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月老夫人回府

月轻衣心神一凛,问:“然后呢。”

他继续道:“我爹没办法,只好和副将回京向陛下禀明一切。陛下大怒,和文武重臣商议,派五千官兵围剿劫匪,由那副将统帅。那副将姓叶,颇有才干,剿灭了劫匪的老窝,活捉劫匪头领,追回二十万两白银。”

她心思一转,又问:“那劫匪头领招供,你爹是主谋?”

凤凌天的目光忽然变得森凛,“那劫匪头领一口咬定我爹是主谋。此案案情重大,牵涉甚广,陛下下令由三司会审。官兵从我家抄出那批官银里头的一万两,由于人证、物证确凿,三司裁定,我爹与匪徒勾结,监守自盗,判斩刑。”

月轻衣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还是相信你爹是清白的?你相信你爹的为人?”

“这阵子我看过此案的卷宗,记述的案情便是我跟你说的这些。”他笃定道,“我爹忠厚,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监守自盗、谋夺官银之事!从我家搜出的一万两白银,定是被人栽赃嫁祸!”

“从卷宗的记述瞧不出可疑之处吗?”

“我看了无数遍,无可疑之处。”

“那就难办了。”月轻衣心想,或许宇文大人真的私吞官银,只是凤凌天不愿相信罢了。

“我一定要为我爹翻案!”凤凌天的目光凌厉至极,令人惊骇。

“你爹这案子,不知风云骑是否参与?”她推算了一下,宇文大人案发的时候,北影寒这家伙应该还没回朝。

“风云骑没有参与。”他问过三个主审的官员,风云骑没有参与此事。

月轻衣担心地看他,“你想怎么做?凌天,我不希望你做傻事。你还要照顾你妹妹。”

凤凌天望向窗外,目光似剑,无形的剑气好似削了碧绿的枝叶,“你放心,我不会的。”

……

月轻衣回到太傅府,已经是午后了。

良辰见她回来,快步迎上去,脸上布满了忧色,“小姐,老夫人回来了。”

月轻衣诧异,“祖母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

月老夫人回府是大事,当家主母沈氏必须率所有女眷在大门处迎接,以示隆重。倘若月绍谦朝里无事,也要去迎接老母亲,以示孝道。倘若没有去大门处恭迎老夫人,便是不孝、不敬。

然而,她们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月老夫人没有送信回府来说一声,要么是沈氏等人刻意隐瞒这件事。

“午时到的。”良辰忧心忡忡地说道,“老夫人回到静心苑后,奴婢和佳期才知晓这件事。这会儿,夫人、大小姐和二小姐应该还在静心苑陪老夫人。”

“五小姐,你没有去接老夫人,也没有现身,老夫人会不会……”佳期也担忧得不行。

“应该没事的吧,老夫人这么疼爱五小姐,对五小姐一向宽容。”良辰安慰主子,也是安慰自己,“奴婢担心的是,夫人和大小姐在老夫人面前说五小姐的坏话,编排五小姐,老夫人听了会……觉得五小姐……”

“五小姐,不如现在速速更衣,前往静心苑拜见老夫人。”佳期着急道。

月轻衣自然知道,老夫人非常疼爱原主,那简直可以说是溺爱,别说把府里珍藏的奇珍异宝都给她当嫁妆,把流光别苑给她一个人住,就连平时重话都不说一句。

不过,原主对老夫人极为恭敬、亲切,时常亲自侍奉老夫人,祖孙俩感情很好。

月轻衣觉得,再怎么得宠,也不能恃宠而骄。

当即,她换了一身衣裳,带着良辰前往静心苑。

静心苑在听雪苑的西北方,距离流光别苑最近。月轻衣一瞧,这静心苑的外面打扫一新,摆满了绿色盆栽与各色鲜花,看来沈氏是知道老夫人要回来的,应该是在三更半夜打扫的。

良辰也瞧出门道了,气道:“夫人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月轻衣不以为意,径自进去。

在外头忙碌的小丫头看见五小姐来了,笑道:“五小姐来了,夫人和大小姐、二小姐正在里头陪老夫人说话呢,您快进去吧。”

月轻衣点点头,小丫头殷勤地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还没进去,她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想必气氛很融洽。她这么一进去,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头看她。

大厅亮堂,风格稳重古雅,所有摆件都是极好的珍奇宝物,没有一件是花哨的,可见月老夫人的品味。凫鸭金兽里燃着檀香,充斥着整个房间,很好闻,但月轻衣一时之间不太习惯这种味道,只觉得浓郁得呛鼻。

主位坐的便是月老夫人,太傅府最尊贵的女子。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年约六十,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绝代风华。她精神矍铄,穿着如意云纹的褐红色长衫,花白的头发书梳成一个简单的圆髻,以假髻叠加,插着一支如意八宝金钗,更添几分雍容华贵。

