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吗？那是因为我不想呆在皇宫这个笼子了，我怕，怕有一天恩断爱驰，我就会陷入这冷冰冰的宫中。我不想跟别人分享丈夫。我害怕，因为我我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名叫高长恭的人，所以我离开了。我以为我会忘记，可是我错了，今天在看到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高长恭一震，他一瞬间忘记了现在的混乱，眼前只有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为什么，你已经知道我不再是皇帝了，你还选择跟我在一起吗？”他声音暗哑，几乎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表述对他的感情。
不再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原来，她也是爱他的。
“我钟无艳生是高长恭的人，死是你的鬼。除非，你现在告诉我，你已经不再爱我，否则我不会离你而去。”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生死难料的时候，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既然爱了，就不要害怕受伤，她知道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对他的伤害很深。
现在他不再是皇帝了，再也没人可以阻碍他们在一起了。
“无艳！”他低喃一声，紧紧拥住她，心中激荡。
“你只能有我一个！”她抬头望着他：“这样你也愿意吗？”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高长恭只爱钟无艳一人！傻瓜，你可知道，现在跟着我，可能会死？”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在这时候，有多少人选择了背叛他而去，可是，他没想到，钟无艳却在这时候公然站出来支持他。
明知道，他现在的处境绝对是死境。
“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不想再为难自己，也不想再为难你。原谅我过去那么任性。”她转头看向冷铁心：“师父，你说的对，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高长恭。雪未央，你放开我师傅吧，现在，我们也逃不掉，不是吗，即便赴死，我们也有自己的尊严。”
雪未央看着她，颇为感慨，他没想到钟无艳会是如此烈性的女子，在这种时候选择了和高长恭站在一起。
对她他也颇有点佩服。
雪未央解开了冷铁心的穴道。
“无艳，你何必来送死？”冷铁心眼眶泛红：“都怪我，今天……”
“别说了。还好师兄他们不会有事。”钟无艳笑了起来。
高长恭眼神有些复杂，他望向那不断靠近的禁卫军，并没有即将死亡的恐惧，反而拥着钟无艳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无艳。”
语气里透出一股浓浓的自信。
即便现在情形如此混乱，他还是气定神闲。
尤其此刻，她在他身边，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他是高长恭，他不会败！
忽然，他放开了钟无艳，往前走了三步，那靠近的士兵顿时被他慑人的气势所惊，往后退去。
“净无邪何在！”他声如震雷，在空中不断回响。
“臣在！”
“命你领兵剿灭叛贼！”
“遵旨！”净无邪在人群外回应，随着他声音落下，黑压压的整齐的大军包围了太庙！
“黑水军？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军队？”慕容诀脸色微变，那旗杆上的番号打的是黑水军，可是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军队？
整个齐国并没有这么一支军队。
“净无邪率20万黑水军勤王！”
高长恭转眸望向呆住的慕容诀和高灵枫，微微一笑，带着一分睥睨天下的自信：“微臣高长恭率师勤王，灵王殿下即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屈膝行礼。
他这一行礼，那20万黑水军全都拜倒，齐声三呼万岁！
那声音震动寰宇，也让所有的朝臣惊醒了。
现在已经没什么可选择了，比较起来，高灵枫还更适合做皇帝。
而且，高长恭既然主动交出了皇位，也避免了因他争夺皇位而引起的齐国大乱。
“吾皇万岁……”
朝臣门也拜倒了。
慕容诀顿时脸色阴沉，而此刻场上也冒出了数名老者，他们一个个鹤发童颜。其中一个蓝衣老者叹道：“真想不到啊，今天还有这等热闹可看呢。”
