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乐夔沉吟道,“经过黄河浮桥的路途好走么?”

“很好走。”虞无奇终于忍不住了,正色道,“过了大伾山向西,沿着黄河南岸进入河洛之原,便是一马平川,此处部落密集,也容易得到补给。”

柏妖乃是帝丘著名的年轻高手,性情冷漠,颇为孤傲。他一直没说话,这时也受不了了,躬身道:“典乐牧大人,姚少君和虞使君说的有理,向西这条路的确易走。”

“哦。”乐夔这才慢慢点头,“那就走河洛之原吧!今日天色已晚,且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启程向西。”

柏妖传下令去,七百多人的队伍就在荒城中扎营休息。虞无奇让数十辆大车首尾相连,将娥皇、女英乘坐的龙车围在正中。男奴和女奴则席地而卧,埋好釜甑做饭。一时间荒城之内倒也热闹。

姚重华这几日一直心事重重,想起蒲阪之行所负担的秘密使命,心里就悲凉不已,便如两匹野马在胸中左右拉扯,竟是无法遏制。

“少君。”这时一名美貌的女奴提着衣裙奔了过来,匍匐在地上道,“两位公主有请少君。”

“哦,知道了。”姚重华见地上潮湿,这女奴却双膝跪地,漂亮的衣裙上立时沾上了污迹,急忙把她扶了起来,温言道,“日后不需这样拘礼,看,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那女奴一愕,低头道:“是。”站起身来带着姚重华朝公主的龙车走去。

“你在帝丘便是服侍公主的么?”姚重华见这女奴拘谨,不禁笑道。

“嗯。”女奴低声道,“服侍公主已经有十年了。”

“十年了?”姚重华诧异道,“你是哪个部落的?怎么会做了奴隶?”

“奴婢……”那女奴轻轻抬眼看了看他,低声道,“奴婢是三苗国的,十年前部落被夏鲧大人所灭,与族中的少女被夏部族送到帝丘做奴隶。”

“哦……”姚重华不说话了,半晌方道,“你叫什么名字?”

“娥皇公主给奴婢取名叫采葛。”女奴道。

姚重华点点头,这时已经到了龙车旁,采葛朝车内道:“启禀公主,少君到了。”

“哦,夫君请进来吧。”娥皇在车内道。

姚重华答应一声,顺着车边的梯子上了龙车,内中有两名女奴拉开车门,两位公主正身穿便装,斜倚在一张乌木几案前,女英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姚重华咳嗽一声,正要进去,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无数人在嚷嚷,间或有甲叶碰撞之声叮当乱响。娥皇一皱眉:“夫君,发生了什么事?”

姚重华一愕,摇头道:“我也不知……”

便在这时,虞无奇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远远地道:“少君,少君!轩辕战士和虎驳战士起了冲突,几乎要打起来啦!”

姚重华与娥皇、女英尽皆吃了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唉!”虞无奇大叹道,“方才柏妖在安排岗哨之时,命轩辕战士驻守在内围,虎驳战士驻守外围,结果火奴不干,说轩辕骑尉没有权力命令他们虎驳战士。结果越吵越凶,两拨战士在荒城东边拉开架势就要火拼了。”

“你……”姚重华气道,“你是我虞部族的长老,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大家火拼呢?”

虞无奇满脸尴尬,偷瞥了娥皇、女英一眼,苦笑道:“少君,虎驳战士虽是舍弟虞封瀚统领,却是直属于虞君管辖,我是长老也没法干涉军政啊!”

姚重华心里明白,这虞无奇和自己父亲矛盾颇大,要不然也不会躲避到帝丘,指使不动虎勃军团也是正常。他向娥皇、女英告了个罪,匆匆下了龙车,赶往荒城东面。

城东墙垛坍塌,面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允泽,此时日色昏暗,西方的一抹余晖照耀在允泽之上,荡漾着金色的光芒,宛如一湖的黄金。

姚重华和虞无奇还没走到湖边,就听到坍塌的城墙外正有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道:“列位,列位,且住手听老夫说!无论是虞部族的战士还是帝丘战士,我们都负担着共同的使命,平安地护送两位公主到达蒲阪。因此,我们愿望相同,只有分工不同,何必因此而争执呢?嗯,不如各位且收拾刀剑,坐下来听老夫一曲。音乐可以涤人心魄,止戈息武,驱除胸中烦躁之气……”

却是乐夔这乐痴。

一个声音哂笑道:“典乐牧大人的琴音,便是三苗戎狄这等野蛮之人也尊崇不已,属下能够听大人演奏一曲,自然三生有幸。嘿嘿,只不知,对面的火奴大人是否能够听懂呀!”

姚重华一听便知是柏妖。虞无奇怒道:“这是什么话?三苗戎狄这些蛮人都能听懂,火奴听不懂,这不是骂人么?”

“他就是要骂人。”姚重华苦笑,“且继续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