旸谷之内灯火通明,战士们骑着战犀纵横驰骋,往来不绝,但荀季子为了杀巫礼,禁止众人来骚扰巫觋神殿这一带,这榕树林中却颇为寂静。

在巫礼的指点下,少丘施展御风之术,潜形匿迹,宛如一头黑色的狸猫。他此时元素力充沛,虽然较之木之守护者这种高手级别还差得远,但御风术却有了不小的进步,负了巫礼,仍然能在树梢之间轻盈飞掠。

旸谷之中,这些树木藤蔓处处都是防御性武器,但有巫礼在,越是防御力强大之处便越是安全,有时前面密密麻麻的藤蔓、荆刺阻挡,看似无路,巫礼伸手一划,藤蔓荆刺立刻收缩,现出幽暗的小径。

到了城墙边,少丘刚一接近,无数的藤蔓张牙舞爪便如灵蛇一般刺来,巫礼伸手抚摸了一下,藤蔓便老老实实地垂了下去,少丘挽着藤蔓,爬上城墙。

城上有旸谷战士往来逡巡,两人一组,交叉巡逻。少丘伏在暗处,待得一组战士走过来,悄然出现,左右手同时在他们后颈一切,那两名战士哼也不哼,软软倒地。少丘飞身跃出城墙,沿着济水,向西疾奔。

“少丘,你把我放下吧。”巫礼忽然道。

少丘怔了怔,依言把她放下。巫礼道:“你走吧,逃得越远越好。”

“你呢?”少丘道。

巫礼望了望旸谷,叹道:“我的孩子终究有一天会回到这里,我终是不能远离旸谷的,就在这卢其山中等他吧。”

“你……”少丘犹豫道,“你失去了神巫之力,能独自在卢其山中生存吗?”

巫礼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意:“神巫之力虽然失去了,可是巫觋乃天地所生,我回到天地之中,便如回到家一样。”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孩子,你今年十六七了吧?我那孩儿比你还要大一岁,唉,若他有你这般英雄了得,我此生也无憾了。”

少丘脸色顿时涨红:“我……别人都说我很笨的,哪算什么英雄。”

“浑金璞玉,常人岂能辨识。”巫礼抚摸着他的头发,“你生性淳朴,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可你体内的四元素封印已经破了大半,你身为金之血脉者,体内的金元素力迟早会让你锋芒逼人,不可一世。金的攻击力最强,锋芒外露,这也是为何其他四元素排斥金元素的缘由。若是有一天,你心中的孤傲之念和杀伐之念压制不住,便想想你童年的梦想和在神殿中对我说的话吧。”

“我……我童年的梦想是当一名出色的渔夫。”少丘赧颜道。

巫礼咯咯笑了起来:“这有何不好?大荒中人心诡诈你也见识了,做英雄真的比做渔夫好么?”

少丘想起大荒中所遇之人的阴谋诡诈,不禁一阵凄凉,迟疑道:“可是……我怎么会有杀戮之念呢?我最痛恨的就是大荒部落间无休无止的杀伐。而且,我喜欢和很多人在一起,也不愿意孤独一人。”

“杀戮、孤独和不可一世的傲然,是金系的本源属性。”巫礼摇头道,“现在你体内的金元素力被四元素……哦,二元素封印,自然体会不到。若是心性动荡,或者二元素封印破掉,金系的属性便会在你体内占支配地位。十六年前,我还是一个少女,当初六大部族的高手联手封印你这个婴儿时,我也在场,当初他们的打算便是抑制你体内的金元素特性。唉,天意,有干天和之事,必有逆天之举。”

“真的?”少丘眼前一亮,“那你知道我父母是谁么?”

巫礼浑身一抖,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望着少丘,神色间居然露出一种恐惧:“你……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你……也不要找你的父母了。如果你找到他们,将会给整个大荒带来天翻地覆的灾难……好了,你不要问了,我走了。”

说完也不再看少丘,急匆匆转身,往卢其山的密林中走去。一边走,身体仿佛还在颤抖。

少丘瞠目结舌,望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还没醒过神来。

正发呆,猛然间只听旸谷城门处号角之声大作,无数火把飞快地闪动,大地轰鸣,数百只战犀奔涌而出。远远地便听见戎虎士那大嗓门道:“四散搜索,济水中也不要放过,他走不远!”

少丘吓了一跳,想来是巡逻的战士发现了倒在城墙上的同伴,知道少丘已经逃出了旸谷。他想也不想,撒腿疾奔,双方相聚甚近,这一跑,顿时有高手发觉了此处的动静:“在西边,追!”

轰隆隆的战犀急速奔驰,少丘逃了不到一里,便被上百头战犀团团围住。那些战士催动战犀绕着他不停奔突,卷起的灰尘将少丘笼罩在其中。旋即荀季子、木慎行、戎虎士、偃狐等人纷纷而来,便连虞无极、虞封瀚兄弟和姜铉、孔任、巫真、桑冥羽、艾桑、白苗等人也赶了过来。

杀死少丘虽然是荀季子和虞无极等人共同的愿望,可当众杀死诞生于炎黄联盟的金之血脉者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谁也不知道会对炎黄对三苗之战造成什么影响,心中均是忐忑不安。

“杀了他。”荀季子冷冷地道。

偃狐一摆手,两名战犀勇士狂喝一声,举起长矛,催动战犀,山岳般的巨影朝少丘撞了过来,尚有五丈距离,手中骨矛飙射而出,直奔少丘的胸膛。骨矛脱手的刹那,背上骨刃已然在手,伏在战犀背上狂劈而至。

骨矛飙射,战犀冲撞,骨刃狂劈,三种攻击手段连环而至,两头战犀,竟然生出惨烈无比的气势。

少丘也被荀季子的冷酷激起了愤慨之意,大喝一声,身子一弯,双拳猛然弹起,击在了骨矛的杆部,喀喀两声,骨矛断为两截。与此同时,战犀一头撞了过来,少丘一个侧翻,玄黎之剑炫然迸出,横空扫过,嗤的一声,斜斜的将那头战犀剖为两半。

血肉飞溅中,战犀上的勇士一头栽了下来,百忙中,骨刃仍旧横扫他的头颅。少丘长剑一圈,将那战士整条手臂切了下来。另一头战犀在战士的催动下,身子一折,仿佛大山般压了过来,战犀上的勇士怒喝一声,骨刃直劈,少丘身子纵起,避过战犀,一头将那勇士凌空撞飞,半空中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可闻,那战士直摔出七八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