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木扶桑带着手下的几名高手来找归言楚,同时将戎虎士、奢比尸兄弟、等人也找了过来,打算商议一下通过夏部族时的军事安排。他带了几坛酒,戎虎士和奢比尸们馋虫大起,也不顾归言楚的禁令,众人一边商议,一边就在中军帐内开怀畅饮。

归言楚自律甚强,知道自己这兄弟的脾性,苦笑一声也不加阻拦。

“归帅,您也不妨喝几樽。”木扶桑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他,露出一丝笑意。

“免了,免了。”归言楚呵呵笑道,“我亲自下令战士不得饮酒,难道自己却要违反么?”

奢比烈连连晃头:“真不明白你,干嘛禁酒。不喝酒,战士们打仗都没劲儿。”

归言楚不理他,只是与木扶桑商议下一步的安排,忽然间,听到大营内脚步杂沓,似乎有不少战士在集结,不禁奇道:“怎么回事?现在还不到换岗的时间啊!”

木扶桑笑道:“不是换岗,我让人加强了一下左翼的防卫,怕伊仲子绕道从东面偷袭。”

“哦。”归言楚点点头,“也好……”

话音未落,只见奢比烈已经喝得多了,举起青铜樽摇摇晃晃朝自己走来,嚷嚷道:“归老大,你不喝不行,戎老大一直说你酒量了得,可咱们过来的一路上就没见你喝酒,我……我要跟你比拼一百樽!”

归言楚失笑,正要说话,忽然奢比烈一摸脑袋,咦的一声,翻身便倒。

众人哈哈大笑,奢比幽脸上没面子,怒道:“你他妈怎生如此丢人?还比拼一百樽……”他站起来就去扶奢比烈,刚走了两步,手中酒樽啪地掉在了地上,人也翻身栽倒,不省人事。

归言楚一愕,就见戎虎士、沙无刃等人纷纷倒地,一个个手脚抽搐,额头冒出大片大片的冷汗,口中嗬嗬有声,似乎在挣扎,却是动弹不得。

归言楚大骇,身躯做起,忽然间四周异光闪耀,首先是腰身咔咔数声,居然被一圈极粗的金属箍给扣住,随即手脚也被扣住。几名在自己身边的金系高手各施神通,朝自己攻击过来。

归言楚大喝一声,身体忽然化作藤蔓,猛然一缩,手臂脱出禁锢,当即缠住一人的脖子,劈手掷了出去,随即身子一翻,双腿化作两根粗大的软藤,重重地抽在左右二人的胸口,两名高手被抽得离地飞起。然而他周围的人足有六七个,都是神蛫军团中的高手,达到百兵劫上品境界,其余人同时出手,顷刻间归言楚身中两矛、一拳、一锤,外加一根长藤——这根长藤正击中他肝部的元素丹,四周的脉络顿时被封闭,丹力停止运转。

归言楚嘿然一声,缓缓坐在了地上。

这跟藤蔓竟是木扶桑所发!

木扶桑仍旧端着酒樽,跪坐案边,黑洞洞的眼眶内不见丝毫表情,仿佛轻轻嗅着樽中美酒。被归言楚击倒的三危高手纷纷爬了起来,各自在戎虎士等人身上补了几掌,封印住他们的丹力,戎虎士等人闷哼一声,昏迷了过去。

这时,大帐外脚步杂沓,二百多名神蛫战士将营帐团团包围。

“木先生,”归言楚神情不变,淡淡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木扶桑抬起头,轻轻叹道:“归兄,没想到你的实力居然如此强悍,七个百兵劫上品的高手近身偷袭,也险些拿不下你。唉,神通强悍,用兵如神,为人豪爽、忠肝义胆,若扶桑是自由身,必定引你为生死之交!”

