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家出来后,走了没半多个时辰,客栈随风飘动的高高招牌落入纭舟眼中,想到终于可以休息了,通身舒适起来,等走近了,她才发现这家客栈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WwW、QUaNbEn-xIAoShUO、cOm

河城中大部分建筑都是斜顶,青瓦白墙,以二层为多,而这座客栈有七层高,红顶白墙,纭舟很怀疑这房子有没有打地基,经过司马说明,原来此楼全部是以木头为材质,没有使用任何石材和铁器,以纭舟目前见过的这个世界建筑来说,算得上气势恢宏,底层的大堂顶看起来有近四米高,顶部吊满了统一形式光线柔和的油灯,足有几百盏之多,把空旷的大厅照的通透剔亮。

一进去,站成两排的店小仁就齐齐弯腰鞠躬,口中唱道:“欢迎二夫人大贺光临!”

纭舟一只脚迈在门槛上,左右瞧瞧,用不善的眼神望向前面的两排人,掌柜是个年近五十的男子,腆着将军肚,从两排人尽头一溜小跑凑上来,满脸堆笑道:“小人是赵家一等管事,已经在此恭迎二夫人已经多时!”

“这里是赵家的产业?”纭舟顿时觉得胸中一阵烦闷,随口问道,没想到掌柜一愣,尴尬的道:“呃,在下是赵家一等管事……”纭舟刚想说你怎么答非所问,碰见司马扔过来的一个眼神,脑中灵光一闪——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挂靠”啊!

整个大堂坐着不少人,都是华服宝剑,看过去一片亮闪闪几乎耀花了纭舟的眼,其中一些女子身边俱是跟着一二个男子,有些过份的甚至带着四个,个个俊美英挺,至不济也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再想到在街上被矛挑来的夫婿,她只能悲愤的无语问苍天。

“二夫人请跟我来。”掌柜谄媚的说道,做了个请的手势,刚才赵家特意派人来打招呼,这位二夫人看起来颇受重视,虽然说赵小公子从来都是赵家的“窗边族”,但再怎么窗边,那也是赵家!权倾江湖的赵家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这骆驼精神亦亦着呢!

纭舟现在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掉得了,举步欲走,猛的斜地里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她,玉肤凝脂,柔若无骨,笼在纱制的飘飘长袖中,更显得神秘诱人。

拦路恶霸变成拦路恶妇了,纭舟瞪着摆出妖娆姿态,颇有几分姿色用倨傲眼神望着她的女人,以及女人身后两名同样妖美的男子,连这样的女人都可以找到帅男!为什么她这二六年华,如花似……好吧,就算不如花似玉至少清新嫩人啊,她却总是碰不上良人!一想到这里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司马机灵的凑过去耳语道:长德美人,艳名远播,风评不良,好与女子滋事,寻宝集长客。纭舟犹豫了一下,但她现在太想找个人发泄一下了,难得有人送上门来,哪有不先下手为强之理。

“你穿这样不冷啊!?”

看到女子似乎想开口,纭舟抢先说道,女子被问的一愣,反射性回答,却又被打断。

“大妈,妖媚不是这么个用法的!你当你是张曼玉啊!?你就算是张曼玉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好的粉底!你堆那么多在脸上,刷墙啊?刷墙还要先刮腻子呢!”

女子虽然好些词都听不懂,但至少可以听出绝对不是善言,顿时勃然大怒,刚欲反驳又被打断。

“头发撑个鸡窝就显得你有文化?那你不如撑个船在头上罗!记得要用金子打成,那样子老远人人都把你当太阳!脖子上戴那么多项链,你是长脖族?也不怕上街被人抢!还有衣服,桃红色配草绿色,你不知道红配绿丑的哭?还是你以为你腰上的救生圈会有特殊的美化作用?不是每个人穿起来都象杨贵妃的!还有那腰带,居然真是金的,你干脆打个金桶钻进去罗!哦,上面还有宝石!你不累啊?我知道了,这是减肥带吧?你肯定是戴这个减肥是吧!?”

长德美人何时碰到这种牙尖嘴利的女子,要知道这时代的女性大多以敏而静为美,就算是江湖女儿也好一个装仙子,统统向着薄衣飘飘、眼眸传神的大方针上靠拢,嚼唇舌被视为乡妇行径,纭舟在家中就数次被先生、娘亲、甘父训斥,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毒舌、演戏、乐观被称作她的三大标志,整个天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长德美人哆嗦着樱桃小嘴,半天也抖不出一句话来,她为寻宝集长客,艳名远播,无论男人女人都对她客客气气,从来没人敢当面这样调戏于她,况且江湖女子想要长篇大论也苦于文化不行,文化行的没武功怕被打,又有武功又有文治的不屑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罗嗦这些。

纭舟瞧着长德美人这个样子,随行两男都是面露怒容,又有点怕对方其实是好心跟她相交,问道:“你是来找我茬的对吧!?”

美人也是气晕了头,立刻答道:“是……”

“那就行了!我讲你那些不算冤!你看你的大腿!那么粗还露出来?还不赶紧找点粗布遮起来!?记得要粗布,硬的看不出形状的!不要用丝绸,裹出个粗大棒来怎么入目!?”

美人摇晃了两步,脸色惨白,聚起力量吼道:“你好大胆!”

