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甚好。”景烈干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照你们看,那盐矿有多大?能产盐多少?”

“多大……一座巨大的深坑,里面都是一块块黄色的大块盐石,当时我们还以为是黄玉。估摸下来,至少能开采个数千万斤吧!”姒文命道。

景烈脸上散发出璀璨的光彩,数千万斤,足够西苗人吃上个十年八年了。这下子东苗人不但失去了勒住西苗人脖子的绳索,更失去了无可估量的收入来源。意义之大,难以估量。

“鸟长老,”景烈当即拍桌子道,“你放心,盐矿开发之日,就是你们部落迁居之时,老夫会求情苗帝,在苗都以西三百里的青羊泽一带,给你们划出百里之地,供你部落繁衍生息!”

两人一起大喜拜谢。景烈沉思片刻:“事不迟疑,我今晚就去见苗帝,和圣女、长老们商讨,最快明日就会派出大军,先将盐矿占了,再派出工匠开发。”

姒文命大喜,道:“不知能否安排我们去见陛下呢?这可是我和爷爷最大的心愿。”

“这……”景烈皱了皱眉毛,露出为难之色,想了半晌,方道,“你们既然献出了这么大的宝藏,老夫也不瞒你们。苗帝如今无法接受拜见。”

两人面面相觑,姒文命道:“难道……此次大军征伐炎黄,竟是陛下亲征不成?”

景嚣知道他们的疑惑,现在倒也不瞒着他们,苦笑不已:“谈什么亲征,他眼下能从合窳冰棺里出来就不错了。这次立少丘为帝其实是无奈之举,三苗之帝自从玄黎去后,空置已久,东苗那帮人早就叽叽喳喳,想另立苗帝。不过世上只有少丘这一个血脉者,他一直流连于炎黄不归,我们就以此为托词给空置着。如今啊,少丘是来了,却只能躺在冰棺材里动弹不得,成了废人。咱们和东苗人拉锯三年,最后他们急了,表示再不立苗帝,就脱离三苗,自行立帝。这下没了法子,想来想去,宁可让少丘这个废人来当,也不能便宜给东苗人。”

姒文命听他废人、废人的说,仿佛也没见得对少丘多么尊重,不禁有些奇怪。他却不知,在三苗,以勇力称雄,以少丘目前的状态,如何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后来几经谈判,东苗人也同意了立少丘为帝,想来他们认为,与其让一个勇武权谋俱是一流的西苗人来当,还不如让少丘这个废人来做,反而能方便行事。东苗之心,可诛啊!”

“可是……”姒文命这才知道苗帝少丘三年前受的伤至今未愈,“陛下无法从冰棺里出来,如何登基?”

景烈脸色阴沉,缓缓道:“登基自然是能登的,不过问题在于,各方部落之君,眼看自己的陛下被炎黄人伤成了这副模样,一个个怒火万丈。唉,他是血脉者的时候,毕竟是出生在炎黄,受了伤倒无关我三苗人的脸面,但做了苗帝,那就不一样了。”

姒文命也知道少丘为了帮助帝尧破劫,最后却遭到暗算,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之事。他对觋子羽和姚重华的卑鄙行径也颇为鄙视,因此少丘在夸父族的帮助下通过夏部族时,他并未阻拦。他明白三苗人心中的怒火。

“当时,族君们前来拜谒,眼见得苗帝形如僵尸,所有的族君都怒不可遏,想想,从玄幽到玄黎,再到少丘,三代苗帝,两个死在炎黄手上,一个被伤成了这般模样,也真是让人怒发冲冠。”景烈黯然道,“东苗的钟山长老和防风长老当即提议,挥兵北上,为苗帝复仇!当时群情汹涌,虽然逼近隆冬,不宜作战,但大伙儿激愤至此,也是无奈。圣女姮沙虽然多方劝阻,奈何拗不过舆情,于是发出征调令,西苗共两万大军,由鬼夜氏率领,进攻炎黄。东苗则出动一万人从东侧夹击。”

姒文命和夏蠓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这场大战居然是这般缘由。

“所以,”景烈笑道,“暂时你们是见不了陛下的,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你们要迁居到苗都附近,有的是机会。嗯,这样吧,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乏了,且去休息一夜。老夫待会儿和诸长老商议下开发盐矿之事。”

这时天色已经入夜,不知何时屋里已经掌了灯,石壁上插的松木火把哔哔勃勃地燃烧着。两人知道景嚣不远数百里从前线回到这里,必定有大事要和父亲商量,只好告退。景牟引着他们到前院找了间客房休息。

苗都的夜晚寂静无比,与白日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大街上除了巡逻战士杂沓的脚步声,以及远处的洞庭之水的拍岸声,在没有任何声响。远处的蚩尤圣殿笼罩在月光下,薄雾中,更显得虚无缥缈。

就在洞庭泽靠近陆地的岸边,忽然有两道水线迅捷无比地划过,疾若飞鱼,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所过之处,连旁边停泊的独木舟都不曾晃动。两道水线急速前行,也不过一盏茶的时分,便穿过五六里宽的水面,到了蚩尤圣殿左岸的礁石边。

水面悄悄探出两颗人头,一个满头白发,一个却是个少年,正是夏蠓和姒文命。两人找到荒僻无人之处上了岸,轻轻一震衣服,上面浸的水化作点点细雾飘了开去,浑身上下干爽如初。

“少君,你当真要夜探蚩尤圣殿么?”夏蠓皱眉道,“这里可是虎穴,若让大哥知道我陪着你潜入蚩尤圣殿去泡妞,非一掌拍死我不可。族中长老也不会饶过我的。”

“唉,叔叔,”姒文命一脸的无奈,“我泡的不是妞,是国家大事!你想啊,圣女姮沙事关炎黄和三苗两国大战,她的决定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生死。你想啊,自古而今,多少国家大事都是在闺房和**解决,若我不和她深夜幽会,你还能找别人来么?要不,我不去了,你回炎黄找别人来姮沙的香闺和她会晤吧!”

“呃……呸!”夏蠓呸了一声,这似是而非的理由让他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走!”姒文命当先奔了出去,他也只好无奈地跟着。

这里岗哨极其严密,四人一队的战士牵着犬獜兽,擎着火把,穿梭往来,宫殿的每一层都起码有十多个巡逻队。跟重要的是,这犬獜兽嗅觉灵敏,更胜猎犬,只要闻到生人的气息,必定狂叫。

不过这难不倒水系高手,两人运行元素力,笼罩了身体,这样即使犬獜兽闻起来,也就是一团水汽。夏蠓的实力已经达到炼水劫的地步,当下抱住姒文命,将自己的身体化作一缕虚淡的水雾,包裹住他。即使有人不经意看见,也就是那处的云气浓了些而已,不仔细看绝难发现。当然,碰上高手又另当别论,世上真正能够在空气中隐匿身形的,还是巫觋的暗夜幽影,直接影响周围人的视觉,达到隐身的效果。

一连翻越三重宫阙,都是悄无声息,慢慢已经逼近了姮沙所在的圣女宫,看到一座偏殿里灯火通明,隐隐映出几个人影。这里可都是精神力高手,三苗没有觋者,只有巫者,保留着母系的传统。她们的神术也和炎黄大有不同,主要以精神控制术、精神召唤术、巫蛊术为主,颇有些类似当日巫盼所施展的天音御灵咒,不过比那要远远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