月轻衣不由得打量她两眼,虽然有了原主的记忆,但只是模糊的印象,现在照面之下,那印象清晰起来。

“孙女拜见祖母。孙女来晚了,请祖母责罚。”她端庄地下拜,礼仪甚是规范。

“奴婢拜见老夫人。”良辰跟着下跪。

“起来吧。”月老夫人冷淡道。

原本,她满面笑容,却在这对主仆进来之后,笑容不见了,面上净是不悦,隐隐有怒气。

月轻衣心里疑惑,这月老夫人不是非常溺爱原主吗?怎么是这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不仅是她不明白,就连月冰染也是吃惊。

月冰染将月老夫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禁疑惑起来:祖母一向疼爱这小贱人,小贱人犯了再大的错,祖母也不舍得责备一句,更别说给脸色看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贱人只是没去大门迎接,祖母就生这么大的气?从回府之时在大门没看见小贱人,祖母就拉着脸。看来,祖母对这小贱人的喜爱、宠溺一去不复返了。

难道真应了那句俗话:人越老越像孩童,脾气乖张,不可捉摸?

不过,对她来说,祖母不喜欢小贱人,对小贱人嫌弃、生厌,是再好不过的事。

沈氏也看见老夫人的脸色,与女儿对视一眼:再观察看看。

“五妹,你怎的这么晚才来?祖母都回府一个时辰了。”

今日,月冰染身穿一袭浅黄色衫裙,款式简洁,看着真是端庄娴雅,妆容与头饰简约大方,从头到脚都极为得体,正是大家闺秀锋芒内敛、知书达理的风范。

她走过去,善良贤淑道:“你没来,我跟祖母禀明过了,说你因为三妹、王姨娘的事,伤了心,以至于夜里难眠,身子不适,就没去迎接祖母。祖母念在你一片仁善之心,没有怪罪你,现在你亲自向祖母赔罪。”

月轻衣忍不住心里呵呵,这番话真可谓滴水不漏、绵里藏针,月冰染又在表现她善良温婉的长姐风范。

在北影国,甚至是幻武大陆,当小辈的,除非重病卧榻,起不了身,才能不去迎接长辈,否则便是对长辈不孝、不敬。如若长辈较真,就会责罚小辈。

沈氏含笑接腔:“衣儿,你的气色好多了,身子没事了吧。倘若还觉得身子不爽,我让府医给你瞧瞧。”

这话虽然是关心之言,话里的锋芒却也相当的明显,是说给月老夫人听的:瞧小贱人的气色,身子根本就没什么不适,她就是故意不去迎接。

月轻衣腹诽,月老夫人一回来,这沈氏母女的明枪暗箭就都射向她,要让她在月老夫人面前形象大跌,让月老夫人讨厌、嫌弃她。

“多谢母亲、姐姐关心,我没事了。”月轻衣巧笑道,“祖母,孙女没能去迎接祖母,是孙女的错。还请祖母原谅。”

“衣儿,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祖母这般疼爱你,你这样做,会伤你祖母的心。”沈氏笑呵呵道,“母亲,平时衣儿敬你爱你,全心全意地侍奉你,就是今日……有点……母亲就原谅她吧。”

月老夫人不语,端起茶盏,拂了拂茶盖,浅浅啜了一口。

这脸色,冷淡得令人有一种错觉:生气了,跟以往太不一样了。

沈氏心花怒放,面上不动声色,挑眉看向月冰染。

月冰染也觉得怪异,难道祖母真的不喜欢这小贱人了?

月轻衣温婉道:“祖母,孙女每月为陛下美容一次。过几日孙女要为陛下美容,昨夜准备美容的药膏、玉露、胭脂等物,直至天亮才睡下,这一睡就睡到刚才。听良辰说,良辰叫孙女怎么也叫不醒。祖母,是孙女大意了。”

良辰见主子被围攻成这样,连忙道:“是的,老夫人,奴婢怎么叫唤五小姐,五小姐怎么也醒不来。奴婢以为,想必是五小姐连续两夜没睡好,累极了,才会叫不醒。”

“原来是这样,我差点儿误会五妹了呢。祖母,染儿倒忘了,您离京的这段日子,五妹得了一个‘美容圣手’的美誉呢。五妹为陛下美容,自然是一等一的要紧事,不能耽误。”月冰染笑靥深深,立马转了口风。

“嗯。”月老夫人总算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谅解,但还是不悦。

“衣儿,你祖母原谅你了,还不给你祖母敬茶?”沈氏温良道,吩咐陈嬷嬷,眼色一闪,“去沏一杯新茶来。”

“给祖母敬茶是应该的。”月轻衣谦恭道。

很快,陈嬷嬷用绿檀木案端来一杯好茶,走到沈氏身边。沈氏又道:“母亲,这是老爷刚买的好茶,媳妇给您拿了一半过来,您尝尝。”

用脚趾头想,月轻衣也知道,这杯茶定有古怪。

不然,沈氏怎么会无端端地要她给老夫人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