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昭整个人僵在原地,藏在袖笼里的手不住地颤抖,他抬起头看着扶摇,目光闪过凶狠的杀气。

萧清隽见帝王明显偏向萧明昭,不惜舍弃阿九的性命,脸色也变的难看起来。

“父皇,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事不关己的萧璧华终于开口,淡淡慵懒地笑道,无人看见,萧璧华紧绷的身子,双眼比平日深邃了几分,透出一丝血红的暗影来。

魏文帝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的光芒,没有理会萧璧华,有些怨恨地看着扶摇。

果真是最污秽的血液,最暗黑的宫闱。扶摇冷笑着,眉眼的戾气散发出来,一个让自己孩子自相残杀的父亲,这个坐在帝位上的男人到底有着怎样扭曲的心理,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人。

她想起穿着红衣坐在井旁的冷漠女子,想起那些黑暗的没有光亮的日子,想起那首凄婉至死哼唱的南方小调,戾气横生。这座帝宫到底掩埋了多少人的悲欢,毁掉了多少年轻的自由的心,如果能杀了帝位上的那个男人,娘亲九泉之下会快慰地大笑吗?

扶摇身形一动,袖中的匕首划出,杀气从指间冒了出来

肩膀被人大力地按住,她猛然回头,双眼透出骇人的戾气,萧璧华的手指如同钢铁般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全身迸发出山岳般的气势,生生压住她的身形。

那一瞬间的强大与凌厉似乎只是她的错觉,萧璧华懒洋洋地勾起唇角,笑道:“父皇,你吓住诸位大臣了。太子殿下要是真的杀了阿九,天下怎么看我大魏,后人怎么写我大魏皇室。这样一位的公主,就是送去和亲还能给大魏换来几座城池呢。”

魏文帝癫狂大笑起来,笑的很是阴森。底下的诸位大臣,连带萧明昭见到这样的帝王都有了几分的畏惧。

“十一,也唯有你看出朕是在说笑。”魏文帝大笑道。

自古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喜怒无常,更何况是一个癫狂的暴君。

“皇上,右仆射大人来了,跪在了殿外呢。”李德生缩着身子,小声地说道,要不是被那位大人拔剑相逼,他是死不也会在这样的气氛下出声。这昭阳殿今日是炼狱,这些个大臣今日都疯了一般要来这炼狱,拦也拦不住。

魏文帝摆了摆手,让李德生宣人进来。

如今事态一步一步地恶化,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叶慎之沉稳地走进大殿,见十一皇子扣紧扶摇的胳膊,扶摇安然无事,心下松了一口气,垂眼跪倒在大殿上,举起手中的锦盒高呼道:“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叶慎之这一声高呼惹来了一阵议论。

“你所犯何罪?”魏文帝不耐烦地说道。

“臣所犯之罪有三。罪一,臣思慕九公主扶摇,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与九公主私定终生,此乃大罪。罪二,臣与公主在太子的承德殿相见,致使太子与九公主名声被污,此乃罪二。罪三,公主被人诬陷,臣在家踌躇许久,为了性命迟迟未来,辜负了公主殿下,此乃罪三。请皇上赐罪。”

叶慎之朗朗说来,这横出的一曲让众人又是一阵变色。如今事态的发展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始终气定神闲的萧璧华脸色都沉了几分

一种怒火从心底涌上来,萧璧华不自觉地攥紧拳头,这个男人,总是出来搅局,将事情引向不可预知的一面,他真是好胆量,敢说出与阿九私定终生的话来。这个男人果真是活腻了,居然敢趁着这特殊时期求娶阿九,他打的好算盘。

“父皇,儿臣至今未说,是因为答应了小舅子。叶慎之与阿九两心相悦,那一日在围场,大家都见到了,儿臣与阿九是清白的。”萧明昭如抓住救星般大声叫道,“儿臣是冤枉的。”

众人想起了那日围场,这位年轻的大臣抱住一身伤痕的九公主一幕,暗暗点头,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扶摇垂眼,低低叹气,她的身子被萧璧华制住,此时叶慎之又挺身而出,自毁名誉救她,手中的匕首却是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阿九,是这么回事吗?”魏文帝冷声问道。

扶摇看向叶慎之清澈,微微恳求的双眼,淡淡地说:“我与他两情相悦。”

“胡说。”萧清隽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两情相悦,那画卷的事情如何解释?承德殿的人眼睛都瞎了吗?”

叶慎之微微一笑,呈上手中的锦盒,说道:“此事是臣的疏忽所致。臣与公主两情相悦,却时常不得见面,臣便请公主画了一幅画送与臣。那日太子妃寿辰,公主托臣送贺礼给家姐。不想下面的随从大意,将公主的画卷与公主与太子妃的寿礼弄错了,才引起了今日的误会。臣怕人知晓这件事一直将错就错,没有想到引发了今日大祸,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李德生将叶慎之手中的锦盒呈上来,果真是送与太子妃的贺礼,上面确实是送与太子妃的寿礼,是扶摇当初亲手绣的花鸟楼台山水图。

这一来,所有的解释就合理了。

扶摇微微吃惊地看向叶慎之,没有想到那幅画叶慎之一直没有送与叶惊鸿。叶慎之目光炯炯地看向扶摇,丝毫不躲避。围场一事后,这位右仆射大人便再也不愿隐藏自己的心思。

萧璧华面色微冷地看着两人眉目传情,薄唇微微抿住,唇角线条冷硬。

“父皇,儿臣冤枉啊,这分明是别人的诬陷,要置我和阿九于死地啊

。”萧明昭适时地哭诉道,抱着魏文帝的腿大呼冤枉。

萧清隽见事已至此,心知不能置萧明昭于死地,心生怨恨,大声说道:“父皇,叶慎之居然胆敢与公主私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应当严惩。九妹当年就因凤岐之事受到父皇严惩,如今屡犯不改,儿臣认为当年禁足罚的不够重的缘故,倘若让天下人知道我大魏的公主是这等不知检点,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

杀不了萧明昭,他也要砍掉他的左膀右臂。

叶慎之跪倒在地,哽咽道:“臣有罪,甘受惩罚,只是臣真心爱慕九公主,请皇上看在臣一片痴心的份上,饶恕公主,臣愿代公主受过。”

萧明昭使了个脸色给一旁的一干老臣,这些老臣与叶家都是有些交情的,此时立马站出来,求情道:“皇上,叶大人终是年轻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圣上,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何不成全了这一段情缘?”晋国公在一旁说道,一时之间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叶慎之与扶摇身上。

萧清隽在一旁恨得牙痒。

大殿之上,众人七嘴八舌地各抒己见,一时之间,争论不休。

萧璧华脸色阴沉起来,找这样讨论下去,扶摇明天就可以出嫁了。

魏文帝脸色一沉,怒道:“够了,来人,将叶慎之与阿九都关进地牢,此事押后再议。”

“至于太子殿下也一并押进地牢,除了朕的指令,谁也不许探望。朕累了,诸位爱卿退下吧,此事再议。”

帝王发话,众人都俯首称是。指证萧明昭谋逆是建立在萧明昭与阿九有私情,萧明昭为了权势而毒杀魏文帝。如今叶慎之与阿九两情相悦,画卷的问题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这**后宫之说子虚乌有,萧明昭就断无下毒之说。

萧清隽双眼幽深地看着被押下去的三人,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以免夜长梦多。

太子谋逆一事最终因右仆射叶慎之的搅局不了了之,只落得个关押调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