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九州史上有载,大齐嘉庆五年,大齐向濯日王朝投降,濯日王朝武帝亲临大齐都城霁月城受降,保大齐百万臣民性命,不苛待不欺辱,将大齐军队训练收编为濯日王朝军队,大齐百姓依旧可以在自己的土地上安乐生活。

这是濯日王朝武帝,给大齐最高的厚待。

不乱杀百姓,不轻视臣民,意愿回帝都效命者,自经上报,随武帝回朝。

朝堂之上所有的人都被赦免,唯独一人,武帝下令严惩,赐凌迟之行。

君倾皓随行的玉树宣旨之后,大齐官员无不敬服,只有被判处了凌迟之刑的杜子陵,被人压在君倾皓脚下冷笑,“人面兽心,竟妄想收复我大齐臣民之心,大齐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你们这群强盗覆灭了大齐!”

“砰!”

临风站在杜子陵面前,突然出手就是一拳,打的杜子陵满嘴的血,还滚落了一颗牙齿出来。

大齐议政殿中,君倾皓站在龙椅面前受降,一身银甲战袍巍巍而立,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和帝王龙威,他睥睨着杜子陵,眼中的笑意比寒雪更冰凉,“杜少傅,看来对朕的做法,不甚满意?”

“呸!窃国贼!”

杜子陵不断咒骂着,底下有官员瑟瑟缩缩的想替杜子陵求情,“武……武帝陛下,杜少傅乃是皇上幼时伴读,这么多年一直跟随在皇上身边,为我大齐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还望武帝陛下……留他一命,收为己用!”

“呸!本大人即便是死,也不会为这对狗兄妹的国家效命,他们狼狈为奸害死皇上,我杜子陵誓死追随皇上,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往日里端肃严正的杜子陵,此刻被压在君倾皓面前如同丧家之犬,还坚守着自己最后那点儿硬骨气。

可他最后那点儿硬骨气,也被君倾皓毫不留情的击碎。

他的眼神甚至懒得在杜子陵身上停留,对临风淡淡问道:“玉宁身边可有人保护?”

临风答道:“主子放心,皇后娘娘和碧草都陪着公主,公主说要去死牢一趟,想必就快回来了。”

君倾皓点点头,眼神从杜子陵身上略过,一提到死牢二字,杜子陵的瞳孔便骤然放大,挣扎着大吼道:“君倾皓!你那个贱人妹妹去死牢干什么!婉儿呢!她把婉儿怎么了!婉儿怀有身孕,你敢动她,我杀了你!”

“噗!”

这一掌,是君倾皓亲自送进杜子陵胸口的,至少震断了他三根肋骨,看杜子陵脸色涨的发紫的模样,怕是连内脏也震碎了。

君倾皓的脸色变得铁青,其威压震慑,犹如天帝降临人间,就在所有人都疑惑杜子陵说他妹妹的时候,他开口向众人宣示,“欧阳澈的玉妃,是朕的亲妹妹君玉宁,她在这大齐皇宫受的所有委屈,朕都会一一替她讨回来,十倍,百倍的奉送给欺负她的人!”

此刻,君倾皓就是一个强势的兄长,将自己的妹妹放在羽翼之下呵护着。

不少人终于恍然大悟,为何君倾皓不苛待大齐臣民,却唯独要杀杜子陵一个人。

因为杜子陵是元皇后的表哥,此前抨击玉妃抨击的最狠之人。

他们也注意到了,朝堂上所有的杜家人,元家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们的大齐皇帝欧阳澈虽然死了,皇后元婉儿却……不见踪影。

因为,她在这之前便被君玉宁控制在了死牢里。

十字架上,元婉儿被绑的双脚离地,浑身被打的没有一块好皮肉,唯有高高隆起的腹部安然无恙,不见一丝伤痕。

‘噼啪’一鞭子,狠狠的抽在元婉儿脸上,将她原本貌美的脸颊抽的血肉模糊,连相貌都辨认不清了。

可只要她还能出声,君玉宁便能深刻的记住,这个反复回荡在她脑海里,成为了她多年噩梦的声音。

“君……玉宁!真的是你!果然是你!当初陛下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世上哪有长相一模一样之人,玉儿分明就是你!你假扮玉儿,捏造身世,又装的那般柔弱可怜,就是为了博取陛下的同情,你欺骗陛下!你害死了陛下……”

