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酒后强吻

月轻衣打听过凤凌天的家事,话说他本姓宇文,年少时便离京去学艺。大约半年多前,他怀着报效朝廷、与家人团聚的好心情回京,却没想到,早在半年前,父亲获罪被斩,母亲自尽,妹妹也得了失心疯。

更重要的是,是女皇凤氏亲自下旨,斩杀他的父亲。

她分析过,家破人亡对他的打击太大,因此他觉得是陛下这个姨母害死他一家,害得他家破人亡,因此才对陛下恨之入骨,千方百计地要毒死她。

这种痛不欲生的苦楚,她感同身受,了解这种锥心之痛。

而今日,他这般痛苦,以至于借酒麻醉自己,想必也与陛下有关。

“我学艺归来,想着终于可以与家人团聚……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疯疯癫癫的妹妹……”凤凌天嗓音暗哑,双手捂着通红的俊脸,泪水从指缝流淌下来,“是她亲自下令斩杀我爹,是她害死我一家人……为什么是她……”

“我恨不得立即杀了她,为爹娘报仇……可是,娘留给我一封遗书,要我本份做人,报效朝廷,效忠陛下,不要胡思乱想……”他嘶吼道,嗓音浸染了难以言喻的哀伤、悲痛,“我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最后一句,他怒吼而出,激动得双臂颤抖,杀气在满含泪水的眼眸里跳跃。

月轻衣连忙过去,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你冷静一下。”

凤凌天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青筋暴凸,狂烈的杀气从眼眸迸出。

他这副被仇恨控制的模样,令人惊骇,更令人怜悯。她忍不住把他的头搂在怀里,希望这样能让他冷静一些。他靠在她身前,身躯不停地颤抖,泪水不断地涌出。

过了好久,他的情绪才渐渐缓下来,安静了些,手臂放在案上,头靠在手臂上。

“兰汤浴池里的花瓣是你做了手脚?”月轻衣坐在他身旁,缓缓地问。

“只可惜,没能毒死她!”凤凌天切齿道。

“你谋害陛下,论罪当诛,而且是诛九族。可是陛下并没有宣扬出去,更没有杀你、罚你,已是网开一面。难道你不知,陛下不忍心伤害你一分一毫?”

“我宁愿她将我斩首,一了百了。可恨她还封我为郑国公,赐我‘凤’姓。”

凤凌天的星眸落满了冰雪,更让他痛恨的是自己,陛下让她动手,他竟然下不了手。

他痛恨自己的窝囊!

月轻衣道:“陛下疼爱你,不杀你,是因为,你是周国夫人的长子,她必须保住你一命,为周国夫人留下血脉。”

他目光低垂,痛楚道:“别说了……”

“你认定你爹是无辜的,是陛下害得你家破人亡,因此你恨她入骨,有条不紊地实施复仇大计。可惜,老天爷不帮你,你杀不了陛下。”

“我叫你别说了!”他沉黑的深瞳浮现一丝杀气。

“你敢做敢认,却不让人说?”月轻衣嗤笑,明白他的痛、他的恨、他的苦。

女皇凤氏是他的亲人,与他感情甚笃,却也是他的仇人;仇人给予他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也日日提醒他,夜夜让他遭受复仇之火的折磨。他的心,像在油锅里煎炸,那种深入骨髓的悲痛,令人难以承受。

她说道:“若你爹真的触犯律法,罪不容赦,那么,陛下斩杀你爹,并没有错。”

凤凌天陡然抬起头,怒道:“我爹绝不会作奸犯科!”

“你为什么不找证据为你爹翻案?若你找到有力的证据,相信陛下会还你爹清白。”

“你以为我没找过吗?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找证据,但一无所获。”

“或许你是当事人,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看待一切,忽略了一些隐蔽的蛛丝马迹。”

月轻衣想告诉他,沉入太深,只会越陷越深,只有跳出来,才能看得明白。

凤凌天一愣,或许她说得有道理,这便是一叶障目吧。

她劝道:“我送你回府吧。”

他放浪形骸地笑,“急什么?今日我要喝个痛快,你不能走,陪我喝!”

即便是这样风流不羁的笑,也俊美得勾魂夺魄。

他一把抓起酒坛,直接就着酒坛喝,咕噜噜地灌了两大口,接着把酒坛递到她面前,“喝!”

“我酒量浅,再喝就醉了。”月轻衣必须保持清醒,不然她也醉了,他们怎么回府?