“蓝老，新皇已即位，还请诸位继续保齐国江山，慕容诀不适合做皇帝。”高长恭淡淡道。
“看来这就是皇室的老不死了？”慕容诀挑眉。
实际上他对于当不当皇帝并没有大兴趣，但是这东西是他的，他就必须得到。
现在万事具备，没想到竟然被高长恭给彻底搞砸了。
没人想到高长恭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只军队！
“哦，听说你就是离宫宫主啊，不错啊，小小年纪武功已如此了得，不过今天也闹够了，皇帝陛下封你个王爷当当吧，这里不适合你，江湖啊，那里才是你的地方。”一个白衣白发的老头儿笑眯眯地说道。
“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慕容诀冷冷道，忽然飞身而起，直接一掌朝白老攻去。
雪未央见情形不妙，在场的离宫高手立刻朝那几个老头围去。
高灵枫此刻则是面色复杂地望着高长恭，今日之事变数太多，他夺了高长恭的位置，然而冒出了慕容诀。
他本以为他肯定完了。
就是在20万黑水军出现的时候，他也以为，高长恭肯定会藉此造反，就算推翻了高家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他又小瞧了他。
高长恭竟然放弃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真的认识这个“大哥。”
“皇儿，那20万人马是从哪冒出来的？”太后蹙眉道。
高灵枫敛眸，此刻慕容诀正和白老斗了起来，可是他没想到，那白老只是一招，一招便败了他！
他不敢置信。
他的武功在江湖上不说是第一，也绝对是前三，没想到居然不及他一招！
“慕容诀，武功之道博大精深，你还有很多不懂的，争这些世俗名利又有何用？不如离去吧！”白老笑呵呵地一掌打出，慕容诀直接被打得飞出几丈远，内力翻滚，呕出一口血来。
他这一掌直接让慕容诀重伤。
“宫主！”雪未央大惊失色，急忙扶住他。
“是我小看了天下人。”慕容诀挑眉，忽然燃起了斗志：“未央，我们回离宫，撤离这里！”
现在情势已经分明。
慕容诀站了起来，看向高长恭：“我输你一招，高长恭，你的确名不虚传。”
高长恭淡淡道：“阁下也很不凡，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作乱便是。”
慕容诀哼了一声，瞥向钟无艳，“再会！”
“站住，来人，抓住这群乱党！”太后颐指气使，想要把慕容诀一网打尽。
“放他一马吧，他毕竟是你高家之人。”白老淡淡道：“何况这小子的确天赋惊人，我也很想看到他将来如何。”
“你还拦不住我！”慕容诀足尖一点，随即带着自己离宫的人马撤离。
他们之前早就预备了退路，这下撤离时，甚至没从城门离开。
夏太后蹙眉，低声跟高灵枫道：“皇儿，不能放过高长恭，他……”
“高长恭护驾有功，册封为兰陵王，世袭罔替。”高灵枫并没有理会夏太后，直接道。
“谢陛下。”高长恭淡淡道。
钟无艳挑眉：“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一招，这20万人马哪来的？”
“不可说。”高长恭神秘地笑了笑。
“看来你早有准备了？若是知道如此，我就不出来了。”她哼了一声。
高长恭低喃道：“不好，若是这样，我怎么能知道艳儿对我的心呢？”
钟无艳俏脸飞上两朵红云，嗔怒地睨了他一眼。
夏太后有些怒气，但是高灵枫只道：“母后，别忘了那20万人马只是听他指挥的。”
夏太后顿时泄气了。
高灵枫宣布太庙祭祖结束，大军撤退，高长恭直接在净无邪等人的护送下立刻了太庙。
虽然暂时撤退了，可是20万黑水军暂时还是驻扎在了城外，其中部分精锐人马在兰陵王府负责保护高长恭。
这也导致整个临淄城的人胆战心惊。
谁也不知道高长恭从哪变出20万人马的。
这兰陵王府本是高长恭未成为皇帝之前的一座行府，如今政变刚刚结束，整个临淄城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政变的真相早就被下令封口，毕竟是皇家的丑事，怎可宣扬于大众。
对外，高灵枫只是宣布高长恭将皇位禅让给他，如今高长恭则成为兰陵王。
虽然外界渐渐有风声传出，可是毕竟事实已经成了，也无人再说什么了。
高长恭刚刚应付完一些他原本的旧部下和老臣，大家相对无言，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也有人劝他谋反，毕竟他在整个齐国的声誉卓著，而且现在他也有兵马在身，要想谋反并非不可能。
可是，高长恭只是淡淡道：“我不想齐国内乱，不管怎么说，高家也对我有养育之恩。”
至于真正的原因，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师父，你现在没事了吧？”钟无艳小心翼翼地问道。
冷铁心自从知道高长恭是他儿子，整个人一直处于沉默中。
“我没想到，当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这么傻……”冷铁心眼眸泛红。
