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看着皇城下李禄那一脸尖嘴猴腮样,勃然大怒,“来人!随我将下面这小人打杀了!”

严统领一把扯住叶安,神色严肃,“别胡闹!那小子手上拿着的是皇宫禁卫虎符,看样子诸葛震已经倒向了皇后,现在最重要的是太子的安全。”

叶安愤愤的道,“太子去宫中参加端午祭典,咱们就算着急又能如何?”

严统领抿唇,“所以咱们不能上了李禄的当,最起码要守护好荣华郡主以及东宫。”

平日里虽然严统领看上去呆呆的,不过他总算比叶安年长,也曾于雁代边疆多次上阵杀敌,对此状况适应的很快。

“叶安,东宫禁卫里尚有不少勋贵子弟,你和他们熟,快去好生安抚一下,咱们东宫禁卫决不能有任何问题。”严统领压低了声音,“看守宫门的人一定要是心腹才行,务必小心有人偷偷开城门。”

叶安眼神一凝,他重重点头,“没问题!”

有了严统领和叶安的双重镇压,东宫禁卫君总算暂且安抚住了,此刻已然是午时,头顶上骄阳似火,严统领的心也像是被架在火炕上烧烤一般,焦黑成灰了。

“想要破局,必须找到太子,既然谢统领已然冲进宫,就看上苍是否长眼,可千万别让谢统领迷路找错方向了!”

祁渊抱着宣明帝带着甲一在密道里飞速的跑。

祁渊跑的浑身都是汗,夹杂着宣明帝身上留下的血水,全身黏糊的难受。

宣明帝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眼前漆黑一片,似乎很久,又似乎很短暂,他陡然清醒了。

他的大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如此清明。

他开口,“放我下来。”

宣明帝觉得自己声音很大,可实际上非常小,因宣明帝身上的血迹,他们后面始终有追兵不断,甲一也受伤不清,两人光是绞尽脑汁避开背后的追兵就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心神,根本没发现宣明帝醒了。

宣明帝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扯了扯祁渊胸前衣襟,他扯了半天,祁渊才意识到父皇醒了。

他一咬牙,猛地带着甲一走到另一个同道内,进去的一瞬间,他立刻向墙壁上拍了拍,轰隆一声,巨石嘎吱嘎吱的落了下来,不过这石头落的速度极慢,眼瞅着追的最近的几人已经冲进来,祁渊快速将宣明帝放在拐角处,甲一迎上去挡住来人,通道比较小,他完全放弃了防守,疯狂的挥动着手上的刀,努力不让贼人冲过他,攻向后面的祁渊。

哪想到祁渊一伸手,直接扯住甲一的裤腰带,抬手就往里面拉。

巨石缓缓落下,后面有人高喊起来,“放箭!丢火把!!”

祁渊拉着甲一连滚带爬的冲回巨石后,轰隆一声,巨石落地,并且还有两个火把落进来。

甲一二话不说冲上去对着火把就踩踩踩,祁渊跪在宣明帝面前,看着苍老的宣明帝,忽然泪如雨下。

他的皇父啊……这一生,对上恭谨,对下慈爱,有时候会犯糊涂,可从不会在大事上出错,也曾于乱世中为先锋,跟随先皇开创盛世,也曾远走朝堂,为国镇守边疆,也曾流连章台楼阁,沉迷莺声燕语……但一切怨怼与不满、愤怒与失望全部都烟消云散于宣明帝张开的胸怀间。

祁渊紧紧的握着宣明帝的手,满身悲痛,泣不成声。

不管他对他如何,宣明帝都是一位伟大的父亲。

宣明帝用尽全身力气,“私印……金,金吾卫,谋逆者……杀无赦!”

他死死的看着祁渊,目光亮的骇人,“杀!!”

他这一声杀,彻底为祁渊解除了所有后顾之忧。

谋逆者,兄弟可杀,嫡母可杀,何人皆可杀!

祁渊心中略一犹豫,对上宣明帝那充满杀意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谨遵父皇之命。”

宣明帝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喃喃的道,“鸢娘……”

祁渊抬头,彻底痛哭失声。

左鸢娘,他的母亲,早逝的原左王妃,宣明帝的原配皇后。

解下宣明帝的私印,祁渊起身,他面无表情,“走吧。”

甲一闷不吭声,随着祁渊继续走下去。

同道不是很长,出口位于御花园。

两人刚出去,就发现整个皇宫都被戒严了,无数禁卫在其中来来回回,说什么宫中进入了反贼,正在捉拿,闲杂人等一律退散。

甲一低声道,“殿下,暗卫隶属于历代陛下,即便反贼攻占了皇宫,暗卫的通道应该还在。”

祁渊点点头,他回头看向正殿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暗卫的通道很不起眼,御花园扫撒内侍居住的那排房舍最后一间,就属于暗卫。

比划了暗卫的暗语,甲一悄无声息的躲了进去。

一进去就被人抱了满怀,甲一抬头一看,竟是辰九。

他满脸庆幸,“幸好你没……”

话还未说完,辰九就被人大力推到一边,谢长风狰狞着脸,“太子呢?”

