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安处即为故乡。——阿里斯托芬

时光荏苒,秦南的生活平静而简单,她已经顺利拿到了硕士学位,正在攻读博士。

要知道一个一直接受东方教育背景的人要想拿到西方的文学博士学位会有多么难,光是意识形态上的隔膜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和消除。

这些秦南都有心理准备,既然秦北能做到,她也要试一下,对于此生想要的爱情已经不再抱希望,但对于理想,秦南是不会轻易撒手的。

对若初的教育也是秦南生活中的重要议题之一。

自从她开始呀呀学语起,秦南便用双语教她说话。

要想在这个国度生存,英语是一定要学习的,这个秦南不必担心,因为只要若初进入到幼儿园,有了语言环境便不成问题。

秦南只是担心若初的汉语能力,因为外界环境的同化作用巨大,所以她坚持同若初用汉语对话,并且要求她在说汉语的时候绝对不能夹杂英语。

若初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孩子,这让秦南感到欣慰。

在她三岁的时候不仅能背下全唐诗,还能背下艾略特的《荒原》,这让晓川惊奇不已。

若初的童年是很快乐的,虽然没有亲生父亲在身边,但因为晓川的存在,她并不缺少父爱。

若初亲昵地叫晓川daddy。有一回晓川问她为什么不叫他爸爸,若初毫不犹豫地跑去秦南的房间,不一会手捧一个已经发旧的木质相框出来,指着里面的秦北对晓川说:“这才是爸爸。”晓川心里一酸,抬头迎上了跟出来的秦南的目光,在那里他发现了一抹坚韧的东西,暗暗叹了一口气,把若初搂在了怀里。

“对,他就是你的爸爸,爸爸很帅是不是?是爸爸帅还是daddy帅呢?”若初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最后极为认真地对晓川说:“爸爸和daddy都很帅,是不是,妈妈?”说完一阵风似的扑到了秦南的怀里。

“这个小鬼灵精,好吧,既然对dadyy的评价这么高,那我们就先出去看童话剧,然后吃大餐好不好?”晓川兴致盎然地说道。

“宾果!”若初忍不住欢呼起来,后又充满期待地看向秦南,一脸讨好的表情让秦南忍俊不禁,却又不得不故作严肃,最后还是拗不过他们两个的软磨硬泡,乖乖地放下手头的论文跟着他们去消遣。

晓川每月来一次,每次都是若初最高兴的时候,秦南平时一心都扑在学业上,难得有大块的时间陪她,若初也很懂事,在秦南工作或者学习的时候从来不打扰她,都是自己在一边默默地玩。可今天却是个例外。

平常的这个时候,若初已经进入了梦乡,晓川在飞华盛顿的路上,秦南煮了一壶咖啡,准备熬夜完成手头的论文,白天陪若初和晓川已经耽误了一天的时间,她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能争取尽早拿到学位,自从开始攻读博士学位以后,她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尽管她并不喜欢。

“妈妈。”一声清脆却又带着点试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南皱皱眉,从电脑前转过头来。

“宝贝,怎么不睡觉?”看到若初穿着带有白雪公主图案的卡通睡袍,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维尼熊站在书房的门口,秦南伸出了双臂。

若初走到了秦南的身边,秦南将她的维尼公仔放到一旁,用一个小小的羊毛毯将她裹了起来,并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爸爸?”若初靠在秦南的怀里,手里把弄着秦南脖颈上的那半个残缺的苹果。

“若初很想爸爸吗?”不知道女儿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倒一时把秦南难住了。

“为什么亨伯特daddy不是爸爸呢?”若初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在等秦南的答案,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这已经造成了她人生的第一次失眠。

紧了紧怀中裹着若初的羊毛毯子,秦南想着怎么回答女儿的问题。

一直以为她是无忧无虑的,觉得等到她长大再和她解释爸爸的事完全来得及,毕竟她才五岁而已,可是现在看来,若初比她想像的要早熟许多。

“宝贝,亨伯特daddy是爸爸和妈妈的好朋友,也是你的教父,你的爸爸在中国,也就是在我们的家乡。”秦南没有准备隐瞒若初什么,知道真相是她的权利。

“那为什么我都可以见到亨伯特daddy,见不到爸爸?”“会见到的,但你要先长大……”秦南苦涩地说,下意识地将若初抱紧,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强烈地觉得对不起女儿。

“长大了就会见到,是吗?”“是的。”“爸爸会不会想我?”“会,他很想你。”“那好吧……”若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玩了一天她累了,在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后,终于坚持不住在秦南的怀里睡着。

秦南将若初安置到她自己的**,却再也无心做事情,将那个残缺的苹果握在手里,依稀还能感觉得到若初的体温。

本以为时间能治疗伤口,缓解思念,可是日复一日,已经过去了近六年,自己却始终忘不掉秦北,并且这思念正在逐步的加深。

每每午夜梦回,泪流满面的时候,脑海中他的样子便总是挥之不去,千回百转的,总是曾经在一起的种种记忆,这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变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清晰的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有的时候,秦南甚至会去假设,假如自己当初自私一点,假如没有离开过,而是和秦北一起进教堂,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至少,若初不至于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吧?看来,自己最对不起的反倒是女儿,但是,秦南又不能让自己后悔,当时的她别无选择不是吗?如果自己不走,又怎么能对得起姐姐,为了姐姐,应该是值得的吧,于是又毫不犹豫地将假设推翻,告诉自己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