了什么?”

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是一般人察觉不到的危险。

“他们今日出门。”

回话的赶紧说完,准备走开。

“知道了,你方才没有敲门。”

东方钰坐了下来,慢慢的抚摸着狻猊金炉,这人跪在地上,体若筛糠。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他磕头如捣蒜。

“哦?”

东方钰漫不经心的挥挥手,“这是你自己说的,死就罢了,活罪难饶,拉下去砍掉那只不会敲门的手。”

两个虎背熊腰的门神走过来将这个人压了下去。

东方钰最不能容忍一个下人无视权贵,这样子登堂入室竟然连门都不敲,另外一方面他也是有一点自危,毕竟位高权重的人都会显得有点害怕别人刺杀。

“一见有人擅闯,不必经过我的同意,你们知道怎么做。”东方钰吩咐道。

侍卫们都诚惶诚恐的,搞得他一时间也是兴致大失,

“王妃在哪里?”东方钰接着道,“给我把王妃找过来,我们也要出去。”

本来他就是散播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巧遇”,上一次皇甫绝可以活下去,那只能说明是一种运气,现下就不行了,第二次他相信清狂不会放过皇甫绝的。

清狂走了进来,身后还跟随着两个侍卫。

东方钰用力咳了两声,眼神一冷,“你们退下。”

两人不敢违抗,消失在了身旁。

清狂走到了皇甫绝的身旁,皇甫绝心底忍不住一阵震荡。

“我们出去走走吧,外面风景不错。”东方钰的话语里面有抹淡淡的邪魅气息,眼中含着一种不怀好意。

清狂唇瓣轻轻勾起,“好,去哪里呢?”

“你跟着我就好。”

即使笑而不语,这个人依旧散发着睥睨天下的一种倨傲,清狂跟随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走到了门口,东方钰又回过了头,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你把龙泉剑拿着,我们到水廊那里去练剑,你意下如何?”

清狂点点头,“我知道,我去取。”

从壁上/将龙泉剑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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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寝殿。

铃儿问侍卫,“皇上走了吗?”

侍卫忙不迭点头,“走了,说是午后才回来。”

“好了,”铃儿点头,“你们出去吧。”

听到铃儿说皇上走了,皇甫绝有些意外眉头一挑,“那么我们就出去吧,很久没有出去了。”

他完全不相信东方钰会走,不用想,东方钰一定是故技重施,想要自己自投罗网。

既然已经知道了,皇甫绝索性来一个将计就计,有铃儿在场,谅东方钰也是不能轻举妄动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天朝的皇帝,多少还是需要投鼠忌器。

铃儿玲珑的脸上嵌着精致的五官,透着几分率真和可爱,为皇甫绝拿好了大氅,走了出去。

皇甫绝今天倒是好了不少,可以自己走路,完完全全不用搀扶。但是铃儿生怕有意外,还是寸步不离的。

那双亮晶晶的大眼,说不出的灵动,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皇甫绝,“我们去哪里?”

皇甫绝大眼一转,“能走多远走多远,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皇甫绝玩味的挑眉。

“我并不怕麻烦。”

铃儿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有一点害羞。

晨间,水廊四周还弥漫着蒸腾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有一条瀑布随山势迤逦而下,激荡着落进了暖盐池里面,茫茫雾海里两个人身后跟随着两个侍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声音,“郡主,皇上回来了。”

听到这里,铃儿一楞,转身赶紧抓住了皇甫绝的手,“我们回去,皇上回来了!”铃儿俊眉修眼,顾盼神飞的望了望四周,仿佛皇上是毒蛇猛兽一样,会随时从天而降,将皇甫绝带走,那双手也是紧紧的握住了皇甫绝的手。

皇甫绝不过是淡而无味的笑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东方钰就是东方钰,如果没有一点波折,那才是一种奇怪。

浓雾散了,前面就是水廊,水廊里面有人在鸣剑,铮铮然的声音,这声音清越而又森冷,铃儿躲闪不及已经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东方钰,铃儿完全不知道为何会像是提前做好安排的一样。

满头是汗,似乎吓得不轻。

“表格。”

东方钰慢慢敛住笑,危险的瞇着眼,“起来吧。”

然后将目光挪移到了皇甫绝的身上,“天朝皇上,你可大好了?”

