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督木芝齐处死的那两个小太监当着跪了一地的下人将那道圣旨的大意大声传达道:“罪妃齐氏,作乱后宫,罪当处斩,念其以往情分,赐白绫一条,留其全尸。不过,此等坏女人,有辱皇家名声,死后不可下葬于皇陵,钦此!”

这道极其冷酷残忍的圣旨,震得那些下人个个脸色蜡白,眸子哀伤,唯有眼中的泪在涌动。

那两个小公公将圣旨收好,然后挥手叫来四个地位更低一下的小太监,指挥他们将木芝齐的尸体用席子胡乱一裹,然后抬离芝齐宫。

若和百灵见此悲惨情景,跪着挪到那两个公公腿边,百灵挡住他们的去路,若拽住其中一个小公公的腿,哭喊道:“你们要把娘娘的尸体弄到哪去?”

那个被他搂住腿的小公公,厌恶地将她踢开,怎知,她死命地缠着,就好像藤一样,不管怎么踢打她,都不能将她甩开。“她已经不是什么高贵的娘娘了。如今只是一个罪妇。皇上说了,留她全尸已是莫大恩宠,丢在乱葬岗便可。”小公公厌恶地阴阳怪调地回复若道。

乱葬岗?豺狼?秃鹰?想到这些恐怖的东西,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紧紧抓着木芝齐从草席中耷拉下来的一只手,不舍地大声哭诉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千万不可以将娘娘扔到那个地方去,她会害怕的,她会被吓到的。奴婢求求你们啦,让我们好好安葬她吧?”

看着脚下梨花带雨哭得可怜的她,另外一个小公公嗤之以鼻,不屑地道:“你就算是哭破了嗓子,哭死在这,还是改变不了她被遗弃乱葬岗的事实。圣旨是皇上下的,皇上的决定,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改变不了。再说了,她已经死了,没有任何感觉了,就算现在见她碎尸万段,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痛苦的。你们赶紧让开,不要耽搁我们替皇上办事,误了时辰,皇上怪罪下来,不禁我们遭殃,恐怕你们芝齐宫一宫的人都要陪着遭罪呢。”

听到这番恐吓而决绝的话,若和百灵怔住了,如藤般紧缠着的手渐渐松开了,她们石化当场,只有眼角流淌着的泪,方能看出她们还活着。

那两个小公公赶忙抽出腿,带着木芝齐的尸体加快速度朝外走去。

怎知,还没有走几步,又被一个暴怒的声音制止了。“慢着!”这两个字,带着杀气和不可压抑的愤怒。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到说话者的身上,竟然是小太监打扮的王梓汶,他此时,很突兀地立在一群跪着的小太监中间,身影显得那样的高大和魁梧。他的脸上满含悲伤和愤怒,双眸通红,像要杀人一般。

若答应过木芝齐,会以命保护她的心上人王梓汶的。如今,他这般不管不顾地站出来,很显然已将自己置身虎穴,危险在蠢蠢欲动地靠近他。

若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频频给他使眼色,然他不要暴露自己,更不要强出头。怎知,他为了保住木芝齐的尸体,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你是何人?胆敢阻扰皇命。”其中一个小公公走近他,呵斥道。

王梓汶从人群中走出来,双手紧握成拳,好似随时准备战斗似的,不过,他忘了一点,他的武功连三脚猫都算不上,他不过只是一个嗜赌如命的文弱书生罢了,他这样的反抗,纯属多余。

正当他要回答时,若急急跑过来,挡在他前面,一方面阻止他说错了话,另一方面以防那个小公公认出他来。只见她微微笑着道:“他只是芝齐宫的一个不起眼的下人。平日里,娘娘见他可怜,对他有几分怜悯,今日见娘娘葬身于乱葬岗,他不过有些可怜娘娘,才会出言冒犯二位,奴婢恳求二位公公,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吧?”

经她这么一说,那两个小公公倒对他感起兴趣来,纷纷审视着他,道:“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人?你们的娘娘还真是菩萨心肠啊?”

若陪笑着不发一语。

她身后的王梓汶双拳捏得咯咯直响,嘴中牙关紧咬,他真的很想一拳揍上去,打的他们满地找牙,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还敢不敢那样对芝齐?