“天有多远,人有多大胆!胆子小的家里钻被窝了!象你这样的小心眼,记得早中晚喝定心的草药!不要没事就跑出来羡慕小姑娘水嫩脸庞,知道什么叫德不?德不是顶个名号就能够叫德的!如果这样子我在脸上写个女帝我就是了吗?内外兼修知道不?什么叫内在美知道不?”

长德美人机械的摇了摇头,没有她的命令,两名男侍也不能抢先出手教训女子。

“不知道?不知道回家学去!”

纭舟丢下这句,在美人从震怒中恢复过来前,跟着掌柜勿勿离去,满大厅的人把脸埋在菜单后面,死命憋着笑,实际上长德美人好挑畔刚出江湖的小女孩是出了名的,经常在寻宝集上看见某个初次出家门的孩子,就上去嘲笑别人一番,倒是下手极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所以别人也不好与她大动干戈,今次看见纭舟脸庞稚嫩,又受到掌柜隆重招待,她不出手那才叫怪事。没想到阴沟里翻船,被十三岁的小娃儿好一通奚落,一时间气冲脑门,连回嘴都忘了,也怪多年来她几乎“讲遍江湖无敌手”,别人要么讲不过她要么不屑理她,长久没有对手功夫当然会退步。

纭舟离开好久后,长德美人终于恢复了过来,立刻掏出丝帕捂着嘴嘤嘤哭起来,两男当然扑上去殷殷安慰,全大厅的人埋首吃饭,眼观鼻,鼻闻菜,绝对两耳不闻厅内事,一心只吃眼前菜。

美人哭了一会儿,发觉没人出来“主持正义”,更加恼火,拂袖而去,她也不想想每年掐了多少“嫩芽”,虽然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也象苍蝇一样令人厌恶,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人人都当看笑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另一边除了白痴又冠上恶人名号的纭舟正在被天暮孜孜不倦的“教育”。

“小姐,您刚才的行为太不智了!我们初到河城,没什么根基,没必要与长德美人结下梁子,况且您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唇枪舌剑的,别人看了要笑话的!还没出嫁的女子这样,谁愿意嫁给您啊?”

天暮越说越激昂,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纭舟听的昏昏欲睡,不敢回嘴,如果多说一句,天暮会继续再唠叨许久,半个时辰后,忠诚的侍从终于说乏了,纭舟也已经淌着口水正坐睡着了,他叹口气,叫来妻子服侍主人用膳休息。

乘着纭舟吃吃喝喝间,司马鬼鬼崇崇的溜了进来,反正穿着整齐还有侍女在,如果让天暮知道了,少不得又一通说词。

纭舟瞄一眼胖子,不客气的说道:“何事?”

司马嘿嘿一笑:“天小姐刚才真是好气魄,我从未见过长德美人在嘴上吃过那种亏。”

“切,她算小儿科。”纭舟的毒舌经历两世修炼而成,象长德美人这种只能算雏鸟一只,比起前世那些七姑八姨大婶们,还差了许多。

“不过我要提醒小姐一事,长德美人在‘寻宝集’上人脉深远,虽然在女性中恶名远扬,但裙下之臣无数也是事实,而且经过这次,她肯定视小姐你为眼中钉,以后行事还是小心为妙。”

纭舟静下心来想了一下:“赵家呢?”

胖男咧嘴道:“长德美人在赵家面前当然算个蚂蚁,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

听着司马意味深长的语气,纭舟仿佛看见赵夫人女王笑,全身寒了一下,急忙把这幻想赶出脑中。

“大不了我一走了之,一旦她失了我的踪影,谁知道将来还会不会见面,天高任鸟飞,她总不能永远追在我屁股后面吧?”

“这个就说不准了,女人要真恨起一个人来,掘地三尺,总有办法找到人的。这虽然是个办法,但你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丘元村的车队呢?你家里呢?”

“怎么?她敢骚扰我家!?”纭舟眼中凶光一闪,脑中考虑是不是先下手为强,做了那个女人,没想到司马厉声喝道。

“小姐莫不成是要杀了她?你是不是有考虑过杀人偿命?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还有丘元村和整个天家!你可以一走了之,你家里呢!?你父母呢?还有丘元村在‘寻宝集’上的遭遇?长德美人与大会许多要人都关系良好,你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纭舟好冲动的缺点显露无疑,她被司马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不语,胖男知道她心中不服,却仍然不放过她。

“你现在觉得小事一件,有可能未来就成为影响你一生的大事,当你失去你不可失去的东西后,你就会后悔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缄默,天秋天月也不敢妄自插嘴,最后还是纭舟先服软,不管怎么说,司马的江湖历练要比她强是事实,她的经验只来自于前世的小说,和古威的述说。

“我错了,请司马指点我一二。”

司马耀的本意就是立威,师父在信中也明确指出他这个女儿倔强自大,颇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之意,所以一路上司马耀都冷眼旁观,等她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来再出马,赵家的事她闯过来了,而且颇让人讶意,等到长德美人她终于闯出祸来了,胖男这才出手相助。

“其实解决很简单,赵家是颗大树好乘凉……”

纭舟撇撇嘴:“没创意,你刚才还说吃人嘴软……”

“谁叫你去求人了?”

看着司马笑吟吟的肉脸,纭舟仿佛看到爹爹灵魂附体,后背上爬过一阵鸡皮疙瘩,接下来室内充满了阴言谋语,胖男说的眉飞色舞,女娃听的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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