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早起的我即使身在异国他乡也改变不了这习惯。平日里比兰为了服侍我,总是起得比我早,但今天也许是因为我不再单身而且又是新婚第一夜的缘故吧,她没来。我轻轻爬下床,自行沐浴更衣,梳发整装,然后轻轻地赤足步入阳台。

早晨的空气很好,在这儿还能闻到山林的气息,还是有点不同于祖国呀。但是风的味道依然很亲切。这里的天气比阿亚特帝要凉爽、干燥。同样是秋天的早晨,我似乎更喜欢这儿的秋日。这个观景露台朝着东方,我能看到旭日徐徐升起:红红的,大大的,并不耀目刺眼,好似一块美丽的血红宝石,美得让我怦然心动,想张开双臂拥抱它。我忍不住低声哼唱起歌儿来。

同样不爱懒床的卡特洛缓缓睁开了双眼,感受到了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的晨曦之光。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新婚之夜就这么在自我烦恼中渡过了。他叹了口气,侧头一望,不禁吓了一跳,因为他的新娘失踪了。

卡特洛从**弹了起来,一颗心吊在了噪子眼。这时隐隐约约的歌声跳入了他的耳朵。他愣了愣,然后循着声源朝露台走去。

轻轻的歌声越来越清晰,那样空灵、动人心魂、植人灵魄的歌声,卡特洛从没听到过,就算是天真的孩子也没有如此无邪的歌声;曲调的优美加上唱者的功力,卡特洛的心一下子轻松、愉快了起来,仿佛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洗涤。他轻轻拉开了窗帘,打开了通往露台的门,只见沙亚正坐在扶栏上,背对他朝着大自然低声吟唱,他并未打扰她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听着。

太阳开始散发金色的光芒,我也唱过了瘾,于是转回身跃下扶栏,站在了露台上。轻轻的掌声令我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卡特洛已站在露台门口。我忙行礼道:“早安,陛下。惊扰您的休息了。”

“没有。你的声音很美,歌很好听——快进屋吧,郁桑的晨风很凉,当心感冒。”

“嗯。”我一边应着一边小跑步着回卧室。令我微有些惊讶的是卡特洛似乎还没习惯被人服侍的生活。长年在宫外的经历养成了他凡事喜欢自己动手的习惯。他没叫仆从或侍女,亲自整理好了床铺,更换了衣物。我从始至终只是静静坐着,因为他丝毫没有要我帮忙的意思。

“呃——”他收拾好了一切,看向我问:“我们去吃早餐好吗?”我点点头,轻轻勾着他的手臂走出了卧室。

国王的早餐非常检朴、营养。似乎宫里的御厨早就摸透了国王起床的时间,因此已适时准备好了早餐。虽然食物风味、风格与祖国稍有不同,但我天生就对各种吃的来者不拒,再加上厨师手艺不错,我的味口还是很好的。

饭后,卡特洛得处理政务。他有点不知所措的对我道:“这个——公主,王后的主要工作原本应是管理后宫。现在我的后宫大多都是大臣、亲贵们送来的人,我一直没时间过问,所以可能会有点困难。”他停了停,我忙道:“没关系。请问之前代陛下管理后宫的是谁呢?我想见见相关人员,立即接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卡特洛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道:“好的。我立刻派人去叫仑度布来。他是宫内务大臣,在太后也不在的时期内,一直是由他代管后宫的,有什么问题尽可问他。”

“好的,陛下。”

在等待仑度布时,比兰来了。她大叹一口气,在我耳边轻声道:“公主,您应该传唤我的。”我笑了笑,道:“我正想派人去叫你啊。七天之后又会和从前一样了,你还是趁现在好好睡几个懒觉吧。”比兰无奈的苦笑了出来。

所谓后宫,是处在王宫深院,风景优美的地方,通常里面都是各不相同的、美丽的可人儿。同时,这里往往也是最可怕最黑暗的地狱。

从仑度布口中,沙亚知道这些大臣、亲贵们送来的美姬、靓女们根本就没被卡特洛召见过,整日虚渡光阴,无所是事;她们天天都准备着国王的临幸,可惜是的三年以来王上从未来过。现在后宫大门一开就是王后走马上任。

众人虽听说了国王取妃,但没料到王后会在新婚后的第一天便到后宫掌管事务。每个人都各怀想法匆匆装扮,然后到大厅列队行礼迎接她们的“顶头上司”。对于尚未有什么正式身份的她们而言是不具备出席国王取妃婚礼资格的。

大家都恭恭敬敬躬身低头,不敢随便抬头,因为初次莅位的上位者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给人看的。

沙亚从她们的欢迎夹道中轻轻走过,每个低着头的人都不觉一愣,从步伐来看,那不像是个成年人。

不久,从众人头顶传来淡淡的、略带稚嫩的一句:“请不用多礼,都起来吧。”

小姐们应了谢,抬头起身,几乎个个都掩不住脸上的惊讶,因为后座上是一个才13、4岁的小女生,左右两边分别站着总管与侍女。虽有耳闻,但不少人心中脸有种被辱的感觉,因为这只是个孩子,且没什么漂亮因素,根本不具务后天甩为什么美女的潜质,怎么看也是个普通得连她的侍女也比她好看几分的小丫头片子。她们非常不服气,沙亚仅是凭身份——阿亚特帝四公主——便成为王太后之下郁桑第一女性,她们可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这也是令她们无奈的事实。不过不少人已在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盘——不把沙亚放在眼里,也不准备认真听其命令,可能的话把她拉下台。耍弄后宫阴谋,对大多数女性而言,是不用任何人教便无师自通的。沙亚非常明白这一点。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拟好了对策。

