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舟车劳顿,下官已经备好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移步去德悦楼。”鲁卫民起身,将圣旨交给一旁的一名道。

“让鲁大人费心了。”周敦然微微一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向外走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com|]

能参与周敦然接风宴的自然是扬州城的各行各业的首脑,例如韩天、毕时节、方有德、盐商商会会长和粮商商会会长等人。

至于其他的人,那么该干嘛干嘛去,钦差大人是那么好见的吗?

虽说谭纵是京城来的贵公子,但由于鲁卫民不清楚他的身份,因此事先并没有邀请他去陪宴,万一谭纵所在的势力与钦差大人所在的势力是对头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当周敦然在码头上向谭纵表达出善意后,鲁卫民本想趁机邀上谭纵,不过周敦然既然说要和谭纵叙旧,那么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古大人,恭喜,恭喜!”鲁卫民和周敦然等人离开后,现场的不少人纷纷向神情激动、满面红光的古天义道喜。

“客气,客气!”古天义连连周围的人拱着手,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谭纵的身旁也围了一圈人,眼瞅着都到了中午的饭点儿了,大家都希望能和谭纵在酒楼坐上一坐,拉近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

“诸位,诸位,黄公子已经和王某等人约好了去飘香院,请大家海涵。”正当谭纵被众人热情的邀请弄得有些焦头烂额时,王胖子挤了进来,向围着谭纵的人拱着手,大声说道。

听闻此言,周围人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眼睁睁地看着谭纵被王胖子带走。

古天义见状,向那些祝贺自己的人们拱了拱手后,快步追了上去。

谭纵先前说要送给古天义一个大富贵,古天义还有些不以为然,今天,当周敦然当众宣布了官家对他的嘉奖后,古天义差一点没激动的晕过去,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富贵,扬州城里能得此殊荣的非他古天义莫属。

当然,古天义知道这个富贵是怎么来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抱紧谭纵这个大粗腿,保不准哪一天他也可以主政一方,成为那光宗耀祖的封疆大吏。

飘香院。

谭纵和王胖子、古天义围坐在酒桌前聊着天,在曼萝的指挥下,侍女们相继将菜肴端了上来,相对于酒楼,曼萝这里要显得清幽许多。

菜肴上齐后,曼萝立在谭纵的身旁,給他倒了一杯酒。

王胖子和古天义则自己倒着酒,自从谭纵給曼萝赎身后,虽然谭纵宣称曼萝已经是自由身,但两人有自知之明,哪里敢劳烦曼萝給他们倒酒。

谭纵端起酒杯,起身冲着古天义一举,笑着向王胖子说道,“这第一杯酒,咱们就敬古老哥,庆贺古老哥高升。”

“古老第,恭喜恭喜呀!”王胖子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望着古天义。

“古某能有今天,全是黄老弟的栽培,古某定然铭记在心,不会使古老地失望的。”古天义在谭纵的面前岂敢托大,连忙站起来,双手端着酒杯向谭纵敬了一下,一仰首喝干了。

在盐税司中,稽查司可是最大的一块儿肥肉,手握兵权,专门负责官盐的查验和对私盐贩子的打击,权力非常大,是盐商们着重巴结的对象,油水丰厚,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从刑狱参事到稽查司司正,古天义可谓是咸鱼翻身,苦尽甘来,他自然不可能忘记谭纵这个贵人。

“以后还要王老哥多多关照。”接着,古天义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冲着王胖子一举,再度一饮而尽。

“干!”谭纵见状笑了起来,冲着王胖子一举手里的酒杯,两人随即也喝干了杯中的酒。

等到谭纵坐下,王胖子和古天义这才落座。

觥筹交错间,虽然谭纵和以前一样,与王胖子和古天义谈笑风生,不过曼萝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两人看向谭纵的眼神中多出了一丝奇怪的东西――敬畏。

没错,是敬畏,两天前王胖子和古天义在这里喝酒的时候,两人的眼中还没有敬畏的神『色』,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看向谭纵的目光中竟然有了敬畏。

从王胖子和古天义的这个微妙的反应中,曼萝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的话两人的态度不会这么大的改变。

由于钦差大人在扬州城,随时都有可能召见,因此谭纵和古天义不敢多喝,王胖子自然也不会劝酒,三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果然,就在饭后不久,当谭纵三人正在喝茶的时候,府衙那边有公人来通传,钦差大人让谭纵和古天义赶往府衙大牢,准备和他一起提审“候德海”。

周敦然此次前来扬州城,不仅仅只是宣读对扬州府褒奖的圣旨,最主要的任务是审问“候德海”,查清其假冒皇差一事。

谭纵和古天义赶到大牢的时候,周敦然和鲁卫民等人还没有来,两人只好在门前边低声谈论。

守门的一名狱卒看古天义穿着官服而谭纵又一身锦衣,非富即贵的模样,于是从里面給两人搬了两张凳子出来,放在了树下阴凉的地方。

谭纵见这名还狱卒挺激灵,随手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甩了过去,狱卒连声道着谢,在另外一名狱卒嫉妒的眼神中收起了银子。

谭纵和古天义刚聊了没多久,只见几名公人拖着一名穿着一个大裤衩、披头散发、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子走了过来。

谭纵有些好奇地看了那名狼狈的男子一眼,以为是个贼,也没有在意,继续与古天义聊着天,那些公人骂骂咧咧地拽着那名男子走向大牢。

“黄公子救我,黄公子……”经过谭纵身旁的时候,那名男人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冲着他喊了起来。

“你是……”谭纵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只不过对方被揍得像个猪头,他一时间分辨不出来。

“是我……是我,在下是白文轩,咱们在大通赌场见过的。”男子见状,连忙用手将额前散落的头发往后一拨,高声提醒着谭纵。

“白文轩?”谭纵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等到男子说出大通赌场的时候,他猛然反应了过来,“你是那个白斯文!”

