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雷声太大

赵云安嘴里的四妹自然是当朝的玉昭公主。

由于曹乔木的缘故,谭纵对于这位酷似后世女科学家的玉昭公主可谓是闻名已久,甚至颇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能以二十不到的年纪就成为工部的客卿,可不是光靠着皇家背景就成的。对于那些个一心研究东西的学究而言,身份就是狗屁,只有肚子里有货的人才能受他们待见,否则即便是官家去了也没人理会的。

只是这成告翁的名头谭纵尚是首次听闻。即便谭纵从未真个想过要将那位女科学家迎娶入门,可听得这成告翁是玉昭公主眼里的红人,谭纵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几分探究的想法。

“成告翁?”苏瑾轻声念叨一句后,这才迟疑道:“莫非是说的那位?”

“怎么,瑾儿你也认识这成告翁?”谭纵从清荷软滑的大腿上抬起头来,话里面不由的就带了些醋味:“这成告翁本事很大么,怎么各个都认识?”

原本赵云安要谭纵与他同去行辕,只是谭纵却是拒绝了。相比起认识这位成告翁来,谭纵自觉还是去府衙走上一圈的好。以昨日的计算,只怕今日便能看见对方的招数了,不过结果必然是韩世坤一力担下来已然毋庸置疑,谭纵却是想去见见那几位关在大牢里头的公子哥。特别是王动,谭纵是真心想见见他现在的模样。

“本事倒不是很大,不过名气的确不小。”苏瑾抿嘴轻笑一声,见谭纵脸『色』越发不虞了,这才说道:“只是前几年因为这位成告翁曾闹过好一阵子,所以人家曾听旁人提及过。”

“哦?是什么事情?”谭纵好奇问道。

苏瑾见谭纵不知,便将那榨油机的事情说了一通。苏瑾声音清脆,说些话来却有些似黄鹂鸣柳,因此这故事倒是说的生动有趣的很。到得最后,苏瑾还不忘记道:“这位成大人据说在京城极不得人心,便是手底下的那些个人也是不服他的。”

“原来如此。”谭纵点点头,这才明白这位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傻子,所谓玉昭公主眼里的红人一说只怕也是以讹传讹,又或者是玉昭公主拿他做挡箭牌——这人年纪都四十多了,二十不到的玉昭公主又怎可能看上这足以做自己父亲的老男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会儿谭纵心里头的确舒服了点。

几人说说笑笑,这路倒是走的挺快,不一会儿便到了新宅子。因为昨儿个晚上那阵大雨,院子里的那株石榴树却是掉了不少的叶子,在院子里洒了一地。几个留守家里头的丫鬟领着一群早早来报道的仆『妇』们正在院子里打扫,此时已然清出了一条道,倒是可以过人。

几个丫鬟在院子里见着苏瑾几人从车里下来,连忙把人迎了进去。

谭纵将三女放下后却也没进门,只是催促车把式又把车赶去府衙。只是他方走到半途,便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敢问这位可是今年乡试的亚元谭纵谭梦花?”

这人穿着一身灰『色』长袍,作士子打扮,面容俊朗,唇上一抹打理的极好的小胡子,却是极惹人注意的。只是这人身形不正,一脚前一脚后,一脚高一脚低的,腰带上别着的也不是士子们长戴的玉佩,却是一个雕工精细的大概拇指大小的玉葫芦。

谭纵眼尖,却见着那玉葫芦上雕了个大大的酒字。

谭纵细细思索过后,便从脑海里想起了一位人物正是这般打扮。只是谭纵却是不清楚,为何这人会出现在这儿,甚至拦了自己的车。

“莫非是代替王仁献降来的?”谭纵不无意『**』地想道。

“在下正是谭纵,不知这位先生是何人?”谭纵明知故问道。

“在下是何人谭梦花怎会不知,你却莫要诳我。”那人一边紧紧抓住谭纵手,一边就往路旁的一间酒铺里头引:“都说翠云阁的百里醉最是引人,可我李醉人遍尝南京美酒,却还是觉得老李这的酒才是最地道的。今日我专程在这宴请你,你这后生切莫要推辞了。”

见李醉人一开口就自报家门,谭纵却是也不好意思再装糊涂了,只得打发那赶车的车把式回翠云阁去领银钱,自己则跟着这李醉人往那老酒铺里走。

这酒铺果然是老字号的,门口直接就放着两个一人高的大酒缸,每只酒缸旁边都搭着架扶梯。酒缸上头又搁了个大勺子,若是有旅人想要打酒缸里的酒水饮酒解暑,又或是新客人要尝尝这老李家的酒味,便可自行拿勺子取了酒水去喝。

自然,这老李家敢如此做,一来是自信家里的酒,二来也是因为这酒水乃是三分酒七分水,却是勾兑过的。

李醉人对这店极为熟悉,方进门就喊道:“老嫂子,来一斤酱牛肉,半斤猪头肉,再麻烦老嫂子跑一趟去隔壁老黄头拿弄两笼包子来。至于酒水……”李醉人忽然回过头来问谭纵道:“梦花你惯喝什么?白酒还是黄酒?”