我缓缓扫过众位小姐们,从她们眼中、神情里也看出了他们对我的蔑视与不屑。我淡淡道:“后宫的规矩想必各位比我更清楚,我就不再多说了。不过,近期内可能会进行些整顿,界时希望各位配合。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诸位:今日午餐后的六天内,我要一一接见各位。午餐之前请各位将自己的姓名、年龄、出生、特长、爱好等如实列一张表,请忽让人代笔,然后交给我的这位贴身侍女比兰。我会让她在餐前向各位索取。好了,我就不再浪费各位时间了。”说完,我手一挥,众人领命散去。

一会儿,这个谒见后宫丽人、选妃、娱乐的大厅内只剩下仑度布、比兰和我了。

我看向仑度布,道:“仑度布先生,请先带我把整个后宫参观一下,然后请给我一张详细的后宫地图,还有后宫所有侍者、宫女人数及他们的简历。之后请协助比兰一同收取各位妃子的简表。”

“是。”仑度布温婉的应了一声,我站起身跟他一起去实地了解后宫布局。比兰不用我说也知道她的任务是和我一同记忆。

仑度布一点也不懂王后那是什么意思。看小姐们的记录虽无可厚非,可也不用一个一个去接见吧?另外也没必要连宫女侍者的资料也一一过目吧?但比兰很明白沙亚此举的意思,如果不能迅速对后宫了若指掌,恐怕没多久就会陷入麻烦中。沙亚要么不动,真要做起什么事的话,她会比任何人都做得好。但即便是比兰也不会知道沙亚若不告诉她她也无从知晓的沙亚的真正意图——找一个真正适合卡特洛的女孩。虽不可能让她做王后,但可以成为宠妃,在身心两方面真正做到照顾好王者。

仑度布从王后的下令中已觉察出这13岁的少女是头沉睡中的狮子,而且办事讲究速度与效率,极可能是个雷厉风行的厉害角色。因此他也迅速办好了事,沙亚所要的资料在三小时内就备好了,也多亏他办事向来仔细、谨慎、认真不苟,所以不用手忙脚乱重新整理,只要再稍做核查就行了。

将资料交给沙亚,仑度布便和比兰到各位小姐处拿自我介绍去了。

原本不少小姐还打算对王后身边的侍女也摆高姿态,可一见到不苟言笑、认真严肃的总管仑度布也在便不敢有所放肆。不过,还是有少数背景较硬、出身高贵者冷言冷语:“我的一切只有国王陛下有权看!”说诸如此类话的人不是卡特洛身边显赫功臣或功臣的亲戚之女便是当初倾向卡特洛的亲戚之女。当然了,这些人中也有和蔼、亲切、善良的,但毕竟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比兰也不会全然依靠仑度布去向那些高傲的小姐们要记录。她有她自己的方法。虽然语气语调平稳平静,内容却辛辣无比:“既如此,您今天之后也不必晋见王后陛下了。至于以后王后陛下印象中会不会有您的存在我也无法保证,这后果嘛,大概会让新纳入的妃子入住您这儿吧。至于国王陛下呢,大概永远无法得知您的存在了。”然后她看也不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这位小姐,转向仑度布,问:“仑度布先生,您交给王后陛下的名单是完全按现有人数制作的吧?”仑度布眼中含笑微微点头,比兰道:“哦,那我们过会儿再根据我手中的单子重新核实一遍较子。”

“小姐所甚是。”仑度布瞟瞟那位高傲的小姐,道:“我们继续下一位吧。”

“好的。”比兰与仑度布一搭一唱的朝下一间走去,留下这位倍觉受辱却又反驳不得的美女呆立当场。

沙亚拿到所有资料后,顾不得吃饭便着手整理。

正如比兰所说,沙亚请她和仑度布一起帮忙将实际上交自我介绍的人数与仑度布的登录名单一一核对,将未交表的人单独列了开来,这其中不乏郁桑国现在的权贵千金。不过很有趣的一点是——郁桑的后宫,在沙亚进入之前没有一名外国女性,全是本国的。

沙亚在后宫所有的空房中找了一间阳光充足、环境优雅、空气非常流通的小巧的屋子做书房,接见就在这里进行。但是如何安排接见次序又是一个问题。对此,沙亚早有准备,在收资料时,她让比兰一一询问各位小姐愿意何时晋见,由她们自己定时间,反正一天之内接见所有人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沙亚也说了,必须在六天之内见她,她可没时间拖泥带水。

而预定今天下午至晚间要接见的有23个人。

我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郁桑一直以来就不是大国,又加上这十几年来一直在内乱,后宫佳丽的人数到是没像我国那样数不过来,只有百来个人,算是相当少了。不过郁桑王朝历代的国王都不是花花公子这一点还真罕见。再加上每换一次王就要重新发配、安排后宫人员的不成文规定,也算是帮了现在的我一个大忙,不然根本不可能去一个个见过来啊。

我正思忖间,仑度布将第一位女性带来了——水利大臣的小女儿,米那西亚小姐。她写得很有意思:兴趣:具有;特长,具通等等,从各方面来看都非常有自信。

进来的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孩,17岁左右,浑身洋溢着自信;淡吐温文有礼,也对我表示出了真正的诚意,这些都能从交谈中看出。虽然是初次交谈,但我们聊得非常愉快,若不是因为还要见别的人,我真的很想和她一直谈下去。

晚餐后接见完最后一位今天要见的人后,我便和比兰到花园去散步,放松一下疲劳的脑神经。

正轻声谈笑间,我们听见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卡特洛气恼的声音。我和比兰不由奇怪的互望一眼,悄悄靠上前,站在灌木丛后向亭子看去,只见卡特洛正和塔加西站在一起。借着月光,我能看见卡特洛激动的样子和塔加西看似冷漠实则透着深深的痛苦与无奈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