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略见乐弋在侧,口中的话又吞了回去。当下皮笑肉不笑的对乐弋说道:“乐侍卫长真是来的好巧。”

乐弋接口道:“你我各司其职,本就是随侍在小姐身侧,何来巧合之说?颜将军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颜略哪儿想到对方如此不留情面,在佳人面前削了自己一顿?当下脸就黑了一半。忍了又忍,才涩声与彤月道别,自去安排兵士用餐不提。

乐弋见他走远,才对彤月低声说:“公主也太好性儿了。对这样的登徒子,您给他面儿,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彤月微微一笑:“犯不着为这样的人生气。”再说了,他若敢动手,她就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美人都是带刺的。

乐弋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好笑摇头。

他年纪与颜略相仿,可打小儿就在皇城根下混。虽和颜略都是从伍,但两人走的路可谓天差地别。

颜略虽算得将门之后,但父亲式微不起眼,连带着他也一直不受朝廷重视。及冠后初上战场,就是援东。依着颜父在军中的资历,好歹安排他编进了危险小,又能得功劳的队伍。好在他人虽不聪明,但善于趋利避害,又算得上勤恳,这才一路磕磕绊绊的成就了今日的宁远将军。

乐弋却是一朝双侯家门出身,又生得英挺,皇帝看着喜欢,年纪小小就进宫伴驾,和皇室子女也多有接触。

在乐弋心中,彤月的所谓取道东璃、出海、上小蓬莱、入仙山等等等等,都是小姑娘爱幻想的玩意儿。别说彤月贵为帝女金枝,便是那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儿,也没有如此大胆的。左不过是宫里待得腻味了,又担心日后嫁人了锁在公主府中,才想了个借口出来看看。这不,出了京便一住三天,接下去的路程还走不走都两说呢。

正说话间,外间传来一声吆喝:“吁!”却是久未露面的笑霜。

笑霜一身劲装,从马车前跳下,飒爽英姿就连乐弋眼中都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颜略从士兵扎营处回来,就见彤月的马车停在门口,挡住了他的目光。绕过马车,却见彤月正与一名年近十岁的幼童说话。

他先是心中一惊:这莫不是哪位皇子?又想到与彤月年纪最近的八皇子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再往下,便是与彤月一母所出的,不足周岁的十二皇子。顿时放下心来,却又是一疑:嘶,难道这是?又看了看那男孩只到彤月肩部的发顶,又放了心。

“颜将军。”彤月可以不理会颜略,乐弋却不能视而不见。不咸不淡的打了招呼,乐弋便对彤月说:“小姐,晚膳已备好。”

彤月见笑霜、裁云都精神奕奕,奉雪也已返回,便一拉成业的手对他说:“饿了吧?”

成业点点头,努力忍着吞口水的*点了点头。

笑霜见他表现良好,微微赞许的一笑,成业便露出十分开心的表情。

彤月见成业行止前都颇为接近寻常人类孩童,也给了笑霜一个赞许的眼神。

裁云见笑霜陪着成业走在前面,心中又是一阵失落。奉雪见状,轻拐她一肘,轻声说:“小姐许久未见笑霜,你别想多。”

裁云忙收敛心神,点头道:“多谢你提醒。”

奉雪却是不在意的笑笑:“你我姐妹共奉一个主子,互助本是应当,还谈什么谢字。”

裁云听罢不由汗颜,自己一时心态不正,差点就忘了身为暗卫的本份。她不由抬头细看了奉雪一眼,只见奉雪一脸坦荡,注意力全在前头那丽色少女身上,心下暗悔,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打定主意,裁云也学着奉雪的样子,将一切外事摒于体外,专心致至的做起护卫来。

一夜之后,裁云发现有些事情,越想越是在意,非要计较个好歹;可若是忽视了,却也没那么难受。当下便对自己过往种种感到羞愧不已,下定决心要和奉雪、笑霜一般,好生侍奉主子。

今晚的晚膳虽不十分丰盛,却因人员较齐,大家其乐融融。

奉雪等早就习惯了彤月的性子,如今又是出门在外,彤月又自称山门中人,不必遵守红尘俗务,便都半推半就的挨了半个椅子坐了,轮流用了些饭食。

成业本是无法无天的魔物,只是不知为何年纪尚幼便离了魔界,在人界生存。然而他也从没讲究过尊卑上下,又惯是个贪吃的,因此挨着彤月吃得十分香甜。

乐弋与彤月是旧识,身份又是侯爷之子,自也是能与彤月同席而食的。

唯有颜略,无论以他的身份也好,观念也好,还是他已与士兵们同食了也好,此次晚膳却是没能同席而坐。那三个婢女虽然身份低微,但一个婢女,主人若是高兴便哄了玩儿,有何不可?那近十岁的幼童似乎对彤月十分依恋,听他唤彤月为“姐姐”。虽然离佳人最近,但看在还是个孩子的份上,颜略也忍了。

可乐弋是个成年男性!凭什么能与彤月同席而食!

不自觉的,颜略就将此次出行的原意曲解了。只是他心怀鬼胎,竟是曲解到了那方面去……

席间气氛平和融洽,颜略却冷哼一声出了门。

他早就看那个小白脸乐弋不顺眼了!一开始还好,对自己也还算尊重,可才出都城呢!天子打个喷嚏这儿弄不好都能听见响儿,就原形毕露了!嘿!

颜略在临时扎的营地里走着,越想越生气。圣上为何派他护送彤月公主出行?目的这不是明摆着嘛!自己无论从出身家世都比不过乐弋,但他有本事啊!他的军功,可都是上战场一刀一枪,实打实的打出来的。才不是长的好会在皇上面前卖乖讨好得来的!再说,自己比乐弋年长,无论如何这好事也该是落在自己头上才对。

进了帐中坐下,颜略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女人都喜欢有本事的男人,若不是乐弋曲意讨好,公主怎么会看不见自己?他恨恨的想:好你个乐弋,就会坏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