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你,就像看到了芦花同志。真的,原谅我吧,我没能保护住她”

于而龙不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望了一眼比自己要憔悴得多的老头,也许他又想起以往的过错为了那批支援的薯干,强令芦花给滨海送枪支弹药作为交换,而负了伤,感到自己的责任吧但是江海紧接着说下去的话,就更令人不解了。

他酒喝得猛了些,呛咳起来,也许他一生吸进了过多的海风和飞扬的盐粉尘,以致肺部怀疑生了不治之症,才转院治疗的。他离席咳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谢若萍关切地问:“好些了吗”

“谢谢你,大夫”

“看样子你够痛苦的。”

他长叹了一声:“蛖,这是一个无论对于生者,或者死者,都是严峻考验的年代啊”他回到席上,又对于而龙抱歉地说:“无能为力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太渺小了”

于而龙思索:他究竟实际在指些什么呢

吃完了滑腻的熊掌、鱼翅以后,那位经理进来告诉王纬宇,有他的电话。周浩关照他的秘书去付款,但经理看着王纬宇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笑着告诉说:“他已经付了。”

“胡闹,这个王纬宇”周浩直摇头。

王纬宇三步并作两步回来,便问:“怎么样红楼梦里有句话,叫做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将军,咱们该酒阑人散了吧”

“好的,天也不早了”周浩站起来,大家陆续跟着他下楼,走出餐厅,车已经停在门前。

王纬宇抱歉地:“老江,你挤将军的车吧,我还要赶到报社去一趟,谁知夏岚有些什么事偏要我马上去。”

他刚要钻进那辆浅茶色的“上海”车,周浩似乎是开玩笑,似乎是当真地说:“明天晚上,于而龙摆宴请客,你可来啊”

于而龙愣住了,谢若萍和于莲也不懂地笑了。

“好的好的。”王纬宇满口答应,连忙问:“哪一家餐厅”

周浩说:“让他请我们吃西餐吧”

于而龙对“将军”的好兴致,简直觉得奇怪,王纬宇在一言为定的爽朗笑声里,坐车走了,很快消失在巍巍的城楼黑影里。那平坦的马路上,随着疾驰而去的汽车,卷起一阵最早飘零的落叶,一叶落而知秋至,可不是么季节开始变换了。

“将军”的“红旗”车里塞得满满的,周浩同江海交谈,询问着省地两级一些老同志、老部下的情况,好像都流年不利地有那么一段共同的遭遇。于而龙没有细听,只是满腹疑团地在汽车里想来想去,“将军”究竟要讲些什么为什么糊里糊涂做明晚的东道主一直到家,及至躺倒在**,也久久不能合眼。他如今是稍一兴奋,就要失眠了。

也许“将军”找到了儿子,像传奇故事一样,骨肉离散多年以后重新团聚许多悲欢离合的艺术作品,赚了人们潺潺般泪水,不正是从这些动人心弦的地方,震撼人们的灵魂嘛但是路大姐,在冲破包围圈杀出来的时候,什么凭证,什么纪念物都未曾给割舍了的孩子留下来。因为孩子刚出世,正好是皖南事变发生的日子,孩子身上有些什么标记也顾不得注意,哪怕一块朱砂痣呢艺术家们设计出了多少情节啊,一面重圆的镜子,一件妈妈绣的肚兜,一颗长在眉心的痦子,甚至一封血泪斑斑的书信。而必须马上杀出血海去的路大姐,和坐在书桌前编剧本的作家不同,她首先是战士,然后才是母亲。因此,直到今天,除去不变的刀豆山这个地名外,什么线索都消逝了。即使这个孩子有幸还活着,也没法相认了。剧本是编的,生活却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他们老两口即使是找到了儿子的话,也没有理由让别人做东。于而龙想:也许和自身有什么关连但也无须他越俎代庖发出请柬呀难道是有关菱菱的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脑袋都胀疼了,想不出所以然。

“不错,我也是失去儿子的人,可我的儿子是被他们夺走的,明明活着,可也不许相认啊”

谢若萍也帮着思索,但琢磨不出老两口究竟为什么

于是他又调转头来想江海的话失眠的人总是这样千头万绪地折磨自己,怎么叫做没有保护好怎么叫做对于生者和死者都艰难的年代活见鬼,他越想越烦躁,辗转反侧,更无一点睡意。

“你今晚上酒喝多了点”打毛衣的谢若萍说。

于而龙记得谢若萍从那一天,开始给女儿织毛衣的,至今快半年了,好像不见什么进展。难怪,从去年十月以来,谁能捺得下心来,坐在那里一针一针打毛活呢她坐在床头小沙发里,开始给这件毛衣起头。同时埋怨着老头子不善于控制自己,不该和王纬宇干杯。