元婉儿疯了一般朝君玉宁咆哮,她的狼狈,更衬得一身劲装的君玉宁无比精神,散发着一种风姿飘逸的美。

君玉宁身形窈窕,嘴角带着肆意张扬的笑,挥舞起鞭子的模样,跟任筱筱初见她时一样骄傲,一样豪迈。

任筱筱跟碧草靠在一起,欣慰的低叹:“哎,这姑娘总算恢复精神了……”

碧草从小在君倾皓和君玉宁身边侍奉,她认识君玉宁的时间比任筱筱要长的多,她见君玉宁倒是已经恢复精神了,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碧草皱着眉淡淡道:“公主看似已经摆脱了过去,可是她……”又好像完全是装出来的?

她外表的肆意和豪情,在她那双沧桑的眼中,丝毫体现不出来呢。

任筱筱看君玉宁似乎有些话想单独跟元婉儿说,便笑着道:“我们出去等你。”

君玉宁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嫂子,谢谢你。”

任筱筱走了之后,整个幽暗的牢房,便只剩下君玉宁和元婉儿了,君玉宁扔掉鞭子,立刻大大的喘了一口气,扶着桌子几乎要摔倒。

“哈哈哈!君玉宁,你这个贱人!你也要死了是不是!本宫就知道,逍遥散没有解药,你服食了那么多,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元婉儿歇斯底里的咆哮,浑身已然痛的她失去了知觉,她像是丧心病狂一般。

君玉宁确实有些晃晃悠悠的,她走到元婉儿面前,手里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嘴角扬起肆意的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元婉儿看到那烙铁,眼珠子立刻转了装,警惕的尖叫,“你这个贱人!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之前,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痕,多少个洞?多少鞭子?你记得么?”

君玉宁将这烙铁靠近了元婉儿,让她的脸感受到烙铁的热度,引起她浑身的颤栗和害怕。

似乎是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元婉儿破罐子破摔,阴狠的笑道:“你就算将我折磨致死,也得不到什么了!陛下恨你,大齐百万臣民唾弃你!你就是大齐人眼中的妖孽!贱人!”

“啪——”

一巴掌甩在元婉儿脸上,打的她脑子嗡嗡嗡作响,君玉宁眸光冷冽嗜血,“妖孽,贱人,这都是你强行加诸在我身上的,大齐的臣民,都信了你这个皇后!”

“哈哈哈!哈哈哈……那又怎样!你就是个遭人唾弃的破烂货!陛下就算爱你一辈子,也什么都不能给你,他的臣民,都对你万分唾弃!”

君玉宁看元婉儿依旧笑的猖狂,连自己都为她觉得可悲了,她接下来的话就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元婉儿那张阴狠毒辣,到最后一刻还嚣张无比的。

“你也知道,欧阳澈这辈子都爱我,所以你想尽办法的害我,害我被人唾骂,害我性命?可尊贵的元皇后,你想看看,一直敬爱你的大齐子民,知道你肚子里怀着杜子陵的孽种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吗?”

“你……你胡说!”元婉儿满脸被击碎的惊慌,一下子便不能呼吸了,肚子也在隐隐作痛,下腹出一股热流涌动,像是要将她撑破撕裂了一样。

“啊——”都说女人生产是世上最痛,痛过她身上这些伤数百倍,她的下身已经流了一地的血,君玉宁却依旧将她绑在这上面不放她下去。

君玉宁伸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低声冷笑,“你为了跟我争宠,不惜害我滑胎,自己再趁机怀上杜子陵的孩子,拿来博得欧阳澈的信任,可欧阳澈信任了你,又怎么样呢?他重伤不治,看不到自己的皇后,生下自己兄弟的孩子了。呵……呵呵!”

轻灵的笑声回荡在牢房中,君玉宁眼中的嘲讽更甚了。

幸而欧阳澈已经死了,否则要是知道元婉儿这个口口声声喊着爱他的人,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他的宠幸,最后怀的却是他最信任的杜子陵的孩子,只怕不重伤死,也会被气死。

“你……你害死我的孩子,可你别忘了!你的孩子也没了!”

