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七郎也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少女美貌无比,他喜爱得狠了,当即大笑着一把抱住放在了马背上,就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给诸神出气。

忽然他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白袍之人站在自己的马前,还没反应过来,那白袍人袍袖一挥,马匹咔嚓嚓的浑身骨节响如爆豆,竟然如一滩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扑通——”七郎抱着女巫摔了下来。

骑尉一声唿哨,数十名战士策马将那白袍人围在了中心,长矛、弓箭纷纷对准了他。

那白袍人正是觋子羽。他看了看那少女巫者,远远地一掀手掌,那少女巫者忽然平平升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着一般飞回了囚犯队伍中。

那些战士顿时瞠目结舌,骑尉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这一手亮出来,所有人都知道,这白袍少年的实力太强悍,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对付。

“你是什么人?”骑尉长剑一指,大喝道。

“你们一定要记住,”觋子羽看也不看他们,淡淡道,“第一,诸神要整肃人间,借助的是觋者,而不是你们;第二,无论巫觋,只要他穿上了这身袍子,人间政权,哪怕是帝王,也不能加一根手指于他们身上。能够审判他们的,只有诸神,而不是你们。”

众战士被这少年平静有如山岳般的气质慑服,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那骑尉才道:“敢问阁下何人?”

“觋子羽。”觋子羽平静地道。

“啊——”众战士面面相觑,那骑尉这时也看到了觋子羽身上穿着的觋袍,竟然有八条龙!不禁大吃一惊,一起跳下马来叩拜,“见过圣觋。”

觋子羽这几年名气之大,几乎超越了觋子幽,直追觋子隐。圣觋只有那么四人,再普通的战士也久闻大名了。这些战士都是姚重华的属下,自然清楚他的地位。

觋子羽缓缓地摇头,平静地从人群中走了过去。

身后一片平静,直到他走出去很久,那骑尉才敢站起身,垂头丧气地命人继续赶路。

觋子羽也不知道这些巫者会被驱逐到哪里,最终的命运会如何。他也没兴趣,越接近丰沮玉门,他的心就越往上提:丰沮玉门如今已经落在了觋子隐的手中,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

他不懂预言术,无法预言自己的未来。

情势未明,最佳的策略就是返回东圣觋宫,在自己的大本营中静观其变,少觋氏已死,没了后盾,自己这般冒冒然地闯进觋子隐的地盘,若是他要一统觋门,极有可能将自己当场斩杀。

然而,混乱中有危险,也有机遇。再强大的人,立足未稳之时,往往是他最脆弱之时。等到觋子隐站稳了脚跟,跟姚重华达成牢固的同盟,自己就只能永远俯首称臣了。

“我不甘心!”觋子羽暗暗地告诉自己。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现出平静的淡漠之色,一步步地走向丰沮玉门。

伏羲桥下的潭水旁,早已被清理干净,司幽轰炸时掉落的山岩巨石经过土系神通的改造,建起了一座临时大殿。虽是异常简陋,却也宏伟无匹。

姚重华和觋子隐一左一右并排坐在主位上,势力分布也颇有意思,左侧是虞部族的高手,右侧是觋门的高位者,虞无极和觋子幽分别坐在最上首。

觋子隐的弟子,密须和垂信正跪在他面前,两人垂着头,一言不发。觋子隐面具后的眸子闪耀着怒火,正在斥骂他们:“你们当真是饭桶!炎黄神殿我们经营了数十年,竟然三日之内就被巫咸给攻破,你们还有脸来见我!”

密须哭丧着脸道:“师尊,您不在帝丘,神殿中谁也不是巫咸那女人的对手啊!本来以神殿的实力,与他们也不差上下,不至于输得这么惨,但那些进攻咱们的人中,竟有不少元素高手,我们二人实在抵敌不住,拼死杀出重围,只为向师尊报讯。犯下如此打错,我们也不敢苟活,请师尊责罚!”

姚重华等人听得不住叹气。

原来,玉门峰被攻破不久,觋子隐担心巫咸报复,就派密须和垂信赶回帝丘,坐镇炎黄神殿。不料巫咸一听到太巫氏被逼死的消息,立刻派人封锁了帝丘,攻打炎黄神殿,竟然将觋子隐的大本营一举占据。

同时,巫咸在帝丘搜捕觋者,扬言,只要觋门敢屠杀巫者,她就将所有的觋者尽皆烧死。觋子隐头大无比,既心疼自己的大本营,又担心权威受挫,也不知是否该向巫咸宣战,这三日当真受尽了煎熬。

“圣觋啊,”姚重华叹息了一声,苦笑道,“莫说,帝尧肯定在暗中支持巫咸,也无怪乎密须大人抵挡不住。事已至此,咱们还是详细谋划吧!”

觋子隐也知道自己理亏,当初他一听说司幽来到丰沮玉门,知道有便宜可占,当即抛开帝丘之事,带着密须和垂信赶来丰沮玉门。如今他是如愿以偿,拥有了丰沮玉门,但自己的炎黄神殿却丢了。

“不知君上有何良策?”觋子隐问。

“如今,决一胜负的关键不在于巫觋之争,而在于战场胜败。”姚重华淡淡道,“我们已经挖掉了巫门的根子,她们连玉门峰都丢了,在大荒中的威望尽失。只要我们能在大伾山的战场中获胜,莫说区区一个炎黄神殿,便是帝丘也会落在我们的手中。那时,她们失去了帝丘,也就失去了主祭大荒的能力,大荒中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觋子隐精神一振,知道这时要靠这些拥有军队的野心家了,急忙道:“那么君上,我们怎么能在战场上击败帝尧?”

“君上,”荀皋忽然道。他身上披着一件柔软的丝袍,毛茸茸的胸膛露在外面,遍体都是伤痕,激愤地大叫:“此时少丘这厮正被姜重和季狸夹击,咱们此时出兵,打他个出其不意,正好能一举将他歼灭!正好扬我军锐气!”

“灭掉少丘之后呢?”姚重华含笑问。

“那我们就只剩下了帝尧。”荀皋道,“属下愿一马当先,南下帝丘!”

“唉,”姚重华望着他轻轻一叹,“荀皋大人啊,虽然少丘杀了我军数千人,仇深似海。但灭了少丘,我们就直面帝尧的打击了,帝尧将会调动所有力量和我们对决。咱们此时手中只有五千人,好,我再从蒲阪调来三万大军给你,你有把握击败帝尧么?”

荀皋苦笑:“三万五千人……若是击败姜重和季狸的四万人,属下还有七分把握,但……攻入帝丘,只怕十万人都做不到。”

“是啊!”姚重华笑道,“那样一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咱们和帝尧在帝丘城下拼消耗。双方筋疲力尽之时,或者欢兜东下,或者夏鲧北上,来捡这胜利的果实。”

荀皋一呆,慢慢点头:“君上深谋远虑,属下却只着眼于战术,惭愧。”

姚重华温言道:“大人乃是绝世名将,生于沙场,奋勇杀敌,只追求战争的胜利,自然不像我这样瞻前顾后。”

虞无极等人哈哈大笑,荀皋闷闷不语,暗道:“自己这等战场上的大盾牌,在这些阴谋家的眼里,真是太幼稚了。”

便在这时,大殿外有觋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觋子隐耳边说了几句话,觋子隐脸色一变。

“怎么了?”姚重华奇道。

觋子隐慢慢地一笑:“子羽回来了。”他转头看着觋子幽,笑道,“师弟,子羽一向与你关系不错,他一回来,你想必很快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