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冷冷一笑,屈指一弹,一粒木雀内嵌着的那种火焰弹飞了过去,噗地打在那少女的身上,砰然爆炸,竟把那少女的肩头炸开了花,鲜血奔涌。司幽没料到这少女竟是如此脆弱,不禁一呆:“这是什么机关?我弹弹手指便能杀了她。滕公倕打什么主意?”

那少女忽然嘤地叫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脸痛苦之色。司幽不说话,冷冷地望着她。那少女诧异地看了看四周,忽然看见了自己肩头的伤口,不禁惊叫一声,捂着肩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那情景无比诡异,凌晨时分,天地间明暗交替,西风凛冽,长街上阒无一人,一个恐怖的少年机关师静静地坐在街头等待黎明后的决战,一个神秘的少女却凭空出现在长街之上,茫然四处打量,一脸诧异之色……

“你是什么人?”司幽忍不住道,“有什么诡计且说来听听。”

“啊——”少女一声惊叫,猛然转过身,这才看见街头竟然坐着一个身裹狼皮的古怪少年。她倒退几步,满脸惊恐:“你……你是什么人?我……我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司幽冷冷道:“这里是帝丘,天街。”

“帝丘天街?”少女转头看了看远处高耸的帝丘城,不禁满脸诧异,“我怎么会到了帝丘天街?方才明明在……”

她忽然闭口不言了。

司幽认定这少女是滕公倕的诡计,哂笑道:“原来滕公倕训练的徒弟,机关术平常,演技却如此了得。”

“滕公倕?帝丘的工师牧?”那少女愣愣道,“我认得他啊!可是我却不是他的弟子。”

“是么?”司幽哼了一声,“是不是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手中的漆黑木棍一指,砰然一声,木棍尖端突然射出无数细如飘雨的丝线,纷纷扬扬在半空中延长,向那少女罩去。

那少女茫然地望着:“这是什么东西?”竟不知道躲避。

司幽眉头一皱,却不收手,那丝线瞬间落满了她一身。那少女好奇地望着这团丝线,想抬手去触摸,一挣,不禁骇然——胳膊竟然抬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惶然道。话音未落,身上已经裹满了丝线,莫说手臂,便是腿脚也被丝线缠满,片刻之间,浑身已经被包裹成了一只蚕茧模样,连头颅也被包裹在内,呜呜叫喊声从蚕茧内发了出来。

一道亮光从司幽手中猛然闪出,嗤的一声,那道光芒绕着少女的颈部掠过,她头上的蚕茧裂开,露出了面孔。

“说吧!”司幽淡淡道,“你到底是谁?是谁指使你来的?”

“轰——”充斥天地的巨锤狂猛地砸在精神之柱上,桑冥羽只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涌遍全身,整个头颅几乎崩裂,炸做飞灰。

“我不服!”他咬牙大叫,“凭什么我出身寒微?凭什么我只是空桑岛上的一个陪葬品?你们凭什么安排我的命运?我就是要扬眉吐气,爬到这大荒的最高处!我一腔热血,我青春澎湃,凭什么要让我孤老在东海的孤岛……啊——”

另一只巨锤狠狠地轰来,桑冥羽连灵魂都几乎要化为灰烬,只觉大脑彻底被砸扁。

自从三个月前被少觋氏收为圣者,他就开始坐在这丰沮玉门的巅峰开始了精神力修炼。修炼精神力极为神秘,那些元素力高手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人的精神怎么能形成一股凝聚不散的力量?人类凭借这种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竟然能够控制万物兴衰,化石成粉,摧铜成屑?实在是太神奇了,因此都认为是诸神的赐予,对巫觋充满了一种来源于神秘的恐惧。

桑冥羽也是知道修炼时才明白,精神力是如何练成的,为何世上大多数人都修炼不成精神力——那种痛苦根本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因为它是借助天地之力对人类精神的淬炼。

一开始,由少觋氏在他大脑中灌入一股淡淡的精神力,桑冥羽的任务就是培育这股精神力,让它增长,变粗,变长,变得足以经受任何一种力量的焠击和撕裂。几乎完全等同于在火炉中淬炼一把长剑,火烧,锤打,水淬,最终将这把长剑淬炼得锋锐无匹,百击不折。

不过对于精神力的修炼而言,过程更为凶险,更为复杂,少不留神就会被天地之力锤炼得精神化为碎末,整个人四分五裂,即使不死也变成白痴。

初时,桑冥羽将少觋氏的那股精神力慢慢凝聚,成为一股类似于实体之物,从卤门中贯出。这股精神力贯出体外,但人类却是瞧不见摸不着,可桑冥羽却能凭借内视之能,仔细查看这股精神力的变化。

然后他开始调集自己全身的精气神培育这股精神力,巫觋大多都是偏执之人,譬如巫礼不顾一切的爱情,巫谢苦守荒岛十六年的信念,巫彭追求太巫氏地位的执着,以及少觋氏誓要变换阴阳,尊男抑女的执念,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