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太白金星又起了另一层疑惑:太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举目四望,却不见另外两位。心道太清都来此坐镇,却不知别人都在哪里。

……

玉帝顶着天雷闯入龙宫,天罚已降下一十三道。

龙神一眼瞥见玉帝的银色长发,一手又扛下一道天雷,一手迅速加持了个结界在女儿身上,将阿蛮一抛:“接着!”

玉帝一抬头,就见龙女阿蛮像个破败的娃娃一般直直坠下,连忙伸手去接。

待接到怀里,见阿蛮已陷入昏迷,气息微弱,知道不能在此地久留,便先将她送出龙宫。

太白金星本就密切关注着龙宫上方,见玉帝怀抱阿蛮飞出,连忙上前接手:“玉帝,将阿蛮交给我!”

玉帝一见是她,很是放心,点点头就将昏迷的龙女平平推了过来。见太白金星接稳了,又返身回到了龙宫里。

龙神气数已尽,天道降罚,他莫敢不从。可还没到时候呢!此间的龙神至关重要,不能让他提早殁了,不然恐会引发一连串的震荡。

就耽误了一会儿的工夫,龙神又接下了五、六道惊雷。

此时龙神已化出原型,一身金灿灿的鳞片在越来越急的紫电中擦出数道黑痕,就连龙须也糊得黑炭一般。

阿蛮在太白金星等神的救治下已经回转。她悠悠睁开双眼:“爹爹?”

太白金星见她醒转,十分高兴:“阿蛮!你醒啦!”

阿蛮见是太白金星,对她弱弱的笑了一下:“太白姐姐。”

忽又见太上老君也看着自己,唬得就要坐起来:“太清!”却因体力不支又倒回太白金星怀中。

太上老君淡笑点头:“醒了就好。”

阿蛮见三清之一在此,心下大定,对自己父神的情况有了乐观的猜测。便问太白金星:“我父神如何了?”

太白金星面色凝重:“还在承罚。”

阿蛮流下两行清泪:“都是我的错……”

太白金星连忙安慰她:“天道降罚,岂是你我能掌控的?现在就看龙神能否承过这一劫。”

太白金星认为,龙神气运将尽,却不是已尽。这天罚也当只是个劫数而已。

太上老君却不这么想。他看着满天紫电如剑,神色少有的肃然。

阿蛮此时轻声对太白金星说:“若不是我指天而斥,父神本不必承这道天劫。”

太白金星大奇:“竟是因你之言而降的天罚吗?”

太上老君也觉得奇怪。按理,这样的天罚最多起个警示作用,不会如此凶厉,而且谁引发的,便会降在谁的身上。怎么阿蛮说了句不该说的,却降了如此凛冽的天罚给龙神?不由开口问道:“你都说了什么?”

“我让天道老……儿把气运还予父神。”阿蛮愧得不行。

太上老君却似了悟了什么似的,捋须而立,沉吟不已。

看来今日之事,还真得让玉帝来收拾。

玉帝此时已在龙宫内,他甫从榻上起来,未及着履,赤着双足,敞着衣袍,散着头发,正与龙神一前一后施术、躲避,和天罚降下的数道惊雷拼得旗鼓相当。

通常是龙身一引,那紫电就毫不留情的追击而下,玉帝或是协助龙身及时撤离,或是以术相扛,竟也游刃有余。除却龙身上因护着阿蛮,而被前几首雷劈下的伤痕外,一龙一人竟是分毫未伤。只是法力、体力均大量消耗,不消片刻,二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在雨幕之中,倒是不显。

龙宫外围,陆续赶来的神仙们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皆是五味陈杂,思绪万千。不少人心有凄凄焉,因为龙神的今天,有可能就是他们的明日。

龙神在紫电急击中上下翻飞,辗转腾挪,不时发出清越沉郁的龙吟。

玉帝则像比紫电更快速轻捷的银色闪电一般,穿梭其间,极速而精确的击打着紫电。

阿蛮在太白金星的帮助下勉力站起,神色焦虑的看着她引以为傲,又敬又爱的父神在天罚中,几乎是以逃蹿的姿态一一躲过紫电。心中不由泛酸:骄傲如斯的父神,几时有这般狼狈模样?

眼看四十八道紫电闪过,众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通常来说,最后一道紫电会异常粗壮,且与前四十八道中会停顿一段时间。众神只见龙宫上空乌云如墨,四周漆黑一片,大雨如注,千万条雨线隔绝了部分视线。那乌云滚滚,间有紫电细流而汇,凝成中央一点,亮得发白,不断闪烁。

龙神也知此道最为凶险,此时的他早已收了结界,龙身半蜷,不住耸动。

他的双眼死死盯着漩涡状云层的中心,等待着最后的时刻。那光点越凝越大,周围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

玉帝方才硬生生插入其中,帮龙神抵挡了部分天罚,此时对于最后一道惊雷也一筹莫展。

谁都知道,最后这一道,是最为惊心,也最为严厉的一道。前面的四十八道还能有旁人插手蒙混过关,这一道却是万万躲不过去。哪怕两人紧贴着站在一起,天罚也不会认错人。

玉帝怕自己在此反而引发更大的危险,担忧的看了龙神一眼,暂时退出了龙宫。

龙神聚精会神,一双龙睛中满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锐气和战意,周身的鳞片随着呼吸不断张开又合拢,四爪上沟壑深邃,记录着毕生的战绩。

他老则老矣,却还没到行将就木的程度。若是天罚不来,龙神恐怕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等待消亡的那一刻,可居然因为阿蛮的一句愤言引发了天罚,想要立即致自己于死地,却是万万不能!

此时的龙神一身狼狈,却仍显示出渊停岳峙的气质。一身光华璀璨的鳞片在雨中洗出温润的光泽,随着龙身动作闪烁着细碎却耀眼的光芒。

天罚将尽,雨势未减。龙神口鼻皆喘着粗气,鼻孔中喷的热气将雨都蒸发,腾起阵阵雾气。他觉得这雾气遮了眼,略把头偏了偏。

最后一道天雷,就在此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