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舒婷《神女峰》

会议下午继续,秦南却没有参加,倒不是因为反对声浪过多,无颜继续出席,而是秦北在会议上的一席话着实触动了她。

自她回国,秦北从来没有和她深谈过,倒不是说完全没有过真情流露的时候,不过也是点到即止,让她想要去触碰他的内心都没有机会,他似乎是在故意躲避着什么,具体是什么,秦南也说不清,所以,一直以来,为了防止自己因为他患得患失,秦南刻意选择了无视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但是那不等于问题就不存在。

今天,看来,想不正视都不行了。对于自己不负责任的指责,秦南不胜惶恐,想来从来都是将别人放在第一位,做什么事最先考虑的也都不是自己,而这指责还是来自秦北,委屈的同时也不得不反思自身,毕竟,秦北是从来不会胡乱评价一个人的,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在。

中午也没吃东西,换了一件舒适的衣服就溜了出来,下午海边的太阳很毒,所以选择了在一些有高大树木遮蔽的阴凉街道上游荡,同样的老房子,同样的带着生机的藤萝,同样的静谧安详,秦南就是找不到刚到这岛上来时的感觉,哪怕是泛着微弱的日光的青石板路此刻也不能让心踏实下来。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在抗议自己让它挨饿,可神经却没有做出需要进食的提示。自嘲地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人了,还用绝食这种方式惩罚自己会不会很幼稚。

眼看着走出了这条巷子,在入口处是一间鸦片战争后德国领事馆改成的咖啡屋。

精致的欧式小别墅,一只猫趴在屋顶的斜面上在悠闲地晒午后的日光,要多慵懒,有多慵懒,秦南嘴角边牵出一抹笑意,也许是因为被牌子上“如果幸福不在路上,就在路的尽头”的那行字吸引,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好吧,既然走到了这里,就不要再错过下午茶了吧。

就在小院里找位子坐下,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游人,就着一杯摩卡细细地品一款覆盆子巧克力慕斯,那甜和苦的巧妙搭配就如同秦南此时的心情。

“我可以坐下吗?”正在低头搅动咖啡的秦南听到这声音心头一动,随即微笑着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为什么你总是能找到我?”

秦北耸了耸肩,自顾自地坐到了秦南对面,“我并不是随时能找到你,不然你也不会在我生命里消失了六年。”

“……”

“你怎么没去开会?”秦南将话题转移开,午后的时光很美好,而那“六年”,过于沉重。

“你不是也没去?”秦北也没有继续纠缠在那个话题上,秦南暗暗舒了一口气。

“午饭吃了没?”看秦北的目光落在自己已经吃了一小半的慕斯上,秦南随口问了句。

“没。”秦北直视着秦南回答,中午去餐厅时没见到她,打手机也不通,于是饭也没吃就跑出来找,找遍了几乎整个岛也没找到,于是就慌了,怕她因为上午的打击想不开出意外,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最后路过这里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坐在院子中的秦南,心才归位,也才想起了饿。

“那,我再给你要一份。”院子里此时并没有服务生,秦南起身要去给秦北取东西吃,却被秦北一把拉住了手臂。

“我就要吃你这个。”一脸的执拗。

“那我去给你取餐具来。”秦南无奈做出了让步。

“不,我就要用你的餐具。”秦北继续得寸进尺。

秦南试着挣了挣,发现挣不开,只得重新坐下,将自己的餐具递给秦北。

“我要你喂我。”秦北说的理直气壮,秦南先是愣住,等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北,红潮从耳根开始向双颊遍布,羞涩地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

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在大厅广众之下提这种要求,秦南听着都脸红,以前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秦北都没有这样子过,也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风,貌似上午还和别人一起攻击自己来着呢。

“你喂不喂?”秦北看到秦南的小女儿态稍失了一下神,不过又马上故做义正词严地继续耍赖。

秦南白了他一眼,再次把头转向一边。

“你不喂我就不吃,反正早上也没吃。”秦北见秦南不理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

他这么一说,秦南忽然想起,早晨的时候还真是自己在吃,秦北在看,现在是下午三点半,两餐没吃的话,算下来也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心下不忍,无奈地别过头,别别扭扭地切下一小块蛋糕,用小叉子送到秦北的嘴边,目光却仍在别处,秦北含住,双眼一直流连在秦南粉红的双颊和低垂的眸子上,目不转睛,如果时间能定格于此该有多好。

秦南也不说话,机械地重复这一个动作,秦北就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吃到嘴里的蛋糕是什么味道,长这么大终于知道秀色可餐是什么含义,再甜的蛋糕也抵不上秦南此刻的表情来得让秦北感到甜蜜。

再次将小叉子递到了秦北唇边,这次却没有反应,秦南带着疑问看秦北,纳闷他为什么不吃了。

“宝贝,你总得给我口水喝吧。”秦北无辜地说。

秦南真的是无语了,咖啡就在他手边,都被噎着了自己还不想动手,禁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嘴角动了动,眼睛眯了起来,同时将咖啡杯端起来,这次秦北出人意料地捧住了秦南的双手,秦南手臂一颤,又不敢松开。

秦北拿下了秦南手里的杯子放到一边,从她手中取过小叉子,如法炮制地将一小块蛋糕送到了秦南面前,秦南眨了眨眼,惊讶得朱唇微启的功夫,秦北顺势将蛋糕送了进去,然后如同得逞的孩子般的绽开了笑意,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最纯净的笑意,秦南鼻子一酸,回国后就一直没看到秦北这样子笑过了,是没看过他对自己这样笑,对若初倒是有过呢。

“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若若都不要人喂了。”秦南顺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