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唯有愤怒地瞪着他们。

他这么一瞪,其中一个小公公像是想到了什么,对身旁的另外一个小公公悄声道:“你看他,像不像皇上要抓的那个奸夫?”

两人更靠近王梓汶一步,将他全身打量了一番,“你还别说,真是有几分像。”

“不是有几分像,简直就是那个敢给皇上戴绿帽子的男人。”

接着,那两个小公公阴阴一笑,挥手叫来芝齐宫驻守的御林军侍卫,高声唤道:“来人呢,将此人拿下,立刻带到皇上那去。”

话音才落,四五个御林军身手敏捷地将正要逃跑的王梓汶擒住了,死死地将他抵在冰凉的地板上。

“你们放开他,你们弄错人了,他真的只是这里的一个下人呢!快放了他,快放了他!”不管若怎么呼喊,那些冷血的御林军仿若未闻一般,继续将他五花大绑。

“你们要带他去哪?你们真的弄错人了。放了他吧?奴婢求求你们啦!”若追着他们跑出去。

那些御林军完全将她当成透明人,目标明确地朝灏魅宫赶去。

这时,突然从空中飞来一个蒙面的男人,轻功极其了得,那些御林军还来不及眨眼睛,便已发现被他们押着的王梓汶凭空消失了。他们一个个的都瞬间石化了,怔愣当场,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向四面八方跑去追人。

若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看着空无一人的花园,才意识到,王梓汶被神秘男人救走了。不管那个神秘男人是不是在救他,反正,只要他不被交到皇上那去,那么就有活路啦!想到这,若稍稍松了一口气,折身返回芝齐宫。

待她回到芝齐宫,木芝齐的尸身早已不见了,看来,就在刚才那一会,他们便将她带走了。若难过地瘫软在地,丝毫感受不到地板的寒冷,因为,此时,她的全身如处寒潭,还有比这个更刺骨的吗?眼角无力地流淌着唯一有温度的泪水,看着如今满目悲凉的芝齐宫,不禁想起往日繁华热闹的一幕幕,忆起往昔,直叫人无法自拔!

待南宫俊和冰儿感到时,便只看到满宫的伤心人,和到处飘飞着的纸钱。她便意识到,自己还是来晚了,心下不禁有些难过。

走过去,将窝在墙角的若扶起来,帮她擦拭着眼角的泪,道:“若,节哀顺变吧!死者已矣,让她走得安心吧。”

若一脸沉默,只有眼泪像关不住的洪水,流动着。她悲伤的眸子如死灰,没有任何的焦距,空洞地看着南宫俊。

“对不起,我没有将答应你的事做好……”南宫俊感到很抱歉。

冰儿气不过,她家娘娘的死活关公主什么事?公主尽力去帮她求情了,已算是仁至义尽,干嘛还要跟她说对不起呢?冰儿一脸不悦地对若道:“我家公主替你家娘娘向皇上求情了,皇上没答应,这不能怪公主,要怪就怪你家娘娘太不守宫规,太不安分守己……”

见若双目红通通的,像是要杀掉冰儿一般,南宫俊赶忙捂住冰儿那张嘴,对若笑道:“你不要听她胡说,这个丫头吃错了药,胡言论语的。你们好好祭奠她,我们改日再来。”一说完,南宫俊便扯着冰儿直往外走。

“公主,咱们为什么要怕她?本来就是她的主子不对嘛!”冰儿不满地道。

南宫俊猛地站住,重重地敲了冰儿额头一下,道:“你真是糊涂,若此时这么伤心,你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往她伤口上撒盐,难道你不知道,人在愤怒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指不定,你要是惹火了她,她会拿把刀子杀了你的,给她的主子陪葬呢。”

南宫俊的一番话,着实将冰儿吓了一跳,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鸦口无言地看着南宫俊。

南宫俊很满意她此刻的表情,偷笑了几声,大步朝前走去。

看着南宫俊因为笑而耸动着的肩膀,冰儿才知道上了她的当,追上来道:“公主竟会吓唬奴婢,知道奴婢胆小,老拿奴婢寻开心。不过,只要公主开心,奴婢做什么都愿意哦。”

一主一仆说说笑笑朝萧灵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