钟无艳笑道：“难道不高兴吗，你可是多了个儿子啊。”
冷铁心叹气：“我连累了他啊，他的皇位……”
“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既然他拥有20万人马都不愿当皇帝，您也该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必再自责了，这不怪任何人。”
说实话，钟无艳自己到现在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艳儿。”高长恭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冷铁心时，怔了片刻，道：“灵枫把我娘送来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冷铁心浑身一颤：“她来了吗？”
高长恭点头，叫人带他去看陆情了。
“看来你还觉得别扭吧？”钟无艳一看他那表情就明白了。
高长恭叹了口气：“若是你，也会别扭吧，毕竟之前的这些年，我，从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挑眉，看向钟无艳：“倒是你，我有点账要跟你好好算算。”
那灼热的仿佛猛兽的眼神顿时让钟无艳大为警觉，往后退了一步：“什么帐？”
高长恭出手如电，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弯腰抱了起来：“你说呢？”
“呀，你……”
高长恭直接封住她的小嘴，两人跌入青纱帐中。
这一吻仿佛天长地久，这一吻仿佛直到世界的尽头。
“艳儿，你好狠的心，离开我这么久的时间，这笔账，我会好好跟你算的。”高长恭轻咬着她的唇瓣，“别想再离开我了，这一辈子，你都得栓在我身边，永远……”
钟无艳呼吸一窒，在他如海般深情的眼眸中几乎溺毙。
她整颗心都柔软起来，轻轻地在他那张俊美不似凡人的俊脸上摩挲着：“真好，这辈子遇到你。”
“傻瓜……”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衣衫渐褪，青纱帐中春/光无限。
欢情深处，她抛开了一切。
爱就是爱了。
不必再烦忧，也不必再矛盾。
因为他会为她挡去一切的风雨。
“我爱你，高长恭……”
她的爱语更是让他为之疯狂。
这一场水/ru交融的欢情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幸福的一次。
在幸福中睡去，她嘴角不由扬起一丝笑意。
——
七天之后高灵枫正式即位了，而该处理的事情高长恭也都处理完了。
高长恭打算离开京城，青州。
钟无艳自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决定把铁心门搬到青州去。
这会儿，钟无艳正懒洋洋地坐在书房里，与高长恭一起下棋。
“讨厌，每次跟你下都要输。不玩了。”她哼了一声，直接耍无赖把棋盘弄糊了。
高长恭大笑起来：“娘子，这可不行。”
“怎么不行？”
“我们添点彩头如何？”高长恭笑眯眯地望着她，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狼来了：“若输了就脱一件衣服如何？”
“啊？”钟无艳柳眉倒竖：“好啊，你个色坯子，那我岂不是……”
高长恭将她拉到怀中，忽然开始脱起她衣服来。
“干什么，你，这大白天……”
“既然娘子肯定要输了，那有事相公服其劳，我先帮你脱了……”
“不要，唔……”
钟无艳低声喘息着，被他缠得不行，只得任他去了。
两人在书房里折腾了半晌，钟无艳娇颜酡红，之后更添几分娇媚，慵懒地趴在他怀中。
天色渐暗，钟无艳推了推他：“起来了，该吃晚餐了。我饿了。”
“为夫还没喂饱你吗？”
钟无艳睨了他一眼，气道：“不跟你说了。”
高长恭最爱她恼羞成怒地娇憨模样，笑吟吟地拥着她，舍不得起来。
“艳儿，我们要个孩子吧，最少十个。”
“什么，你当我是母猪吗，去死！”
两人打情骂俏，不多时起来吃晚餐。
刚刚用完晚餐，便有个人走进厅内，钟无艳一愣，居然是高灵枫。
“皇上怎么来了？”高长恭起身，但并没有行礼。
高灵枫淡淡道，“听说哥你要走了，我想跟你谈谈。”
这一声“哥”让高长恭沉默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到书房吧。”
“嗯。”
两人一并到了书房去。
钟无艳在书房外的小院里坐着，一边吃着水果，心想，这两人到底谈了什么，一个时辰了居然还没出来。
她正奇怪呢，便看到门开了，高灵枫从门中走了出来。
他看向她，目光复杂得让她看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朝她走了过来。
“无艳。”他顿住脚步。
