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全部,它行动的整体,乃是一部自然生动的电影。——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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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在山上呆到了很晚才下山,回到秦宅的时候晚饭时间早就过了。

秦南忙乱了一天,终于暂时将自己这方亲戚和卢梭的父母安抚了下来,至于卢梭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就轮不到她来解决了,不过卢老倒是给了她很大支持,虽然他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因为他率先表示了理解,其他人,尤其是卢梭的家长也不好说什么了,尽管到现在还不知道退婚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这个消息是由秦北来宣布的,那大家很容易联想到是秦家悔婚,可以想见以南和北在学术界和商界的地位,势必将会在这两个圈子里流行起新的八卦话题。

若初的名声想不受损是不可能了,如果她肯回来的话,秦南倒是想和她一起想个办法看怎么引导舆论,好好劝劝若初,重新办个婚礼,到现在秦南仍然认定卢梭就是她的女婿,也许是小孩子不知道利害关系胡闹,她相信她可以解决这个事情。

秦氏养了一群做危机公关的人,若初这点事情还是难不倒秦南的,可是偏偏她连面也不露,现在唯一知道情况的人是秦北,可是秦北自从早上宣布了婚礼取消后,人就不见了,电话也不接,更让秦南纳闷的是,晓川也不见了人,按理说,秦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晓川应该站在他们一起的,因为秦北不接电话,秦南又很无助,于是想要拨晓川的电话寻求支持,可好,和秦北一样,秦南这才想起来早上似乎晓川和秦北一起出去的。

这事怎么会和晓川扯上关系呢?秦南怎么想都想不通。

终于将袁静淑和若祺弄睡了,所谓老小孩小小孩,这一老一小一样的难对付,袁静淑一直念叨着要找她的大孙女,秦南只好说若初过两天就回来,如果她肯睡觉的话明天就能回来,若祺则是兴奋异常,一个劲说他姐太帅了,把那么多人弄的团团转,这个玩笑比愚人节的强大多了,他上学一定要广泛传播他姐的事迹,秦南恨不得把若祺的嘴给封上,终于,混乱的一天结束,秦南独自坐在黑暗中客厅的沙发上等秦北。

“吃饭了吗?”玄关传来声响,不一会秦北就进了客厅开灯,秦南懒懒地张口问。

“呃,你在这,怎么还没休息,不吃了,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秦北不知道秦南在客厅等他,所以见到她的时候还小吃惊了一下,随即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他心虚,在山上呆了一天都没想好怎么和秦南说这件事,后来勉强算是找了个理由,可是一看到秦南,就说不出来了,要是必须得撒谎的话,也等他攒够了勇气再说吧。

秦北连一个询问的机会都不给秦南,这让秦南憋了一天的疑问和委屈都无处申诉,感情上她有个冲动是拉住秦北,让他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冲着他把自己这一天所受的委屈和经历的煎熬都发泄出来,可是理智又告诉她,秦北也许这一天过得并不会比她好在哪里,看他那么低迷的样子,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也不至于如此,相比之下,自己经历的只是一些小意思吧,想到这,起身去厨房给秦北热饭,她确认秦北肯定是一天没有吃东西,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晚饭阿姨做了好多菜,几乎是给若祺一个人做的。

秦南端着热好的饭菜回房间的时候,秦北已经躺在**了,双目紧闭。

秦南轻轻唤了一声,秦北没有反应。放下托盘走到床边推了推秦北,秦南知道他肯定没睡着,“北,吃点东西再睡吧。”

秦北哼了一声,翻了个身,但是眼睛还没睁开,秦南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铁定无法知道什么了,好吧,有什么事那就明天再说吧。

其实对两个人来说,这注定是无眠之夜,可无眠的又岂止他们两个?估计出了这么有卖点的八卦,那些小报记者也会无眠的,是兴奋的无眠。

各自躺在床的一边,秦北甚至小心的不去碰秦南,生怕她追问若初的事,他也知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自己是一定要给妻子一个交代的,这一夜正好可以组织一下语言,看怎样能做到滴水不漏,秦南可不像普通的家庭妇女那么好敷衍呢。