于而龙披衣坐起,问道:“老江突然讲起芦花,为什么”

“也许因为见到莲莲,她长得太像她妈了。”

“他干吗讲没有保护住”

谢若萍想得和他一样,也是那回运枪的事:“那有什么奇怪的,都是到了向上帝忏悔的年龄了。”

“胡说八道”

“一般讲,上了年岁,人的心肠变得软些。”

于而龙被他老伴的真知灼见逗得哈哈大笑:“依我看,有的人越老越歹毒,因为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对所有活着的人都恨”

“存在着这种变态心理,大多数还是老了要善良些。江海也许后悔不该逼着我们运枪。”

“是他的过错吗好像是党的决议。”

“决议有时也有个人的影子,他是主要负责人。”

“我们谁都不是圣贤。”

“芦花那回挨一枪却是因为他。”女人总是比较记仇的,事隔三十多年,谢若萍说起来,还带有忿激之情,因为她也是当事人嘛

“尽管他后悔,我也并不原谅他。”

“算了,算了,他日子过得不比我们轻松。”

谢若萍又同情那个病人了:“江海头发连一根黑的都找不到了。”

于而龙叹息:“我们都曾经伍子胥过昭关来着,一点也不奇怪。”

也许因为夜静,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楼外院子里,王纬宇的车子刚刚回来,从汽车喇叭声断定,似乎并不止一辆。他想:肯定是王纬宇从通天的夏岚那儿,得来了什么“新精神”,又要对那些班底,进行“不过夜”的传达了。

谢若萍识相地拧灭了床头灯,拉开窗帘,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照在那些婀娜多姿的菊花上。她回过头来,朝那雪茄烟头的火光说:“明天,该是闰八月的十五啦”

老头子沉默着,烟头一亮一灭,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许”她自己先笑出声了:“闰八月过去了,就会好起来了”

于而龙仍旧不作任何反应。

可是在他们斜对面的那栋楼房里,在那用菲律宾杨木做的墙围,日本进口的缨珞式水晶吊灯,新疆的和田地毯,和一幅放得特大的庐山仙人洞照片装饰起来的客厅里,那几位尊贵的客人,像辛伯达第一次航海的故事那样,想不到他们赖以寄命的小岛子,却原来是一条大鱼的背脊,而且倒霉的是这条鱼开始下沉了。在汪洋大海里,无法不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和紧张,那种幻灭感,那种巨浪没顶感,那种来不及应变的仓皇失措感,在一阵阵侵袭着人们的心。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秋天的夜晚,心里会是这样地冷,可这间屋子是装有空气调节器的,永远保持着十九点五度的恒温。然而他们还是冷得要命。

那座落地的大自鸣钟,正在有节律地沉静地响着,似乎在抚慰着那几位暴发户的心,细细听去,那大钟好像在说:“别急,别急,别急”想竭力使他们安静下来,但是它的努力白费了:他们仍旧坐立不安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不会的吧”不知谁喃喃自语。

人总是能自我安慰,宽解那紧张得过度的神经,即使在无望的情况下,也不会失去幻想的能力。也许一切都是假的,也许又出现了新的转机,也许说不定是一场虚惊,也许

他妈的,咖啡壶又空了。

还是王纬宇有恃无恐:“弟兄们,千万不能押孤丁帆使八面风。你这条船才能得心应手地航行”他心里想着,一面给他的朋友们,烧第四壶德国风味的咖啡。不知为什么,他联想起那终于覆灭的第三帝国。这时候,院子里的公鸡开始报晓了。

按照迷信的说法,只要雄鸡引吭高啼,一切鬼魂的活动就停止了。于是最初的一线曙光降临大地,人们苏醒了。

于而龙56中听到有人在“剥剥”地敲门,失眠的人就是这样,很难睡着,却很容易醒来,才敲了一两下,便惊醒了,正诧异是谁会这么老早来惊动他们。对面**的谢若萍也支起了胳膊,轻声问:“听见了么”

他看了看表,才四点多,披起衣服,趿拉着拖鞋,准备去开门。

“又出了什么事”谢若萍担忧地按住那颗杌陧不安的心。自从儿子的悲剧发生以后,做妈妈的对于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面目生疏的客人,总是怀有一种惊恐的感觉,害怕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降临到头上的灾祸。

于而龙虽然笑话过她越来越经不得事的可怜胆量:“亏你还打过仗,上过火线”然而自己,对于清晨四点钟的敲门声,也不免心头有点忐忑,他从套间走到外屋,顺便了一眼斜对面的楼下,那几辆汽车刚要开走,王纬宇站在门口,向车里的客人挥手。

他立刻闪过一个想法,乖乖隆的冬,文件够长的,竟传达了一个整夜。接着,他又领悟到敲门声很可能和这些人搞了一个通宵,有些什么关联于是他快步走出外屋,在过道里问了一声:“谁”