“嗨。”钟无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天你就要跟哥走了，我想可能以后再见面的机会也很少了。”他敛眸：“其实，我之所以想当皇帝是为了你。”
“呃……我没那么好，灵枫，你不必惦记着我，我想……”
“别说了。”他语气有些苦涩，“其实今天在看到你宁愿选择死亡也要跟大哥在一起时，我就知道，你爱的是他。我不过是钻牛角尖，一直以来一厢情愿罢了。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祝你幸福。”
他何尝想放弃。
可是，成了皇帝，还是没用。
该是他的，还是他的，不是他的，永远不是他的。
高长恭潇洒地选择了放弃江山，而他既然选择了这一切，那他就必须承担责任。
活了这么久，高灵枫才算真的成熟了。
“谢谢。我也祝你幸福。”钟无艳笑道。
高灵枫沉默了片刻：“我走了。”
高长恭并没有出来送他。
过了会儿，钟无艳进了书房，只见高长恭正拿着一个拨浪鼓摆弄着。
“咦，你这么大还玩拨浪鼓啊？”
高长恭似乎沉浸在思绪中，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我很疼灵枫，有一次父皇去江南巡游，我们也跟着去了，我们两个小孩偷跑到集市上。灵枫缠着要买拨浪鼓，我平时身上哪里带钱，便把自己的玉佩押了，结果买了一堆的拨浪鼓。”
他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那清脆的咚咚声仿佛又让人回到了过去。
“送给我吧？”她夺了过来。
“你要？”
“对啊，将来孩子就有的玩了。”
高长恭一怔，心中感动，他知道钟无艳看出他很伤感，故意转移话题。
失去的不能再回来，他只需要珍惜拥有的就够了。
“对，到底要生几个才合适呢，我想想看……”
“喂，我可不当母猪的！”
钟无艳没问他跟高灵枫谈了什么，有时候没必要事事都那么清楚。
一个月后，他们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青州。
净无邪选择了跟随高长恭一并来青州，对于这点钟无艳也颇为奇怪，不过，恐怕也只有净无邪明白原因了。
他只想远远的，能看着她幸福，那便足够了。
陆沉打算离开铁心门闯荡江湖，也许他有些失意。
但是，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钟无艳想，他终有一天能好过来的。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奇怪。
到了青州，奇迹般的，那20万大军不见了。
“告诉我，那20万人马在哪里？”
钟无艳看着外面的青山，奇怪地问道：“真奇怪，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那些人啊，就在这连绵八百里的秦岭山脉中。”
“就在这里？”钟无艳震惊地看着那连绵的山脉，忽然想起了什么：“这里不是盗匪横行吗？”
“是啊。”高长恭笑得灿烂：“黑水军全都是盗匪。”
钟无艳差点跌碎眼镜，如果她戴了眼镜的话：“这怎么可能，他们看着不像盗匪啊！”
据她所知，官军几次在这边剿匪，双方伤亡数万，这怎么可能是……
“实际上他们都是我的旧部，其实在多年前我就按下了这个暗棋，大部分是几次大型战役时被我以阵亡的名义减除，派到这里来的，这些人都是我的直系部属。不过他们居住在秦岭山脉，但平时倒不是以打劫为生，自耕自种，足以为生。”
钟无艳愣了半晌，才无语地看着他：“高，实在是高。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只怕任谁也想不到，他的20万人马是这么来的吧？
因为这实在太荒谬了。
“以后在这秦岭山脉，我们自成一体，不必担心其他。无艳，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他将她拥入怀中，笑得狡黠：“当然，还有我们的孩子。”
钟无艳崇拜地看着他：“你这一招太绝了，我想即便高灵枫想对付你也不可能了。”
“他不会对付我的。”他没再说什么。
钟无艳耸耸肩，随他一起下了马车。
虽然在深山中，可是这里居然建起了一座不小的城池，城名就叫黑水城。
“我的府邸就在城中。”他揽着她，“艳儿，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
钟无艳侧眸，看着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散发着绝世的霸气，心中迷醉，竟是看得痴了。
是的，这是她的男人，这里是，她的家。
她随他一起向城中走去。
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风，暖暖地吹过，带着她的笑，渐行渐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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