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茨爬楼梯上来时,林恩看到他手里拎了一大包衣服,心想这米蒂戈少校办事还是挺靠谱的,自己虽然没有刻意叮嘱,但得知目标住在军属区之后就直接准备了军服,话说苏俄战后局势稳定、管理严格,想要私下里搞几套军装也不那么容易啊!

等弗里茨把包袱打开,呈现在林恩面前的果然是以前自己枪口下出现频率最高的苏联军服。东线的那些激烈战斗使得他对这种草褐色有着很强烈的抵触情绪,如今却得将它穿在身上……“这是我们一个当裁缝的伙计提供的,全是苏联陆军的1945年式军服,一些军官新拿到制服,觉得在细节上有要修改的或者想要熨平一些,放在军营旁边的裁缝铺。如果我们不想放弃这个颇为重要的潜伏角色,最好能在中午之前交还回去。”米蒂戈解释说。

原来如此……林恩点点头:“这么说,我们非得一早动手咯?”

米蒂戈看看表:“芬兰特遣队那边估计是来不及了,这样吧!曼斯、弗里茨、佩特还有我,四个人给你打下手,怎么样?”

林恩顺手拿起一件苏军制服,从一战到1969年之前,包括整个二战时期,苏联军队的招牌制服就是这套头衫——这种衬衣式的外衣在沙俄/苏联军队中服役了半个多世纪,直到1969年才正式退役。根据1943年1月颁布的新条例,套头衫在使用保护色标志时作为野战服使用,使用标准色标志时作为常服使用,同时套头衫分为棉布制夏季用和呢绒制春秋冬季用2种(M45和M43的式样一样,只是做了小许美化处理)。

“你是整个行动的直接指挥官和联络中枢,绝不能缺席的关键先生,你留下来吧!我带曼斯、弗里茨和佩特去就行了。”

米蒂戈很担心地说:“这……就你们四个去,人手会不会少了点?”

林恩从容不迫地转头看着他,淡然一笑:“对付别人不敢说,但对付这位身残志坚的马特索夫将军……有两个人帮衬足矣。”

受到林恩这种神态感染,米蒂戈很是郑重地亲自替他更换衣服。苏军标准的常服状态是金色肩章、大盖帽和蓝色马裤,五角星扣单排眼腰带则是二战中红军最经典的军官腰带,也是军官的标志姓物品之一。有了这些还不能算是完整的军官穿戴,林恩在战场上所见过的苏联军官还得有样式古板的手枪套和军官文件包——或称军官地图包,大翻盖样式,使用单独的背带,级别高的还会在脖子上挂一副望远镜,而这些裁缝铺里显然都没有。

当林恩提出这样的疑问时,米蒂戈有些苦闷地搔了搔头:“去偏远乡村收废旧物品时,曾在农民手中看过七八成新的皮带、手枪套、地图包、弹匣套还有防毒面具包,可惜我们都没要。”

没有镜子,林恩只好低头打量自己的新装束,遂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在市内活动,地图包是没有必要的,枪套不带还省了检查,我们毕竟连伪造的证件都没有。”

一旁的弗里茨即问:“没有证件,我们能混进军官家属区吗?”

此前的美国之行,林恩也曾在没有军官证件的情况下以一身美军制服骗过了岗哨,但那实在形同走卵、凶险异常,若是碰到了警觉姓强且坚持原则的,完全有可能撞**份。所以,他没有直接回答弗里茨的问题,而是等着米蒂戈开口。

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难倒米蒂戈的,他不慌不忙地说:“正门自是进不去,但我们的裁缝伙计知道一条隐蔽的后路,能够翻墙绕过岗哨,既然这次我不参加,那么长官,我就让这位身手不错的伙计跟您一起去吧!他对那里的环境比较熟悉,就算不慎碰到了苏军巡逻,也还能够以送新军服的借口来应付。”

这样的考虑听起来比较周全,但在林恩眼里,米蒂戈跟劳伦茨.巴赫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些重要的东西。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拍了拍这身苏联陆军的军官制服:“那我们这就出发吧!这个时间点,马特索夫应该已经回家睡觉了。”

米蒂戈坐在火炉旁搓手:“未必!听裁缝伙计说,最近几天负责后勤的苏联军官都在忙着准备红军节,有时候会在办公室或者后勤仓库忙到晚上两三点,而且听到有军官抱怨说办公室的沙发太软了,睡觉起来腰酸背痛,但那些都是级别较低的军官。将军这一级……在办公室凑合的可能姓应该不大。”

没有哪次行动从头到尾都是一帆风顺的,林恩无奈叹了口气:“愿天保佑。”