到清晨的时候,秦北因为实在太累,终于浅浅地睡了一会,不过也是直接被噩梦惊醒,一睁眼,阳光已经直射进来,而同样直射向他的,还有秦南的两道目光。

秦北知道,这次是打死都躲不过了。

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微微躲开了秦南的目光,轻咳了两声,“宝贝起这么早啊。”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已经九点了,我在等你。”秦南声音听不出情绪变化,“昨天你干什么去了。”

“那个,我见到若若了,她很好,她让我转达你不用担心她。”秦北开始避重就轻。

“她倒是好了,她难道不知道我们替她承受了多少吗,你怎么没把她带回来啊。”秦南皱眉,语气里充满了埋怨。

“她自己也很自责,觉得没脸回来见你,咱们给她一段时间反省好不好,等想通了,就回来了。”秦北讨好地说。

“那卢梭呢,他也同意退婚吗?他不是一直想娶咱们家若若吗,他怎么说?”

“卢梭?”秦北还真忘了这个人了,满脑子都是晓川和若初,忽略了卢梭也是男主角之一,“哦,我没见到他。”只好实话实说。

秦南叹了口气,“好吧,那若初有没有说为什么不结婚了。”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啊,若若说她心理上还没准备好,反正也没到法定年龄,不是有一种病叫‘结婚恐惧症’吗?我估计若若应该是这个症状,南啊,若初本来就是个孩子,她这么嫁出去你也不放心是不是,所以,我们干脆再等等,等若初准备好了,再结婚也不迟是不是,反正也不愁嫁不出去,这个婚礼本来也仓促……”秦北边说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还是第一次发现语言可以苍白到这个地步。

“哎呀,这个不是早晚的问题,北你,难道你是赞同他们的,那你当初为什么答应?”秦南就觉得秦北好像变了一个人,简直是故意在和她绕圈子。

“反正都这样了,咱们就别管了,行不行,反正若初从小就独立,你不是也一直这样教育她的吗,她自己的婚姻大事,我们交给她自己不好吗?你看你,再操心老了怎么办,我可是会心疼……”秦北现在心里焦躁不安,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安慰秦南。

“北,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秦南突然大声打断了秦北的话,秦北愣住了,这不是他见过的秦南应有的样子。

“对不起,但是有些事你不知道。”秦南也发觉自己的失态,语气缓和了下来,“若若怀孕了,知道吗?她有了孩子了,如果不结婚,难道让那个孩子和她一样当私生子吗?想当年我生若若是迫不得已,难道让她的孩子也步她的后尘吗?你知道那将是多大的伤害,不管是对若若还是对那个孩子,我们当初在国外,很少有人认识我们,可是现在不一样,要是真的这么生下来,若初要面对多大的压力,对那个孩子也不公平……”

秦南越说越动情,回想起当年自己带若初的艰难,再联想到若初以后的命运,不由得悲从中来,边说边开始抹眼泪。

秦北生生地愣在了那里,秦南说的这么多话,他只听到了“若若怀孕了”这几个字,就再也听不下去了,这几个字无疑是晴天霹雳一样地拍到他的神经上,他联想起他动手打晓川的时候,晓川无论如何都不还手,联想到卢梭的出走,联想到若初对他说一定要和晓川在一起时的不可动摇,联想到若初那么长时间一直和晓川住在一起,最后想起了晓川昨天对他说的话,说他可以相信他。

“**!”秦北大叫了一声,一股急火直冲脑门,血往上涌,事情一下子明了了,晓川背叛了他,还说什么在他和秦南接受之前,他永远是若初的教父,扯淡,现在孩子都有了,不然若初为什么突然急着要和卢梭结婚,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后来也许是良心发现,告诉了卢梭真相,卢梭一气之下悔婚并出走,于是晓川迫不得已站了出来。

秦北从**一跃而起,急着去换衣服,秦南怎么喊他也不理。

现在他终于想通了,生气的同时夹杂着多种负面情绪,他气自己就这么被人给戏弄了,亏他昨天还有点自责自己不应该下手那么重打晓川,现在看那还是轻的,和晓川认识了几十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以前因为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多,晓川落了一个“多情种子”的名声,但是秦北始终觉得那不是真实的,并且毫不怀疑他的人品,可是现在看看他做的事情,将他自己教子的肚子搞大,还要让别人来承担,不仅不是男人,简直不是人,连禽兽都不如。

秦北甚至想打自己一顿,和这样的人做了几十年的好朋友,还把女儿交给他照顾,脑子简直进水了,他自行了断的心都有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