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帝尧叹息着上下大量他一眼,“数月前派你诛杀九婴,一去不返,老夫心中夙夜忧心,时时牵念,数日前你以灵隼传书说诛杀了九婴,老夫欣喜之下,连喝了三大樽烈酒啊!”他拍打拍打姚重华的衣衫,一脸痛心之色,“你看,追着那九婴数月,衣衫都磨成了这般模样。”说完伸手解下自己的土黄色长袍,轻轻披在姚重华的身上,慢慢为他系紧了衣带,叹道,“使战士埋骨沙场,孤儿寡妇不得给养,老夫施政之过;使英雄磨膝破肘,贫寒交加,老夫不察之过。重华啊,此番苦了你啦!”

“帝君——”姚重华呆呆地望着自己身上的土黄色袍服,不禁呆若木鸡。连商侯等帝丘重臣都呆住了,这绣满熊罴图腾的土黄色袍服,可是炎黄之帝的象征啊!帝丘的臣僚分为四岳十二牧,四岳平时各驻守自己的部族,仅仅派出代表常年住在帝丘,参与决议有关炎黄联盟各部落之事,十二牧分别负责炎黄联盟各种政事,司徒牧掌百官,大理牧掌刑法,稷宗牧掌农事,云师牧掌云师六旅,纲言牧掌言论,工师牧掌百工工匠,典乐牧掌礼乐,等等之类各有分工。

随着帝尧来迎接姚重华的并非十二牧全体,但典乐牧乐夔却到了,见帝尧竟然将自己的袍服脱下来给姚重华披上,乐夔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商侯摆了摆手,低声道:“陛下的脾气,你尚不知么?”

乐夔不甘地皱了皱眉,无可奈何。

良久之后,姚重华才反应过来,禁不住热泪盈眶,哽咽失声。周围的百姓也纷纷流泪,原本一番喜庆热闹的景象,却忽然间哽咽四起。

“帝君。”商侯咳嗽了一声,道,“重华一路跋涉辛苦,咱们还是尽快赶回帝宫,让重华休息一下吧!”

“哦,不错。”帝尧呵呵笑道,“商侯所言甚是,老夫心中喜悦,居然忘了。来来来,重华,跟我上龙车,咱们一路叙谈,把你诛杀九婴的经过详细给老夫讲讲。”拉着姚重华的胳膊,就往龙车行去。

“呃……”姚重华回头看了看桑冥羽等人,面露难色,“帝君,您还是上车先行吧!重华还有几名同伴,待将他们安置了,便进宫叩拜陛下。”

“哦,还有同伴?”帝尧回头看了看桑冥羽等人,笑道,“如此年少,风采逼人!既是重华的朋友,且都到龙车上,咱们一路畅谈。”

姚重华面露难色:“这……这只怕不妥……”

“有甚不妥?”帝尧笑道,“我这龙车宽敞,坐上十七八个人仍旧宽松。”

“他们没有爵位。”姚重华苦笑,“您这龙车乃是……”

帝尧怫然不悦,正色道:“重华,你这便错了。何谓爵位?为民劳碌,民以其誉之。何谓帝君?百姓以万民之事付诸于我,有屋舍漏雨,则爬梯上墙补之;有沟渠不通,则挥锹入泥疏通之;有邻里纷争,则磨破口舌调解之;有外族入侵,则提剑跨马逐退之。除此之外,焉有丝毫与他人有异?”他含笑望着桑冥羽和艾桑等人,“你看我垂垂老矣,而他们青春年少,是我不如人,而非人不如我。这些少年肯来陪我聊天叙谈,乃是老夫之天*幸,有何不妥?”

这番话不但令姚重华无言以对,桑冥羽也是悚然动容。在空桑岛时,他听尽了帝尧的恩德与慈悲,但进入大荒之后,却发觉各部落之人暗地里对帝尧颇有腹诽,甚至青阳部落的青阳侯姜铉和孔任还指斥帝尧谋杀上一任炎黄之帝青阳帝。可是,如今见到帝尧本人,却是和煦如春风,慈祥如父兄。桑冥羽一瞬间不禁有些迷惑。

“这帝尧哪里有帝君的风范?”艾桑悄声道,“分明就像邻家的老爷爷嘛。”

桑冥羽脸色一变,急忙去捂住她的嘴,却已经晚了。帝尧身边高手如云,说话声音再低,焉有听不到之理,立时两人就感觉无数道锋锐有如实质的目光一掠而过,浑身刺痛。

帝尧显然也听到了,望着艾桑不禁哈哈大笑:“这小姑娘说话真是一言中的,老夫本就是爷爷啦!年前,犬子丹朱给老夫生了个孙子,老夫于官爵之上升无可升,人伦之上却是又长了一级。常常想来,乐不可支啊!哈哈哈!”

姚重华望着两人苦笑,帝尧一手拉着姚重华,另一手却牵着艾桑:“来来,恁多废话,快随老夫上龙车,咱们到帝宫中畅谈!”

“陛下且慢。”姚重华忽然道,“臣有礼物要献与陛下。”

“哦?”帝尧含笑道,“重华一向贫寒,哪里比得上老夫家大业大,还献什么礼物?”

姚重华不答,忽然在长街上跪倒,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工粗糙的石匣,双手高举:“重华谨献上魔兽九婴元素之丹,祝帝君寿如日月,千秋不老!”

街上的百姓与将士顿时齐声欢呼,九婴毁城灭族,屠戮大荒,各元素的人无不痛恨,眼见得姚重华居然斩杀九婴,献上这魔兽的元素丹,不由得欢呼如山。

帝尧一愕,沉吟片刻,忽然哈哈大笑,重重搀扶起姚重华,珍而重之地接过石匣,叹道:“再好的礼物,又怎比得上英勇无畏的壮士!重华的心,老夫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