“我,伯伯”

啊娟娟他吃了一惊,心里想:她又怎么啦这么早难道又像七月地震之夜发生了那种可怕而又可恶的事那一回,要不是地震,凭她那把随身携带的刀,是无法从那个卑污的乘人之危的恶棍手里逃脱。那一天也是这么早来敲门的,莫非又有什么不幸

一个长得出众的姑娘,美貌对于她,犹如象牙对于大象本身一样,倒成了遭灾惹祸的根源。

于而龙又想到,她是持有门钥匙的,那么大门钥匙呢不幸的预感在袭扰着他的心。

他打开了门。

哦,他登时觉得眼前一亮

柳娟,这个窈窕妩媚的舞蹈演员,这个秀丽魅人的年轻姑娘,好像新娘子那样喜气吟吟地站在他面前。

“娟娟”

“伯伯”

于而龙似乎第一次看到她真正的惊人的美,像绽开的稚菊那样心花怒放,像出水的粉荷那样容光焕发,更像一枚闪亮的宝石,发出炫目的美的光芒。和那一个地震后的清晨,泪和愤,羞和怒,成为多么显明的对比啊

她欣喜地扑了过来,也许那个留过学的画家,经常毫无顾忌地亲她爸爸的缘故,也许她实在太激动了,情不自禁地第一次投到他怀抱里,把脸贴在于而龙那霜白的鬓颊上。

她在于而龙耳边说:“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阿姨呢姐姐呢”

“什么事啊娟娟”

谢若萍站在客厅门口问了一声,柳娟又转而扑到她的身上,紧紧搂抱住莫名其妙的大夫亲着、贴着,一面吻,一面说:“他们完了”

于而龙其实听清,但又怀疑没听清地追问了一句:“娟娟,你说什么他们完了”

因为在这间客厅里,在属于家庭的私下谈话里,“他们”是谁我们是谁那是不言而喻的。

她松开了谢若萍,但谢若萍仍旧搂住那个细细的腰肢,洋溢着素馨花香的姑娘,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没影,那句话也会不翼而飞似的。她注视着那张有吸引力的漂亮面孔,听着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他们完了,彻底的完了”紧接着她源源本本地把听来的消息讲了一遍。

此起彼落的雄鸡在喔喔地啼着,报告黎明的到来,他们全家也好像头一次特别注意到,在黎明时刻,竟有如此众多的报晓鸡,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呼应唱和,一个有生趣的日子,就是从那时开始了。

不知什么时候,谢若萍从被窝里把画家拖了来,又要柳娟从头至尾地复述一遍,大夫的记性真好,还给兴奋的演员补充:“娟娟,你忘了说,那个臭婆娘的头套也掉了,满地打滚,像个死不要脸的泼妇一样”

“是的,是的,我恨死那个女人,菱菱的画,就是我给他出主意的。对,那也不顶用,谁也救不了她,就这样,完蛋啦”她又接着不惮其烦地讲下去,讲得有声有色,绘景绘情。于而龙自然明白,有些细节未必都是真实的,而是搀进去人民自己的想象和创造。正如杭州西湖岳王坟前,那对残害忠良的铁铸奸臣一样,千百年来,人民把愤恨唾弃在他们的头上,而且还把万俟7错当做秦桧共同作恶的妻子。有什么办法人民的意志是不可战胜的,他们有权利爱,正如初春那满城白花所表达出来的感情一样。他们也有权利恨,就看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是怎样痛快地泄愤说:“完啦他们彻底的完蛋了”恨,同样也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感情。

他们全家谁也不曾怀疑,倘若不是王纬宇的打扰,昨天晚上,就会享受到这种额手相庆的欢乐了。“将军”不是用筷子蘸着琥珀色的葡萄酒,在白玉似的盘子里,写下了三滴水的偏旁了吗

两个年轻女性紧紧抱在一起,在客厅里转着、跳着、飞舞着,于莲一面轻声地喊着“乌拉”,一面望着墙上那幅珂勒惠支的版画,高兴地说:“菱菱该放回来了,那个蛇身女妖完蛋了,十二月党人该回家了”

于而龙看着柳娟的脸颊上,一连串的泪珠滴落在于莲的**着的肩头上,好像传染似的,谢若萍也忍不住眼眶湿了。画家站住,惊奇地问:“你们怎么啦”

舞蹈演员向谢若萍走去,第一次没有称呼她阿姨,而是发自心底地叫了一声:“妈妈”便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她怀里哭了。

只有天明以后才体会到夜是多么黑暗哪我们都经历了一段苦痛的岁月,那是用血和泪写的日子啊

于而龙准备去进行照例的锻炼了,走出门前,关照他老伴:“别忘了今天晚上我做东,你最好先联系一下。”