由于玻璃技术的成熟以及蒸馏技术的提早出现,大顺朝的酒类早已经有了高度白酒这么个档类。只是与后世相当的是,这产酒之地仍然是以湘、川、云、贵四地为首,南京府虽然也有酒坊,但若品质却是差上许多。

“啧……”谭纵听李醉人问起后却是忍不住打了个牙花。

这时候正是吃早饭的时候,甚至有睡懒觉的估计还在**呼呼大睡,可这李醉人竟然就来喝酒了,当真是老酒鬼一个,难怪会叫作李醉人,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算了,我还是陪你喝点白的吧。”谭纵这会儿也懒得矫情,更不会蠢到去推脱什么,也就顺着这李醉人的话说了。

“还是你小子上道,竟然知道老李这的白酒味道够劲。”李醉人哈哈大笑了几声,又叫了两斤白酒——这还是谭纵拉着的结果,否则怕是直接上五斤的坛子了。

酒菜上齐,李醉人将老李头与那老嫂子赶回后院休息后,便再不说话了,只是与谭纵劝酒。那两斤的酒坛子下去了一半,桌上的冷菜也消灭的差不多了,这李醉人才笑眯眯地拿了个酒葫芦出来把那剩余的酒都倒了进去——足足半斤多。

“老李我本日酒钱有限,今日这一顿便把两日的酒钱都吃完了,我看梦花你也喝的差不多了,这点就留着我上路后再慢慢品好吧。”

见这李醉人竟然腆着脸说这种话,谭纵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见这李醉人那副心疼的模样,一时间竟然是觉得这人说的就是对的,似乎这人天生就不懂的弄虚作假。

“这人好高的道行。”谭纵心里对这李醉人的评价顿时提高了许多。

待东西都收拾干净,李醉人这才端正了身体正『色』道:“梦花,你在南京府究竟想干什么?”

谭纵心里头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一声“来了”,这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道:“醉人老哥这话说的前不着调后不挨村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不是听不懂,是装不懂。”李醉人一拍桌子,双眼盯着谭纵,瞬间就变得咄咄『逼』人道:“你在南京城里头搞风搞雨,莫非以为我李醉人看不出来么?”

“搞风搞雨?”谭纵暗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心里面不觉的有些好笑。

这四个字在后世倒是常听家里头的舅舅提及,道是某某又在会上搞风搞雨了,谁又卖弄小聪明了,反正就没一个好的。这会儿听着自己也被人评价成搞风搞雨,顿时觉得自己竟是也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

只是李醉人既然说的这般直白,谭纵却是也不得不反击道:“醉人老哥,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这样论的。”

“别跟我说这些!”李醉人打断谭纵话道:“南京府此时波诡云谲,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谭梦花领着安王四处『乱』捅。”

“醉人……”谭纵心里一惊,情知这话若是传出去说不得自己就得被人惦记上,哪能承认,顿时就要反驳。

只是话刚出口,那边李醉人却是再度打断他道:“你别反驳,反驳也无用。别人看不到,我却是看的一清二楚。”李醉人说到情绪激动处,又开始往嘴里灌酒。

“王知府的儿子也是蠢货。”李醉人忽地又冒出一句话来:“明知自家老子被人盯上了,竟然还因为一点私怨到处搞事。这回好了,不仅把自己赔进去了,还把老韩搭了进去,当真是个败家子。要我说,若是王知府这回出事,十有**就得坏在他这一次冲动上。”

听到这儿,谭纵却是已然有些听不懂了。这李醉人身为王府幕僚,这次前来拦自己,按道理是应该明哄暗劝,亦或者是威胁恐吓一番的。可看他现在这态势,倒更似是在找人倾诉,当真是奇也怪哉。

那李醉人却是又猛灌了几口,说话也开始含糊起来:“嘿嘿,这回他把韦德来打了,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他老子。没了这位韦德来韦大人,王知府便缺了最重要的臂助。”说着,这李醉人忽地一拍桌子,猛瞪着谭纵道:“最关键的,却是成全了你!”

轰隆隆!

谭纵猛地一惊,却是连手里头的筷子掉在了地上都未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