“一醉方休……”

凤凌天又喝了一口,放下酒坛,忽然地把她揽到怀里,一低头就要吻她。

她大惊,连忙推他,可是他力气太大,根本推不开。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想将酒水喂进她嘴里,她拼命地闭着嘴,一拳打向他的胸口,用足了力道。然而,这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根本引不起任何波澜。他轻而易举地扣住她的手腕,别在她身后,再度强势地攻占她的娇唇。

月轻衣恼羞成怒,这一个个的绝世美男都疯了吗?都想占她这个丑八怪的便宜吗?他们的审美观就这么低吗?也是醉了。

凤凌天千方百计地撬开,鼻息粗重,浓烈的酒气弥漫在方寸之间,熏死人了。

她费尽力气也推不开他,只好采取以退为进之策。

他察觉她忽地张开了唇,立即把握住机会,狂烈地扫荡,席卷了所有。

她的眸光冰冷如雪,重重地咬下去。

“嘶”的一声,凤凌天蓦然抽气,松开她,一缕鲜红在唇舌之间绽放,如夏花妖娆。

月轻衣连忙退开几步,但见这个绝世美男放浪不羁地笑,一双眸子被酒色染熏得光华潋滟,与平日里很不一样,别样的冷邪狂狷。接着,他操起酒坛继续喝,酒水洒了一身也不管。

她不想再劝,因为劝了也没用,再者,他心里苦闷、痛楚,如若饮酒能让他暂时地忘却所有,那就让他喝吧、醉吧。

凤凌天的酒量似乎很好,喝了两坛才醉倒,而此时,夜色笼罩下的街道已经人影稀少了。

月轻衣架着他费劲地一步步挪动着,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重如泰山压顶,倘若她没有修习武功,只怕是架不动的。

你妹的!走几步就这么艰难,到郑国公府还有好几条街呢。

不行了,她已经没多少体力了,必须找人送他回去。可是,夜深了,大街上连鬼影都看不到。

好吧,拼了!

她咬牙坚持,汗水狂飙,瞬间染透了夏衫。

好不容易走到街的尽头,她放他下来,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凤凌天倒在地上,睡得正香,还有轻微的呼噜声呢。

月轻衣真的非常想把这醉鬼扔在街上,可是到底不忍心。

歇了半晌,她把他抬起来,想架起他,可是,这次不知怎么搞的,他直接把她压倒了,华丽丽地倒下来,而且是他压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的脏腑快被挤压出来,咳了几声,喘气有点困难,因为他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她尝试了各种方法,但都推不动他分毫,也叫不醒他,打也打不醒,简直是神了。他就这么死死地压着,地老天荒似的不再动了。

努力了半晌,月轻衣终于筋疲力尽,索性不再折腾,先睡会儿再说吧。

上苍保佑,不要有人经过,不然明日的头条就是:郑国公当街压月家丑女,伤风败俗。

这边,她费力地喘气,愁眉苦脸,那边不远处,有一个男子临风而立,定定地望着地上那姿势火辣的一男一女,深紫轻袍的袍角微漾,那双丹凤眸幽深无底,暗云诡谲。

邪魅的魔气自他身上散开,缭绕在他周身,看着好似是从九幽地狱来的恶魔使者。

忽然,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夜风,吹起北影寒的广袂和袍角,鼓起来,狂恣张扬。

等了好久、好久,月轻衣才看见有路人经过,连忙喊住,请求帮忙。

接着,她费了好大的劲才送凤凌天回府,然后直接瘫在轿子里,让郑国公府的轿夫抬回太傅府。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送醉鬼回去。

……

中元节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家家户户都要向祖宗神灵祭拜,驱鬼辟邪。

月家的祭拜一向由沈氏操持,今年自然不例外,时至午时,所有祭拜都结束了,沈氏还要忙一些杂事,月绍谦去书房,月冰染等人各自回房午歇。

忽然,王管家匆匆来报,说外面有一个得道的道长求见老爷,说有要事跟老爷说。

月绍谦本不想见,沈氏说今日是中元节,道长不可不见。

他转念一想,见见也无妨。

很快,道长来到正厅,月绍谦以他在官场打滚数十年的目光打量这个自称为清风道长的中年男子,此人身形颀长消瘦,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道长请用茶,不知道长今日前来,有何见教?”他客气道。

“老道游历四方,居无定所,以降妖除魔己任,发现哪里有妖魔鬼怪,就去哪里。”清风道长捋着一撮花白的长胡须。

“那道长今日登门,莫非是我们府里……”沈氏犹疑道,眼里泛起惊色。

“瞎说什么?”月绍谦不悦道。

“老道知道你是礼部侍郎,之所以登门,不为别的,自然是因为你这府宅有不干净的东西。”清风道长正气凛然地说道,“今日,我一定要降妖除魔,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