皇甫绝冷俊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却掩饰不住那种火花碰撞,“托国君洪福,很好。”

东方钰不以为忤,在他的眼里皇甫绝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没有必要把为了一个快死的人生气,东方钰挥挥手,“清狂,过来拜见一下故人。”

清狂冷艳的表情遮不住那倾国的容颜,腰肢扭动着走了过来,目光森寒的望着皇甫绝,“见过天朝皇帝。”

那样的轻灵之气从龙泉剑上面游离到了皇甫绝的身上,皇甫绝只觉得胸口难过,一时间内息紊乱,伸过去了手准备将清狂扶一下,却不料清狂冷凝的走开了一点距离,神态悠闲的站在了东方钰的身后。

东方钰回眸看了看清狂,看到清狂脸颊上落下来的发丝,顺手将发丝掠了上去,清狂美目流盼的看着东方钰,那种桃腮带笑的样子只有情人之间才会有的,东方钰握紧了拳头。

等到内息调匀以后,这才举眸,望了望清狂,那样的眼神真正是含辞未吐,温柔的,也是同样才有情人之间才会有的,清狂感觉到了来自于未知的一片目光,灼灼的就像是要烧着自己一样,情不自禁的躲避着。

气若幽兰的对东方钰说道,“走吧,我不想再这里了。”那眼神简直是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东方钰伸出右手食指,催动了虫蛊,“清狂,你看清楚了吗,你对面的天朝皇帝是我们的敌人。”

听到这里,铃儿暗暗觉得不好,赶紧握住了皇甫绝的手,那胜雪的肌肤上面也是苍白了下去,“表格,如果没有事情我们就告辞了。”

并不等待东方钰答复,已经握住了皇甫绝的手,但是皇甫绝并不动,就像被钉子钉在了那里一样。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一直盯着两个人的动作,他自然看到了东方钰有意无意勾起的食指。

顾盼之际,已经明白了,这无疑是虫蛊,中蛊之人完全没有思想,只能任凭摆布。

铃儿没好气瞪过去,“快走吧,等一下你就走不了了。”

不等他反应,铃儿已经一把扯住傻楞楞的皇甫绝,“我们走。”

但是两个人还是没有走开,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快的身法,矫若游龙一般直接挡住他们的去路。

目光有那么一点呆滞,望着皇甫绝,她的脑子混乱不堪,心里面在叫嚣面前的人必须处死,这个人是和自己有过不共戴天仇恨的,必须……

铃儿见状不妙,赶紧挡在了皇甫绝的面前。

皇甫绝没有动,只是用那双眼睛看着面前的清狂,那双眸子里面泄露的不止是关怀与悲伤,清狂猛力的摇晃一下脑袋,为何这个人似曾相识,并没有想要杀掉他的感觉,只是想要亲近,不能,不能……

她矛盾的没有办法控制双手,但是同时又有人命令自己一定要杀掉这个人一样……

“清狂,我是绝。天下壮丽山河我与你共享,天下轰烈快事我与你共尝,我是绝!你真的记不起来了?”

皇甫绝试图力挽狂澜,想要试一试这个虫蛊的厉害性质,以期得到一种破解的方法,但是好像比较渺茫。

铃儿哪里顾得上听他鬼话连篇,开始寻思脱身之计。

清狂是高度警戒的抬眸望着皇甫绝的,而皇甫绝完全是不想要逃生,这样子下去只有被杀死,那么自己不是白白救了这条命。

看到这样的矛盾场面,东方钰不由得微微一笑,“清狂,你和天朝皇帝切磋一下武学,天朝皇帝武学也是天下魁首,今日的机会莫要错过了。”

东方钰十分有心计,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任何人想必都没有办法拒绝。

反正来日方长,不能急于一时,他要救清狂就要找到症结所在,看到了症结所在就看到了希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现下要做的是全身而退,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东方钰的脸色十分晦暗,“清狂,你还在等什么?”

于是又催动了虫蛊,清狂的眼睛忽然明亮了起来,那双如同猎豹一样的眸子紧紧的逼视着皇甫绝,皇甫绝知道不好,赶紧握住了铃儿的手。

铃儿咬牙切齿的睨着清狂,并且挡住了清狂,“欧阳清狂,你难道不知道他以前只爱你一个人!”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清狂一个怔忡,她又有了迟疑。

“快走!”

铃儿抓住了皇甫绝的手腕,赶紧逃之夭夭。

皇甫绝跟随着铃儿跑到了寝殿,刚回去已经一身汗,还好伤口没有挣开,他抽丝剥茧的归结出两个字-虫蛊。

不用想,一定是受到了虫蛊的迫害,但是他不知道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虫蛊。

“你还好吗?以后我们不出去了,方才好危险。”

铃儿一下子就扑在了皇甫绝的怀抱里面,皇甫绝还在想事情,本能皱眉,她早就已经梨花带雨哭的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