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掉了又如何?”太巫氏兀自愤然道,“难道我母系的辉煌便会回归了么?上古定例,祭祀必须由女子执行,巫者必须由女子担任,可如今,巫觋并立,且日渐侵蚀巫者的权利。除了一些大部落主祭祀仍是由巫者担任,一些小部落甚至都没有巫者,仅仅是由觋者充任!成何体统!”

“巫神请勿悲伤。”桑冥羽忽然道,“在下以为,男或者女,巫或者觋,乃天生阴阳两极,便如这宇宙之中,有天必然有地;苍天之上,有日必然有月;苍天之下,有山必然有河。孰盛孰弱,均有违天地之道。此起彼伏,无非如波峰谷底而已,天地若是不谐,人类又如何生存?因此巫神还是莫要在意。”

“哦?”太巫氏眼中精光大盛,盯着桑冥羽道,“你真是如此认为?”

“是!”桑冥羽直视着太巫氏那仿佛虚空般幽远的目光,正色道,“在下自幼便崇拜巫觋,两者阴阳共存,才能使天地和谐,诸神眷顾,两者中无论哪个,一有盛衰,灾祸便会降临,诸神便会抛弃我们。目下大荒中变乱纷呈,处处不谐,皆是由此而引发。因此,冥羽立志成为巫觋,改造阴阳,使二者平衡,使人间和谐。”

太巫氏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忽然从石台上慢慢起身,无尽的虚空衬托着她的身影,日月运行,星辰转动,仿佛宇宙中一尊神祗一般。

良久,太巫氏慢慢道:“你身为男子,只能做觋者,只怕做了觋者之后,你便会改变了主意。”

“巫觋有性别之分,何时有职责之分?”桑冥羽扬声道,“若是分了职责,必欲压服另一个,便会割裂阴阳,大荒中纷乱四起,天地崩裂,冥羽如何肯做这天地间的罪人?届时,诸神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么?”

“好!”太巫氏哈哈大笑,“天地间应时而生者,必定非常之人!嗯,既然你愿意称为巫觋,本座便遂了你的心愿!你体内拥有火元素力,虽然极为微弱,却难以凝聚心神,修炼精神力,你打算如何处理?”

桑冥羽慨然道:“便请巫神废了在下的元素力!”

此言一出,艾桑、白苗、许地三人不禁骇然,便是归言楚也吃惊地望着他。桑冥羽却神色自若,丝毫不以为意。

太巫氏点点头:“你既然有此恒心,天下间何事不可为?盼儿,你带着他们前去丰沮吧!将桑冥羽交给少觋氏,度他成为一名觋者!”

“是。”巫盼望着桑冥羽,目光变得无比和煦,笑道,“你这便跟我去吧!想必少觋氏也会很喜欢见你的。”

“哎,等等,等等。”归言楚急忙道,“巫神,在下与他们可不是一路的。在下专程来见您的,可没必要到少觋氏那里去。”

“唔,你有什么事?”太巫氏淡淡道。

归言楚扑通跪倒在地:“金天部族的异变想必巫神早已知道,荀季子借着东岳君身故之后的混乱,窃取了东岳君的宝座,此时金天部族之中一片乱局,无人能稳定局势。在下恳求太巫氏释放木之血脉者,接任东岳君的爵位,使我金天部族重归安定!”

太巫氏目光一凝:“你怎知木之血脉者在本座这里?”

“乃是东岳君临终前所交代,着在下求见巫神,释放他回归旸谷。”归言楚道。

“此事绝无可能。”太巫氏冷冷道,“当初东岳君如何对本座承诺?难道他忘了么?他以为自己一死,便罪孽全消了么?”

归言楚恭敬地道:“东岳君曾经对您做过什么承诺,我身为属下,自然不知。不过木之血脉者事关炎黄安危,若是金天部族不能稳定,北有戎狄虎视眈眈,东有东夷二族蠢蠢欲动,一旦出了差错,炎黄联盟的东北大门便会沦丧蛮夷和九黎旧部之手,后果难以估测。还请巫神看在数十万金天部族的百姓的面上,释放木之血脉者!我金天部族千秋百代,永念巫神大德。”

“你根本不明白其中内情,纵是说破了口亦是无用。”太巫氏道,“金天部族不会因为一个木之血脉者而崩溃,三苗国十六年没有金之血脉者,依旧凝聚一团抵抗炎黄天兵,政局是否稳定,全在于你金天部族内部。把木之血脉者接回去,卷入你内部的权力纷争,绝无可能。你还是回去吧!”

归言楚霍然站起,冷冷道:“巫神,在下此来身负东岳君遗命,不带走木之血脉者,誓不回金天部族!”

太巫氏冷冷一笑,仰望着神秘的虚空,再不回答。

“归大人,师尊已然言尽于此,你还是莫要触怒她老人家。”巫盼冷冷道,“直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尚无人敢触怒太巫氏。”

“哼!”归言楚咬牙道,“那归某便要做这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人!”

说完大步走向虚空深处,直逼太巫氏。大殿中的人全呆住了,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敢朝太巫氏出手?此人难道疯了么?

“站住!”巫盼怒喝一声,手中巫印一捏,便要出手。太巫氏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望着气势惊人的归言楚,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