辰九:“……”

甲一这才看清房中情况,驻扎在此的暗卫哥们被五花大绑丢在一旁,看过来的眼神好生哀怨,桌子上各种情报秘奏被翻的乱七八糟,很显然谢大将军拉着辰九冲进来,直接就找到了暗卫驻扎点。

谢长风深知皇宫很大能藏人的地方很多,想要在混乱中找到祁渊比登天还难,是以他从东宫翻墙时也并未忘记拉上辰九,在辰九的带领下他第一时间来到这处暗卫据点。

可惜他看不懂暗卫据点内留下的情报,正自焦急呢,甲一自投罗网了=v=

甲一也懒得说话,直接指着门口外的那丛蔷薇。

谢长风嗖一□影就消失了。

祁渊正小心翼翼的躲在蔷薇丛里,眼睛紧盯着那处内侍房舍,若是有什么问题,他就立刻跑路。

哪想到没几分钟,眼前忽然一花,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眼前,然后将他抱了个满怀。

“总算找到你了……”谢长风闻着祁渊身上的血腥味,头一次发现这血色这么美,这味道这么甜,“你还活着。”

祁渊愣了许久,紧绷的身体陡然缓和下来,仿佛卸掉了巨大的重担一般,心中的悲痛与焦躁,担忧和愤怒全部都找到了宣泄口,他死死的回抱着谢长风,全身颤抖起来,泪水汹涌而出。

“父皇……死了。”

谢长风心里高声歌唱起来尼玛他终于死了!

“我要宰了祁谌!”祁渊愤怒咆哮,“他枉为人子!!”

谢长风顿时杀气腾腾,“我帮你!”

“……那你现在出宫吧。”

“……”谢长风略心塞,“为什么?”

“我写三份圣旨,分别给左右金吾卫以及京郊大营的,皇后控制了皇宫,想要拨乱反正,必须掌握住京城兵马。”发泄过后,祁渊已然恢复了冷静,“皇后太愚蠢了,她以为杀了父皇,将屎盆子扣我头上,就能登基为帝吗?”

谢长风咳嗽了一下,“辰九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你那好弟弟似乎有个侍妾怀孕了。”

祁渊的眼睛陡然一亮,“你确定?是谁?”

谢长风更心塞了,情缘一点都不关心他!

他嘟囔道,“我光顾着找你了,其他事情不太清楚。”

祁渊扯扯嘴角,他拂过谢长风面颊,低声道,“我知道。”顿了顿,他道,“皇后不可能掌握全部禁卫,祁谌此前一直无子,愿意跟随他的人多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但诸葛震不是蠢人,为什么会愿意跟随皇后呢?”

“想想看,如果祁谌无子,未来谁能继承皇位?”祁渊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自然是我那好三弟,祁岱啊……”

谢长风一愣,想起被他打碎门牙的鲁王,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他们两个联手?”

“……更大的可能是皇后和淑妃联手了。”祁渊深吸一口气,“你且出宫,看能否说服金吾卫以及京郊大营,至于我……”

祁渊露出一丝笃定的笑容,尽管他满身血污与泥土,却不掩风华,自信从容,“我会去一处安静的地方,你莫要担心。”

谢长风一百八十个不愿意,他死抱着祁渊不放手,祁渊心下叹息,他主动吻上谢长风的唇,两人的唇皆干涩不已,厮磨之间却多出了硝烟与血火的杀伐之气。

祁渊静静的看着谢长风,黝黑的眸子里是一往无前的决然和凛冽,谢长风气的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树干上,却又被缠绕的蔷薇藤刺伤了手。

美人带刺,犹如蔷薇。

谢长风狠狠的在祁渊唇边咬了一口,才愤愤道,“老子真是栽了。”

他不耐烦的伸手,“圣旨呢?”

祁渊微笑起来,他抬手将身上的衣袍撕成三份,咬破手指当场写了起来,内容大同小异,唯有名字不同,最后加盖上宣明帝的私印,郑重的交给了谢长风。

“我之性命全系你身,你要小心。”

阳光落在祁渊身上,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他的笑容那么美,仿佛甘醇的毒,一点一点侵蚀着谢长风的心。

“我在宫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