那天晚间的西餐,令人非常遗憾,就是最喜欢凑热闹,最能活跃气氛,最会喧宾夺主,而且酒量最豪的王纬宇,居然爽约了。

第三章7

于而龙有时候爱发表一些玄妙的言谈。

“我不知道宇航员重新返回大气层,溅落在地球上,是个什么心情他的双脚接触到原来本属于他的土地时,会产生何等样的感受”

但是于而龙那天踏着水磨石阶梯,朝那宽敞高大,装潢布局别具一格的餐厅走去的时候,确实感到他的脚是踩在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上了。他甚至有点子奇怪,竟不自主地低头看了一眼,不错,的的确确是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两个脚印大的地方,被他踩住了。

好笑,难道以前,他是在秋千上悬挂着,动荡不定,摆过来摆过去,心也随之“忽悠忽悠”地生活来着更奇怪的是他自己无论怎样也推不开这种奇妙的感觉,昨天是浮着的,今天才落在了实处。

凡人免不了喜怒哀乐,除了圣贤和伪君子能够做到喜忧不形于色,谁也要在情感的海洋里沉浮起伏。这种脚踏实地的感受,使他心情舒畅,甚至还没摸到酒杯先就醉了。就连堂堂的“将军”,也想来一点自由主义,按说他是相当严谨的领导干部,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西餐的菜单是于莲点的,她内行;酒是劳辛要的,他坐在了昨晚王纬宇的位置上,什么朗姆酒啦味美思啦金酒啦于而龙只是抗议:“都弄了些太太们喝的酒”

“酒鬼”劳辛指着他说,看得出来,诗人眼里闪出一种真挚的感情,炽烈的眼光,甚至让谢若萍看了都会嫉妒。然而,她才不生他的气,还从心里喜欢他、尊敬他。为了营救于菱,诗人不只是献出了那支高级的进口货猎枪,而是生命。于莲两次送他去医院急救,但他出了院,照旧为那个画漫画的罪犯奔走。

他是今天一听到消息,赶忙跑来告诉的。当时,他一进屋就像瘫了似的倒在沙发里,气喘咻咻,从怀里掏出一台袖珍的录音机,说:“你们放着听吧我已经舌干口燥讲不动了。”

于莲赶忙装好磁带,一开,很快就听到一阵强烈的,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声,很有点跳蚤之歌的味道,充满了揶揄、嘲弄、蔑视和辛辣的恨。说实在的,那笑,不是一种好的笑。随之,就是诗人那不南不北,始终也不曾学好的国语,像朗诵似的大声道白:“在中国,历史上的最大的一堆臭屎堆,从人们的心里铲除了”

整个客厅里爆发出一阵大笑,于而龙差点笑出了泪水,因为他想起了他那阶梯式的马雅可夫斯基式的诗,真是“恶习不改”啊

“都早知道了”于是他关掉录音机。“今天,我一共跑了十家,你们是最后一家。”他舒展开总有点震颤的手脚,让于莲下楼告诉司机:“叫他回机关去吧,别等我,我不走了。”

“十家”谢若萍对手脚不利索的热情洋溢的诗人,充满了敬意。

“都是些倒过霉、吃过苦头的人家。明天,我还要跑几家,也许他们像你们一样,都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要去,同他们一起欢乐,痛痛快快地笑一笑,把我几年来失去的笑,统统地补偿过来。”

诗人的浪漫气息也真是毫无办法,有一天,于莲告诉于而龙说:“爸爸,今天我和劳伯伯去找人谈弟弟的事,出来,正好路过广场,他站在马克思的像前,不走了。突然问我:莲莲,你说马克思要活着,现在,他会怎么着”

“奇怪的问题”

“他郑重其事地问,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回答:马克思也会像菱菱一样被抓起来,因为他肯定会在**宣言后面添上一节,批判那种没有马克思主义味道的马克思主义。你想,那些大人先生们会饶了他吗”

在餐厅里,周浩的心情还是和昨天一样,兴致勃勃,竟然用商量的口吻,而不是惯常的命令式短语对于而龙说:“在座的数你量大,其他人都有限,还是不要搞得太张狂了,如何”

江海向于而龙耳语:“什么时候你到我那儿,好酒有的是,还招待你吃油炸铁雀”

路大姐问:“你们两个队长搞什么秘密串连呀”她那娴静的脸上,永远有着温和恬静的笑容。

于而龙说:“大姐,江海在用油炸铁雀诱惑我呢”

“一提起油炸铁雀,就像黄桥烧饼一样,想起我们在根据地的那些岁月了。谢天谢地,王纬宇缺席,把我们饶了,要他在,房顶都能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