元婉儿眼中的狠毒,让人害怕的胆寒。

“我的孩子?”君玉宁用烙铁抬起元婉儿的下巴,不顾烙铁跟皮肉烫出的滋滋声,让她睁大眼睛看清楚,“你以为,我会为欧阳澈生儿育女吗?如果不是为了让他厌弃你,逼到你不得不跟杜子陵上床,我也不必‘流产’了。”

她没有怀孕,她没有流产!

元婉儿刻了满脸的恨毒,就在这一刻崩析瓦解。

她算计了君玉宁那么多回,居然到头来……毁在她的算计里。

“元婉儿,你加诸在本公主身上的痛苦,本公主已经一一还给你了。”

君玉宁不再多跟元婉儿说一句话,扔了手中的老铁,她捡起鞭子,自信飞扬的朝牢外走去,那窈窕挺拔的身影,一如元婉儿初见她一样神气高傲。

元婉儿咬碎了一口银牙,满嘴是血,还要忍着身下撕裂般的疼痛。

她一点儿也不疼惜肚子里这个孩子,到头来却承受着它带给她煎熬的痛苦。

“啊——”

死牢里发出一声凄惨而悲凉的尖叫,君玉宁听后,勾唇一笑,媚颜倾城。

她该还给元婉儿的,都还了。

元婉儿害她为大齐臣民所唾弃,她就让濯日王朝的铁蹄踏平大齐,让大齐永世臣服;她伤她傲气,让她满身伤痕,她就让她以最痛苦的方法死去!

她挑拨离间,让欧阳澈伤害她,她就让她……再也见不到欧阳澈!

她不是最爱欧阳澈了么?

爱了他一辈子!

可惜,无论是君玉宁,还是她假扮的玉儿,都轻而易举的夺去了欧阳澈的爱,让他没有一分多的爱来剩给元婉儿!

“哥。”

君玉宁走出死牢,阳光明媚,照耀在她身上,显得朝气蓬勃。

众人眼前,好像又看到了从前那个在濯日王朝嚣张的无法无边的娇蛮公主。

任筱筱笑道:“咱们的玉宁公主可算是回来了,皇上,是不是可以启程回帝都了?你这前脚出来收服大齐,不担心你儿子后脚就将帝都给你卖了?”

君倾皓搂过任筱筱的腰,看似森冷却极为宠溺的捏了捏她的下巴,“他倒是敢给朕试试。”

让君小宝在帝都监国,留了君倾容看守着,他还敢搞砸?

那他这个太子迟早要让位!

“哥,我想去寝殿看看,不如你们先出宫等我。”

君玉宁淡淡朝君倾皓一笑,阳光点缀着她眼中灿烂的眸光。

君倾皓浑身的气息骤然冰冷下来,面色僵硬,停顿了许久,才挤出一个嗓音,“好。”

君玉宁笑着同任筱筱挥了挥手,便朝寝殿的方向走去了。

任筱筱被君倾皓揽着走出宫,一边睁大了好奇的眼睛问他,“她都要离开大齐了,寝殿里还有什么值得她专门回去看的?”

“欧阳澈。”

“欧阳澈不是已经……”

任筱筱惊讶了一下,嘟着嘴不说话了。

原来众人寻了许久都寻不到欧阳澈的遗体,放在了君玉宁的寝殿里啊。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死在君玉宁寝殿中的?

君玉宁推开寝殿的门,殿内只余下一片阴凉,她径直走到内殿自己**,看见那人安安静静的躺着,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安宁安详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永远凝固在他脸上。

君玉宁这才有时间来照顾他,脱下他的龙袍,给他换上了一套普普通通的常服,仔细一看,无论颜色还是花纹,却都是跟她身上这套衣服相配的。

任筱筱跟她说,这叫情侣装。

换完了这套情侣装,君玉宁浑身的力气,也差不多用尽了。

倒在欧阳澈胸前,嘴角有血迹满满淌出,她娇妍的脸上,血色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褪去,很快,她的脸便斑白的跟欧阳澈相差无几。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到了极限了。

一年前她垂死挣扎,对救治她的灵儿说,就这样死在元婉儿的计策下,她不甘心,不想死。

她身中逍遥散,双腿被废,浑身还带着元婉儿刺下去的几十个窟窿。

身体上这么多伤,她还令君倾皓率众来救她,也负了伤。

她是君倾皓的亲妹妹,是濯日王朝尊贵骄傲的公主,这般委屈的死去,她不甘心啊!

