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到山的另一边,只留下漫天橘红色的霞光,给青山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

亭子内不时传来双方的争议声,扶摇席地而坐,轻轻一笑,纵然你挣得头破血流得到无上尊荣,数十年后还不是一把白骨,一座孤坟,与其终日在争权夺势中惴惴不安,不如两袖清风,安宁此生。

只是这些生在权贵之家的人大约是鄙视这种想法的。

谈了许久,萧明昭等人终是谈好了条件,萧明昭大步上前,见她甚是不拒地席地而坐,便低下面容,轻柔地说道:“阿九,我们回去吧。”

扶摇没有看他,淡淡笑道:“回到哪里?”

萧明昭被她这一问,有些懵,说道:“回营,我们回建康去

。”

建康才是他们该回去的地方,才是一切争斗的集中地。萧明昭在此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一刻钟都耽误不起。

萧明昭见扶摇有些无动于衷,立马眯眼淡淡地说:“阿九,你别忘了你的家在建康,你的一切都在那里,亲人、朋友还有你的两个丫鬟。”

扶摇站起身来,说道:“我随你回去就是。”

唯有她走了,与萧明昭回到建康,此事才算是告一段落,叶惊鸿才能开始全新的生活。

“太子殿下这就想回建康去?怎么不多玩几日?”一道轻笑声突兀地响起来。

萧明昭脸色一变,看向还未走的范遥,怒道:“你们设了埋伏?”

范遥脸色也变了,看着突然之间冒出来的黑衣人,双眼狠厉了几分:“萧明昭,我范家做事历来光明磊落,这些人难保不是你贼喊捉贼,是你派来的。”

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了第三方的人马,谁也打死不认。

扶摇环顾四周,始终未见出声轻笑的那人,那些黑衣人一言不发地直逼过来,目标正是萧明昭和范遥两人。

这一下谁都清楚了,这是冲着两方人马来的,要搅黄这议和之事。

宁静的山峰顿时混乱了起来,萧明昭想护住扶摇,奈何那些人是直接冲着他来的,这位太子殿下立马朝着随行的樊将军喊道:“你们护送公主先走。”

“谁都不用护送,我来。”

一道身影闪过,扶摇顿时感觉身边多了一人,不是鬼面是谁?

“你怎么来了?”

鬼面笑道:“我一直跟在你身边。”

黑衣人越来越多,招招都是破釜沉舟的打法,杀的萧明昭和范遥的阵营大乱

扶摇不愿出手,她的招法对于这种群攻的刺客完全无用,除非布阵。只是此时布阵已然太迟。

“咱们先走——”鬼面在密集的攻杀中还要护住扶摇也有些吃力。刺客太多,如今人人都自顾不暇,都是顾不上旁人。

鬼面带着扶摇被逼得直往后退,再往后推便是万丈悬崖了。

“不能再退了。”扶摇喊道,只见此时一个刺客举剑横空劈来,鬼面双眼猛地一缩,闪到扶摇的右侧,生生地借助刺客的一招杀招,被逼得直往后退去。

冲击力太强,扶摇被他撞得身子不稳,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裳,两人一同跌下悬崖。

“阿摇——”萧明昭的嘶吼声远远传来。

扶摇仰起头,看向山顶,一片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见。

鬼面紧紧地抱住她的腰,朗声大笑道:“九公主,怕吗?”

两人在急速地坠落,鬼面散发的长发拍打在她的面容之上,扶摇被这急速的冲击力震得有些昏眩,昏迷前唯一的想法是:这个男人真是个疯子。

再清醒过来时,天色已亮。

扶摇挣扎着起身,身体有些疼痛,全身都是一些擦伤,并不严重。她环顾四周,这是山洞,准确的说应该是山鹫的洞穴,她还能看见鸟的羽毛和排泄物,地上还有一些血迹,不知道是山鹫的血还是鬼面的血。

扶摇取下身上盖着的外衣,这件蓝色的儒衫是鬼面所穿。

她走出洞穴,小心翼翼地出了洞穴,外面是一片葱茏野茫之态。

这个山谷到处布满了野草大树,底下是一个巨大的水潭和泥沼地,很是潮湿阴暗,往北走才是群山和干燥的土地。

一只山鹫拍打着翅膀凶猛地盯着她,那只山鹫盘踞在草丛之上,护着身下的几颗鸟蛋,翅膀上还有血迹。

扶摇一见便知,鬼面和她掉下来,摔在泥沼之上大难未死,这厮定然是霸占了山鹫的巢穴,下了狠手将这山鹫打伤,赶出了洞穴,这山鹫在这里呆的时间长又不肯离去,这才盘踞在外面的草丛堆里

扶摇挥开半人高的杂草,沿着山石的地方,探寻着这山谷。

鬼面从远处走过来,见她清醒了过来,笑道:“我以为你还要昏睡一些时辰,来,吃吧,爷亲自给你摘的野果,这鬼地方连只山禽都抓不到。”

鬼面说完又看了一眼那山鹫和鸟蛋,山鹫被他邪恶的眼光盯的,缩了缩身子,紧紧地护住了身下的鸟蛋。

“可惜,可惜——”鬼面摇头道,“这肉实在难以下咽。”

扶摇接过鬼面的野果,淡淡地问道:“这山谷能出去吗?”

鬼面看着她,笑道:“你放心,这山谷出去不难,只是要等上几日。”

“为何?”扶摇目光一深。

鬼面叹了叹气,苦笑道:“我若一人出去不难,可是带上你就有些难度了。”说完指了指背后的伤。

扶摇这一见,倒吸一口气,只见鬼面整个背部血迹斑斑,一道扭曲的伤口盘踞了整个背部,隐约可见血肉模糊。

“九公主,看来要劳烦你帮在下上药了。”鬼面轻轻邪笑道。

鬼面出去不仅是找吃的,还为了寻找丢失的一些物件,可惜随身携带的伤药不知所踪,他只能去山谷中寻了一些野生的草药回来敷药。

扶摇看了看下面清澈的水潭,低低地说:“伤口要清洗,我们先下去吧。”

她撕下一片裙角,就着水潭冰凉的水为鬼面清洗伤口,这厮身上的伤口很多,有些是新伤有些是旧伤,她突然能理解为何鬼面说他黑暗、恶毒、狠辣。这样的人定然是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经历。

伤口很深,里面还夹杂着细小的砂石和树枝的碎屑,这伤口定然是摔下悬崖时所致,扶摇目光微动,她身上只是一些小的擦伤,这个男人为何要救她?他们之间并无很深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