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誉飞打量了天哲身上的琉衣一眼,他的衣服换的倒是勤快。虽然除了白衫,誉飞还未见天哲穿过别色的衣服,但明显这一件和上次看到的不是同一件了。

誉飞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就你这样生人勿近的样儿,穿这样华丽衣衫是要给谁看啊?

不消片刻,眼前出现一处山谷,植被繁茂,郁郁葱葱。

天哲先行一步,化做一道白色的流光投入其中,誉飞摇摇头,无奈加速跟在后头。

“真不知道你这性子还有谁受的了你啊……”又冷,又骚,又急性子。

天哲此时已来到一片桑凌花丛中,取出腰间一只小乾坤袋,正将那些还带着清晨露水的桑凌花收入囊中。

誉飞凤眼一瞟,不禁在心中大摇其头:连乾坤袋都换了!

只见那只小小的乾坤袋整体雪白色,其上有金丝银线作绣,绣了个振翅而飞的仙鹤。

明明上回还是只雪蟒……

誉飞在心底翻了翻白眼,也伸出左手,白玉雕琢般的五指中,戴有一只碧玉作面的黄金戒指,那些半拢着的桑凌花,源源不绝的纳入其中。

少顷,誉飞收回手来,天哲才收手。

誉飞垂眸估了下自己所收的,想着天哲应该够用了,便开口道:“如今可是收齐了?”

天哲点点头道:“回去便做。”

誉飞语塞:我不是要催你啊……

算了,誉飞跟在天哲身后回到天哲的住处,寻了块还算干净的地儿席地而坐,看着天哲在他面前忙碌。

其实……这种事完全可以收个弟子让他做啊。不过想到天哲的性格,誉飞还是不把这个提议说出口了。

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待天哲将一切准备好,誉飞便将乾坤戒中的桑凌花全数转给天哲。

“可够?”

“够。”

誉飞也不在意地上不干净,竟合衣躺在地上:“我睡一会儿哈。”就闭目而眠。

天哲想是见惯了,也不多言,只埋头做自己的事。

不知过去多久,誉飞伸着懒腰爬起来,随意抖了抖,将头上沾的浮灰枯草拭净。他站起身来,走到正闭目养神的天哲身边,见天哲手边的所有材料都投入了不远处的一大片瓮中,只余下几朵早已蔫儿了的桑凌花。

誉飞见此情景,知道事情都做完了,见天哲还闭着眼睛入定,也不多说,径自离去了。

天哲睁眼时,誉飞已经离开好久了,他也不在意,他与誉飞的友情自不在这一次半次的话别。更重要的是,千百年来,天哲也没有别的朋友。

无言的看着身上白衣,天哲掐了个法诀,又换了一套。仍是白衣,却没有方才那套金丝银纹的华丽,走的是飘逸出尘路线。那衣料也不知是何物所制,柔软光洁。天哲穿在身上,似笼着一层轻纱的发光体,微微发着皎白的光芒。

若是誉飞在此,定要呕血三升:这可是天界织女们织出的云锦!即使在天界,也是方寸难求,居然被天哲裁了如此大幅,就为了他一时的穿着……还曳地三尺……简直暴殄天物!

这批酒成酿当日,誉飞不请自来,一如他每回都不打招呼就来一般。

誉飞总体是个懒散的人,此时的他依旧一身蓝衫,款式也是最为常见和简单的,就连外罩的对襟半臂的衣带结都打的乱七八糟,蝴蝶状的两个圈从来一只大一只小,区别十分明显。

“咦?”誉飞随意挑了一坛,一掌拍开泥封,将鼻子凑到近前闻了闻,轻咦出声,“感觉……有点不一样啊。”

“能尝尝么?”

天哲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拍开一酒封的誉飞心道:我若说不能,你能把酒封恢复么?

誉飞和天哲相交已久,熟得不能再熟,当年他与天哲相识,还就亏了天哲的酿酒手艺出色。因此,誉飞只是随意问了句,见天哲一如既往的睁着一双寒潭似的眼睛,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一个仰脖,将那坛酒灌入喉中。

看似懒散的誉飞,用如此豪迈的方式饮酒,却不洒出一滴。直到一坛饮尽,也仅是湿润了嘴唇而已。

“有些滋味。”

天哲也拍开一坛,在一旁自饮。

他倒不像誉飞,明明人生得精致,举止却粗鲁无比。体格优于誉飞的天哲,却是个凡事都很讲究的人。

这一点从他时常更换穿戴即知。

天哲持了一只黑陶浅碗,将酒注入其中,慢慢饮着。隐隐散发着花香的酒水呈淡红色,在黑陶浅碗中显得黑红。一阵风袭来,庭前的桂树落下几朵小黄花,沾在碗边。

讲究如天哲,却也没有将桂花拈走,而是就着酒水吞入腹中。

天哲才饮三碗,誉飞便饮尽一坛。他倒不贪多,只微红了面颊,呈大字型躺在屋外的草地上:“啊!真舒服。可惜,这惬意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天哲破天荒的应了句:“确实。今年又是五千年大劫点。”

誉飞将手枕到脑后,懒懒的报怨:“我不想打架啊……”

天哲认真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打不行。”

誉飞看着天上的云柔柔摇摇,不断变幻,眼中也是瞬息万变。

过了盏茶功夫,誉飞将身子侧过,望着坐在院中石凳上的天哲说道:“你这些酒可要藏好,待得此次劫点过后,我再来与你共饮。”

天哲慢慢吞下口腔内的酒水,缓缓应道:“好。”

誉飞一笑,复又躺平,这一次将眼睛闭上了。

不多会儿,天哲就从他清浅的呼吸声中判断:他睡着了。

天哲无声的坐在原地许久,看着微风将誉飞的头发衣带吹乱,拂到脸上。誉飞似乎觉得发痒,伸手挠了几挠。

天哲袍袖轻扬,已在誉飞身周做了个结界,隔绝了此间的风。

虽非凛冽罡风,但从寒潭上空吹来的,吹多了也伤身。

誉飞咕哝了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

天哲眼神柔和的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将那数千坛酒妥善收藏起来。

誉飞说,待劫点过后,再来与他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