灵儿用尽毕生的医术,多给了她一年的寿命。

让她能正常的走路,解开逍遥散的毒,如正常人一般生活。

但灵儿也告诉了她,她的寿命,至多一年,绝不会……再多出一天。

她笑着对灵儿说,一年足够了,足够她重新站起来,将伤害她的人,一一惩罚。

最后,她赢了,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作为王朝的公主,她让君倾皓收服了整个大齐,将大齐纳入濯日王朝的国土。

作为欧阳澈的妃子,元婉儿也穷途末路了,跟她狼狈为奸的杜子陵,还有曾经害过她的,他们家族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所以当欧阳澈伤重不治,一直躺在她宫中休养的时候,她便趁机做了许多事情。

欧阳澈知道,但他已无力阻拦了。

所以最后那段日子,他只求她每天回来的时候,来看看他,每天看看她,她就了无遗憾了。

君玉宁忙的时候,好几天都回不来,或许是老天故意安排的,让欧阳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没看到她。

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遗憾难过,笑着抚摸欧阳澈已经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胸膛,君玉宁低声道:“你不用恨我,我们……殊途同归。”

因为知道自己迟早要见到他,所以她竟一点儿也不觉得遗憾。

一手放在欧阳澈心口,一手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君玉宁嘴角凝成了最后一抹笑意,好像跟欧阳澈心有灵犀一般,她知道他们会再次相见,所以她不着急,哪怕他先走了,她也会跟上来的。

只是……

“欧阳澈,你一定要等我,哪怕是孟婆桥前,也要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这样,我和孩子就不会孤单了。”

也不会错过。

下辈子,他们还能牵着手,一起去照影山看日落。

君玉宁还记得有人跟她说过,大齐都城照影山的日落,是最美的,濯日王朝看不到的。

小男孩因为比武输了跪在地上受罚,细嫩的手臂已经遍布伤痕却还举着一块超过他承受能力的石头,已经跪到了深夜。

他面前蹲着一个年纪稍小的小女孩,女孩子面容姣好,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娇气,可她心疼他,“你虽然输给了我七哥,可你也很棒啊。”

小男孩眼神执着,“父皇说我是将来的君主,君临天下不能输给任何人,所以我应该接受惩罚。”

不过十岁,却已经将自己逼的这般成熟,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固执的要陪着他受罚,说是替她七哥来看看他,可他依旧能看出,这骄纵的小女孩眼中的心疼。

她百无聊赖的数着更漏,算着他几时才能起来。

为了缓解气氛和自己浑身的疼痛,他对小女孩邀请道:“等我以后君临天下,可以保护你的时候,你跟我回大齐好不好?霁月城的照影山上,可以看到最美的风景。”

小女孩嘟着嘴一脸娇气,“有多美?父皇和七哥这么疼我,天底下最美我都能看到,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小男孩有些自卑的低下头,却因为小女孩的这句话更加坚定了信念,“因为我会给你一座江山,让你做尊贵的皇后,你的父皇和哥哥,都给不了你的!”

“真的吗?”

年纪小小的孩子不知道江山的意义有多重大,君玉宁只是被他的誓言给吸引了。

她七哥那么厉害的人,都不敢说会打下一座江山给她呢!

“真的,你相信我,我迟早会以江山为聘,娶你做我唯一的皇后,带你去看照影山最美的日落。”

他从小便被严苛训练,艰难困苦,没有人心疼他,他甚至连母亲的怀抱都不曾拥有。

只有眼前这个小女孩,顶着爬满了眼睛的瞌睡虫,来陪他受罚。

他必定要给她,最隆重的承诺。

“我欧阳澈,将来要用大齐江山为聘,娶君玉宁为后!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

“好呀!好呀!我跟你回大齐,我们一起去照影山看最美的日落!”

如果誓言不曾崩塌,想来他们会看到照影山最美的日落。

在大齐这个四季如春的国度,一切都美的恰到好处。

站在照影山顶俯身望下去,草滩渐尽,便是一面湖水如镜,夕阳西下十分,五彩的暮霭晚霞将群山渲染的一片灿烂,湖水倒映着细碎的金光,直至两道山脊中,与夕阳辉彩连接,景色奇异炫目。

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