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丹朱对这个父亲当真有点惧怕,不过他倒不认为自己所做有甚不妥,梗着脖子道,“半路上遇见这个小美女,见她拿着药篓匆匆而过,知道她家中有病人,我想,救死扶伤,乃是人之本分,于是便随她而来,若是能帮上手就帮她救治病人。”丹朱一脸委屈,喃喃道,“没想到那病人却是司幽。”

“你……”帝尧不禁气结。他虽然宠溺丹朱,毕竟没到糊涂的地步,知道这个儿子准没怀着好心,但当着众人的面却无法追问下去。当真逼得丹朱承认来逼奸这少女么?

散宜氏慈祥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真是越看越爱,哪看哪好,连心地都这么善良。当即嗔怪帝尧:“帝君,朱儿受了偌大的苦头,你还责怪什么?朱儿说的不错,救死扶伤乃人之本分,纵是让你我忧心,男儿么,也总该有所历练才对。”

帝尧不禁苦笑,望了望姚重华,见自己的女婿含笑不语,更是尴尬。这散宜氏乃是一代奇女子,号称鹿仙子,如今虽然年近六旬,韶华早去,但早年却生得肌肤若冰雪,体态娇艳,俨然绰约处子,尤其是心底善良宛如清纯的水滴。

那年有恶龙为祸,鹿仙子提剑独行,与恶龙苦斗三日,终于斩杀那条巨龙于剑下,大荒震动。自人类有史以来,孤身斩杀巨龙者,可谓寥若晨星,鹿仙子一战成名,天下高手无不俯首。帝尧当年还只是二十多岁的少年,刚刚担任唐部族之君。他钦慕鹿仙子之名,渡过黄河,驱车千里前去散宜部落拜访,从此相思入骨。鹿仙子对这个仁慈的族君也颇有好感,二人感情日浓。散宜部落乃是黄土之原以西的一大强势部落,称雄泾水,可以与唐部族隔着黄河东西呼应。在双方部族的撮合下,二人终于成婚。

帝尧有了散宜部落的支持,实力大增,有鹿仙子这把几近无敌的利剑在手,群雄震慑,十数年后终于问鼎大荒,继承了炎黄之帝。即位后,帝尧感念鹿仙子的恩情,特地恩诏鹿仙子冠以“氏”的称号,人称散宜氏。

散宜氏当年鼎立支持帝尧争夺帝位,纵横捭阖,机智百变,不料生下孩子之后,一身的豪气竟尽皆化作浓浓的母爱,将长剑束于高阁,足部出宫,以逗弄儿女为乐,那种洞彻人心的智慧在儿女面前竟全然不知去向。尤其是生下丹朱之后,更是宠溺至极,比之寻常慈母还不如。

帝尧追忆起当年的鹿仙子,脸上微微浮起笑容,望着早已白发苍苍的妻子,一腔柔情刹那间涌满全身,再不忍责骂丹朱,淡淡道:“丹朱,你莫以为老夫是瞎子,日后须要谨言慎行,修身养气。如你这般浮躁虚浪,如何担当得了大事?”

丹朱得到母亲的支持,立刻挺直了腰板,大声道:“父亲,儿子自觉无错。第一,发现了炎黄死敌司幽的行踪,虽然未能将他擒获,可也出生入死;第二,儿子便是喜欢这个小美女又如何?**人之天伦,我又未曾逼压她,全是她自己愿意……”

“你……”艾桑在一旁气得怒不可遏,指着丹朱道,“你……我何时自己愿意了?”

丹朱反唇道:“你一开始自然不愿意,然而我后来救了你,你自然要以身相许了。”

艾桑气得几乎要发疯:“我在此住的好好的,这座大阵也是桑冥羽建来保护我的,你们私自闯进来触动阵法,受地气攻击。这……这算救了我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帝尧沉声道。

丹朱抢先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番,当然其中虚构成分甚多。艾桑立刻毫不留情地给他戳穿,她也漫无心机,竟然将自己救了司幽的经过也讲述一番。姚重华听得心惊胆战,好歹艾桑还不算呆,没将姚重华私自放了司幽之事说出来。姚重华只听得冷汗涔涔,虚惊一场。

“竟然如此?”帝尧见数日前司幽受了重伤竟是被这少女救走,不禁眉头大皱。他曾经见过艾桑,知道这少女单纯无比,一时间作声不得。

散宜氏却不以为意,拉过艾桑的手,温言道:“那司幽乃是炎黄大敌,你这可救错啦!”

“可是……”艾桑见散宜氏虽然白发丛生,那双眼睛却是浩若深海,充满了慈爱之意,不禁一阵委屈,道,“可是他实在可怜……”

“乖孩子,”散宜氏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你也是一般的可怜啊!我听说你乃是木之守护者艾融危之女,唉,当年艾融危受帝君差遣,举家迁往东海孤岛,一去十六年,没想到竟然全族罹难。”她转头望着帝尧,“帝君,此乃你为政之过也。为炎黄而死者之遗孤,怎能使得她独自漂泊大荒,无所凭依?”

帝尧悚然一惊,神情严肃起来,默默望着艾桑,道:“艾桑,让你漂泊在外,的确是老夫不察之罪……”

“啊哈!”丹朱大喜,“爹,娘,儿子也是这个意思,便让儿子照顾艾家妹子终生吧!”

艾桑却是大吃一惊,惊叫道:“不可……”

散宜氏微微一笑,温婉地望着她道:“有何不可?朱儿也是一心好意,这样吧,我待帝君收你为义女,敕封公主。朱儿既然喜欢你,对你这个妹妹想必也会勤加照顾的,你不是有了个家么?”

丹朱呆若木鸡,吭哧吭哧半晌,竟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