“可惜你只是他人手中之刀么?”归言楚也大略猜了出来,冷笑着道。

“不错。”木扶桑点点头,“我仅仅是西岳君座下的谋士,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这次少丘东来,你道西岳君为何派出这么强大的阵容追随他?难道因为他是血脉者?可血脉者再重要,值得拿部族四分之一的实力陪他葬送么?难道是为了破劫?天劫乃是金元素凝成,在东部爆发,跟大沙漠里的三危有个屁关系?摧毁了帝尧的力量,西岳君正求之不得。”

“那么说,欢兜另有图谋了?”归言楚沉声道。

“不错。对于西岳君而言,世上最重要的,一是两大金系合流,二是攻入帝丘,取得帝位。但是三危东下的要道被虞部族堵着,三苗北上的要道被夏部族堵着,双方均是不得动弹,于是趁着少丘东来破劫的机会,西岳君派出大军追随,目的便在这座上棘城!”

“上棘城?”归言楚失声道,“欢兜想拿下上棘城?”

“是啊!”木扶桑点头,“拿下上棘城,便与三苗南北呼应,向北卡住了帝丘的援军,向南可以与三苗联合,南北夹击夏部族。等到攻破禹都和南交城,两大金系合流,北面的帝丘就无险可守,直接暴露在我们的刀锋之下。去年你还记得吧?你们前往蒲阪的路上,曾经碰上我族长老景烈陪同三苗长老前往三苗,当时还调走了金破天护送,他们商谈的就是这个大计。”

“好计策!”归言楚啧啧叹道,“欢兜好大的手笔,竟打算一举将整个炎黄吞在口中!他不怕被噎死么?”

“呵呵。”木扶桑忽然露出愤怒之意,“噎死?炎黄支离破碎,早已群雄纷起,哪里还是当年的铁板一块?老夫当年身为炎黄的部落之君,有何过错,竟遭灭族挖目之祸?这二百年来,帝丘贵胄为所欲为,肆意凌辱弱小部落,早已惹得天怒人怨,我金系大军横行炎黄,攻破帝丘,又有谁敢冒着灭族的危险为帝尧出头?”

归言楚沉默不语。木扶桑说的是事实,仅仅在二百年前,帝丘还是亲民爱民,对大小部落一视同仁,自从颛顼帝之后,随着这帮贵胄们积累的财富和实力越来越多,炎黄上下已经裂开了深深的沟壑,贵胄们凭借势力,吞并小部落的财富和田地,甚至将之驱赶到荒无人烟之处屡有所闻。帝尧将战士们辛苦打下的丹水封给儿子丹朱,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更骇人的是,原本的奴隶都是从战场和征服部落俘获而来,这些年中竟然有平民衣食无着,将自己卖为奴隶!

炎黄的两极分化,已经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地步。

归言楚不由感到阵阵茫然,自从司幽报完仇之后,自己在这个大荒中,究竟想做什么呢?

他闷哼一声,抛开这些思绪,沉声道:“既然如此,归某无话可说,给老子来个痛快吧!”

“归帅言过了。”木扶桑愕然道,“老夫怎么敢杀了你?只不过我要攻打上棘城,怕你们阻拦,这才不得不采用这等下策。等我攻下上棘城之后,归帅要走便走,要留便留,扶桑绝不敢阻拦。难道我还会杀了你们,等少丘来找我的麻烦么?”

“嘿,”归言楚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少丘就不会找你麻烦了吗?”

木扶桑沉默了起来,良久才叹道:“等他从天劫下逃生再说吧!届时他要杀要剐,我毫无怨言。”

说罢,命人将他和戎虎士等人都带下去,好生保护,严加看管。戎虎士等人只不过中了酒里混的蚀丹奇毒,被悄悄麻痹了元素丹四周的脉络,并无大碍,醒来之后知道真相,对木扶桑和欢兜破口大骂。沙无刃却是面色惨然,知道自己算是少丘的私家战士,已经被欢兜从三危除名,心中不胜难过。

同时被擒的,还有喀丝度等少女,戎虎士望着他们心中不胜难过:“唉,少丘千叮咛万嘱托的事情也没能给他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