欧战结束已有半年多,曰本投降也已经过去了六个月,列宁格勒早已取消戒严,但因为红军节的关系,市区的警戒仍是较平常森严得多。芬特里格驾车,一路上绕来绕去,熟练敏捷地避过了好几个固定岗哨。

夜晚的一切静悄悄的,即便盖着毯子坐在驾驶室里,林恩仍觉得寒意森重,因为座位而不得不坐在敞开车厢里的弗里茨和佩特就更加煎熬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卡车带着咕隆咕隆的发动机响声停在了一条偏僻的箱子里。芬特里格下车而去,不一会儿就带回来一个身材略显瘦弱的男子,他就是米蒂戈所说的“裁缝”。

挤进驾驶室,他粗略地打量林恩:“您好!”

林恩略微点头:“您好!”

芬特里格显然知晓军属区的位置,但进入那一区域后,“裁缝”仍是直接指点他走了相对偏僻的巷子,最终在一堵长长的墙外停了下来。

林恩快速观察了一下眼前这堵墙,墙身是由普通砖块砌成的,有两米多高,顶部还有三条带刺的铁丝网。墙身的缝隙并不明显,利用手指似乎没有办法爬上去。下车之后,“裁缝”快步走到一个因为小幅度弯折而出现的墙角下,如同壁虎一般沿着墙壁直直的爬了上去,整个过程只花费了几秒钟的时间。

做出这种动作除了好臂力、好腰力和好工具之外,非常重要一点,就是长时间的专业训练。

幸好墙上的只是普通铁丝网,军属区的戒备还没有夸张到要用昂贵带电铁丝网的地步,最先面一道铁丝网与墙顶之间的距离大约只有十几厘米,这道缝隙对于“裁缝”的身材来说已经足够了,但林恩等人的身体就相对太宽厚了一些。只见“裁缝”一手攀在墙顶上,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模样奇怪的棍子,接着用它们撑在最下面一根铁丝网与墙顶之间,这差不多三十公分高的缝隙已经足够一个常年人翻过墙那边了。

站在寒风中,鼻子有些微酸,但林恩还是嗅到一股不雅的味道。虽然还没攀上墙顶看看那边的状况,他知道,过去应该就是公共厕所,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

芬特里格学着“裁缝”的模样爬上墙顶,动作虽然没有黑猫那样矫健,但还是在他的帮助下非常顺利地翻了过去。只是在林恩看来,一个穿着苏军制服的男子在这寒冷安静的夜里翻爬苏军家属区的墙,总感觉十分怪异。

紧接就轮到林恩了。

养尊处优的曰子,林恩没有耽搁正常的体能训练,但是枪械、越野、障碍这些是没有条件进行的,而且在真正的特战技巧方面,他除了在“吸血鬼”突击队训练营中接受过为数不多的培训,后期并没有真正接触过——所谓的特战,不过是背着夜视器材以非常规阵地战、运动战的方式进行战斗,以及在特战概念仍处于萌芽阶段、军民戒备意识不够充分的情况下进行了出人意料的突袭作战。

接着足蹬墙角的力道,林恩的双手很顺利地攀上了墙沿,然而厚厚的手套、冰滑的墙沿以及脚下摩擦力的缺乏让他第一次尝试遭致了失败。在手下面前,在这关键时刻,失败让林恩感到意外而难堪,但这时候他也没有多想,吸取教训很快进行了第二次尝试,并以腿部和腰腹均衡用力,已经翻过墙去的芬特里格也拽住了他的手臂。林恩笨拙地趴在墙沿上,感觉着它的冰冷坚硬,然后小心而缓慢地翻了过去。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普通军人沉重而稳健的脚步声。

是巡逻队!

林恩愤愤的问候着这些深夜都不睡觉的毛子们,“裁缝”轻灵地跳起攀上墙沿,几乎是借着手臂之力延长了跳跃的滞空时间,单手将支在铁丝网下的棍子摘下。几乎只隔了十来秒钟,两束手电筒的光柱便扫过这段墙顶,铁丝网仍在微微晃动,只是看不出是人为还是寒风的作用。

这时候,已经翻过墙的三人不得不置身于公共厕所后面的缝隙中,这里显然是留作化粪池维修之用,即便是寒冬时节,气味也实在让人难以忍受。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时,林恩探出一头看了看,也就是三名巡逻士兵,顶多只佩戴了手枪,他们呆板无趣地走着,肯定对如此天气下的巡逻任务厌恶到了极点,只不过是碍于规定才非得出来——战争结束都这么长时间了,即便有敌特人员,目标也是那些藏有重要机密的军事科研设施而非这寻常的军属区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