“正是在下,正是在下。”见谭纵认出了自己,白斯文连连点着头,口中叫道,“公子救我,公子救我呀!”

“怎么回事儿?”古天义闻言,随后站了起来,冲着那几名公人沉声说道。

“启禀大人,这小子与王老爷家的夫人私会,被王老爷当场拿下,送到了府衙,府衙让小的们将他先关进牢里。”虽然古天义身穿盐税司的官服,但怎么也是正八品的官员,领头的公人走过来,一拱手,说道。

谭纵闻言顿时摇了摇头,看来这个白斯文不仅管不住下半身,而且看来还生冷不忌,有资格称“老爷”的人,那么其夫人听起来那个怎么也得四十岁左右了吧,年龄这么大他都有兴趣勾引,简直就是一朵奇葩。

“黄公子救我,在下如果进了牢里,王老爷肯定会让人害了在下。”白斯文见谭纵摇头,心里一急,挣脱了众位公人,跑到谭纵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起来,“在下虽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如果王老爷能好好对王夫人,在下又岂能趁虚而入呢?女人也是需要男人关爱的呀……”

白斯文在那里唠唠叨叨,谭纵听得颇为无语,敢情勾引人家老婆还有礼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白斯文怎么得也算是一个人才了,勾引女人的功夫炉火纯青,如果能将这家伙收为己用的话,以后说不定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

“你先在里面待几天,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如果你再这样荒唐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被一个近乎全『裸』的男人抱住大腿哭得稀里哗啦,谭纵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咳嗽了一声后,神情严肃地望着白斯文,“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能遇上本公子的。”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正痛哭流涕的白斯文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松开了谭纵,砰砰地冲着他磕起头来。

谭纵虽然没有明说要帮白斯文,但话里已经透『露』出了救他的意思,白斯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向谭纵千恩万谢后,跟着那几名公人向大牢走去。

“这就是那个专门吃女人软饭的家伙?”等到白斯文等人进了牢里,古天义笑着问向谭纵,他听谭纵说起过大通赌场的事情,知道是眼前这个家伙将谢莹骗去的赌场,如果不是被黑哥横『插』了一杠子,恐怕谢莹在他的诱『惑』下就要**了。

“这家伙的脸皮还真厚,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他算帐,他这次竟然向我求助。”谭纵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无奈地冲着古天义摇了摇头。

“这说明黄老弟在扬州城威名远播,连此人都能被老弟的威名所折服。”古天义闻言,笑着拍了谭纵一个马屁。

“把这个給牢头,别让刚才那个人在里面受了委屈。”谭纵笑了笑,挥手招来了先前那个搬凳子的狱卒,从身上『摸』出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递给了他。

狱卒接着银票,一溜小跑着进了牢里。

“古参事,不,古司正,小的不知道古大人来这儿,有失远迎,还望赎罪。”不一会儿,那名曾经让人勒死了沈百年的黑胖牢头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先是冲着古天义拱了一下手后,接着向谭纵一拱手,“本官扬州府大牢管事童世青,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虽然门前的狱卒不认识古天义,但是童世青却跟古天义打过交道,更听说了今天上午的事情,知道古天义被官家升了官,态度自然无比热情。

至于谭纵,童世青倒是第一次见,不过见古天义与此人的关系显得比较亲密,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来。

“本公子黄汉。”谭纵微微一笑,冲着童世青一拱手。

果然是他!童世青闻言,双目不由得一亮,这可是不折不扣的京城贵公子,连钦差大人都对其显得礼让有加,如果能搭上这个贵人的话,他岂还用在这里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待着,想他童世青也是经过十年寒窗的,只不过时运不济,没能考上科举,只能在这大牢里蹉跎度日。

“原来是黄公子,失敬失敬。”童世青脸上的笑容更加得灿烂了,冲着谭纵拱了拱手后,从身上『摸』出那张十两银子的银票,双手递向谭纵,“能为公子办事是童某的荣幸,在下岂能收公子的银子。”

“童管事,本公子岂能坏了牢里的规矩!”谭纵清楚这些底层小吏一门攀高枝往上爬的心思,于是笑着向童世青说道,“权当給兄弟们买酒喝吧。”

“那在下替兄弟们谢过黄公子了。”童世青闻言也不再坚持,笑眯眯地收回了那张银票,就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与谭纵和古天义聊起了天。

由于府衙对“候德海”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因此谭纵并不清楚“候德海”的现状,也没有派人去打听,因为“候德海”并不是他来扬州的任务,自有人会处理。

既然谭纵和古天义是钦差大人下令来陪审的,那么童世青不介意先行向他们透『露』一些关于“候德海”的细节:

由于“候德海”在飘香院里表现得异常顽固,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童世青不得不给他的嘴里套上了一个特制小圆竹筒,将他上下的牙齿抵住,每天把食物绞碎了通过小圆竹筒灌进他的喉咙里。

鲁卫民曾经来牢里审过“候德海”两次,可无论他如何软硬兼施,“候德海”都闭目养神,对他是视若无睹,一心求死的模样。

由于是阉人,“候德海”的身子本来就弱,鲁卫民没办法给他用刑,生怕一不小心将其給弄死了,于是让童世青好生照看,等着朝廷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