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骂声很大,语气很不善,而且还带着一股子训斥小孩子的霸道。WwW、QunabEN、coM

但陈可逸一听见这声音,不仅没有半点怒气,反而带着笑,转过头来,惊喜地说了一句:“你老人家从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回来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身材不高,但是很硬朗,头发也少,胡子倒是挺长,穿着一身现在已经很难见到的灰色长袍。

整个人,气质中带着一股子传统文人的味道,正派,但是倔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根筋,认死理。换个说法,不识时务,迂腐。

这个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陈可逸的研究生导师,李教授。前阵子出国交流去了,让陈可逸带了堂选修课,这才引出了后面这些事。

“不是说要呆半个月的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资本主义国家不管饭?”陈可逸在这个老头子面前,随意得很:“这么看来,还是社会主义好,能养你这个没有经济效益,只能吃闲饭的老头子。”

“你懂个屁,老夫要是想赚钱,早就发大财了。”李教授破口大骂:“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要再不回来,你个兔崽子能把房子给拆了!”

“拆房子?”陈可逸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哥这正在装修房子呢,怎么变成拆房子了?

“你个兔崽子还在装蒜?你那破事我都听说了,你是威风啊,在校庆的大场面,风头出尽了。你觉得自己很牛了?简直就是幼稚!”李教授说着说着,差点忍不住想动手了,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你个兔崽子,留校的工作都还没确定,就敢瞎嚷嚷?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个留校的名额,老夫腿都快跑断,嘴都快说干了,结果你就给老夫来这么一出?”

陈可逸这才算是听明白了:是因为自己在校庆时的那一番演讲。

不管那演讲的观点是否是正确的,有一点是可以确定:领导绝对不喜欢!而领导不喜欢的人,饭碗就可能保不住。

老头子估摸着在国外听到了这个消息,当即就中断了在大米利坚吃喝玩乐的交流会议,赶回了容大,要给陈可逸这个不省心的弟子擦屁股。

这对师徒,在容大也算是一对奇葩。

当师傅的,脾气古怪得很,一大把年纪了,还动辄就上火,比愣头青还火爆;当徒弟的呢,又是个万事不急的性子,天塌下来都不在乎。

在汉语言这个冷门到死的专业里,本来就没几个人,偏偏这师傅又看不上其他几个循规蹈矩的弟子,觉得他们太中庸,没灵性;唯独就欣赏这个性格跟自己一样奇葩,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的家伙。

别人都认为这样的一对奇葩师徒,很难共存,更别说融洽了;但现实却是这两师徒没大没小的,出口成脏,但关系却好得跟一家人似的。有时候,在旁人看来,这爷俩简直就是相依为命的那种节奏……

“老夫搭最后一班飞机回来,折腾地要死要活。结果到了学校,给你打电话,居然打不通,你这翅膀可是硬了!”李教授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骂:“老夫就到宿舍来找你,结果没人,也不知道去哪鬼混了。老夫就不信这个邪了,在这里等了整整半天,总算把你个兔崽子给逮住了!”

呃,电话这事,还真的忘了。那次掉下瀑布后,以前的手机就不见了,沈薇薇给买的新手机,号码也换了,以前的联系录,全都没了。

“我靠,你老人家是特务头子出身啊,那些谍战神剧,怎么不找你去拍?”陈可逸一声哀嚎,心里却是很感动:老头子不容易啊,舟车劳顿的,居然屈尊到这宿舍楼下等自己的学生,一等就等到晚上。

他为了什么,图个什么?还不就是关心自己嘛。所以无论他怎么骂,那都是可以接受的,甚至还觉得很亲切。

呃,哥是不是有点受虐狂的倾向……

“我看你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李教授骂了一句:“算了算了,废话就少扯淡了,现在跟着我走,去看看你还有没有救。”

“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去找校长,看看我这张老脸,还能不能值点面子。”

陈可逸耸了耸肩:“这么晚了,校长早就下班了吧,怎么找?”

“废话,当然是去家里找了。走后门这种事,能去办公室?”老头子说道这里,咬牙切齿的,简直恨不得拎块砖头,在陈可逸脑门上留个深刻的印象。

校长家里?说去就去,说见就见啊?老学究的面子,还真不是盖的。

“那我们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去了,不提点东西?”陈可逸随口问了一句。

不提点东西,怎么能说是“走后门”呢?

“还提个屁,君子之交淡如水。”老学究顺口又骂了陈可逸一句:“脑子里不要老想着那些龌龊铜臭的东西,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

哎,没办法,老学究就是这样奇葩的性子,随他去吧。

陈可逸跟着李教授,一起到了朱校长的家里。朱校长慈眉善目的,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的一个老头子。不过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一向是以治军严格而著称。当了这些年的校长,处理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个老不休的,又到我这里来捣乱了?”朱校长一见到李教授,就绷着脸训了一句,俨然不欢迎的架势。

不过很多人都知道,这两人从当初读小学的时候,就是同窗,后来进了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再后来,碰上某个对知识分子特别仇视的年代,两人也是共患难的倒霉蛋。

风风雨雨几十年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难用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了。

“捣什么乱啊,我是来向你求情了。”出乎朱校长意料的是,李教授这次居然没顶嘴,而是把姿态放得很低,指着陈可逸说道:“我这个学生不懂事,胡说八道,这不,我把他揪过来,听候校长大人发落。”

朱校长有些吃惊,李教授什么性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这是个脑子一根筋的老学究,骨头硬得很,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过任何要求。

这次居然为了一个学生,低三下四地来求人了?

看了看陈可逸,朱校长一下子就有印象了,这不是在校庆上振臂高呼的那个年轻人么?原来是李教授的学生,也唯有这样的学生,才对老学究的胃口,才会值得他低三下四来恳求。

这对师徒,都够奇葩的。

“年轻人,你现在认识到错误没有?”朱校长看了陈可逸一眼,严肃地问道。

李教授一听,长出一口气:以他对朱校长的了解,只要顺着他的脾气,深刻地检讨自己的错误,那就有救。

但陈可逸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险些背过去气去。

“错误?我犯什么错了?没乱搞男女关系吧……”

(看比赛,好紧张啊,手一抖,差点没投推荐票,大家可别跟着老湿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