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的一声哀嚎,最后一只狼也在惨叫之中浑身冒着浓烟不甘心的倒下了,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焦糊的气味。附近的草地之上早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狼尸,具具都是皮焦毛燥,有如被火烧了一般。迷蒙月色下,一人卓然傲立在一众狼尸中间,双手背负,神情阴沉冷酷,浑身散发着邪异莫名的慑人气势,仿佛是暗中统治大草原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他看上去只是三十许人,体魄完美,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双腿特长,使他雄伟的躯更有撑往星空之势,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随风拂扬,手掌宽厚阔大,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

乌黑的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无半点瑕疵的人像,只看—眼足可令人毕生难忘,心存惊悸。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充满妖异魅力、冷峻而又神采飞扬的眼睛,却不会透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感到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事后不会有丝毫内疚。

此人便是纵横草原无敌手的“武尊”毕玄了。

“武尊的炎阳**果然强横无比,威力无穷!”不远处一人拍掌称赞道。

“用来杀几只狼还可以。若用来对付天下无敌的秦川终究还是不成地!”毕玄叹息道,“突利可汗,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是。乐土中央陆军和草原大联盟的联军正在逐步推进,每推进百里便铸造军用要塞一座,每推进五百里便建造大型城池一座,显然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我突厥,吞并整个大草原。为破除对方的逐步蚕食,我方不断出兵骚扰,也正式打了十来战。每战皆败,士气极为低落。契丹、室韦、仆骨、同罗、韦统、拔也古等草原诸部落全都正式投靠乐土,尽管乐土不要求他们参入战争,但其中已有不少部落开始出兵趁火打劫。西突厥也一改中立,正式向我方宣战。目前我方领土已经十去其七,就快成了网中之鱼瓮中之鳖。总的形势来说,非常不妙。或许我东突厥灭族在即了!”突利苦笑着向毕玄汇报。

“利可汗他怎么说?”毕玄问道。

“利可汗!?”突利冷笑道,“他和他的金狼军被秦川给盯上了。现在有如一只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正满草原的狼狈逃窜,秦川似乎存心想戏弄他,每次追上之后,都没有干掉他,就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只是赶着他四处跑。利虽明知难逃一死,却不敢和秦川拼命,没有半点狼的骄傲。反而象一只吓破胆地兔子,我东突厥的颜面都被他给丢尽了。听说,赵德言已经死在秦川的手下。康鞘利重伤成了残废,金狼军也死伤惨重,可达志不知所踪,想来是见形势不妙,抛下利自己偷自跑了。”

“赵德言也死了吗!”毕玄叹息道。“秦川带了多少人马?”

“据说秦川是孤身一人击杀赵德言,重伤康鞘利,大败墩欲谷、可达志。屠杀金狼军无数,将吓破胆的利赶得满草原逃窜!”

“孤身一人!果然是天下无敌啊!”毕玄喃喃道。

“武尊,突利无能,如今东突厥灭族在即,惟有指望你老人家能大发神威击败秦川,或许能挽回一些败势。”突利一把跪倒在地,沉声请求道。

“击败秦川?难啊!即便天下三大宗师联手,恐怕也对付不了秦川!”毕玄摇头道。

“师傅,您老人家是天下威名赫赫的大宗师,想来秦川再霸道,也要卖您一些面子!您老人家就亲自出马,去见见秦川吧!”不远处一顶帐篷边,毕玄的女徒弟淳于薇也跪了下来,泣声道,“现在也只有您老人家才能救我东突厥了!”

“哼!幼稚!”毕玄冷笑道,“‘人为刀,我为鱼肉’,他秦川凭什么要卖我面子?”

“听闻散人宁道奇与秦川颇有交往,武尊若能请来散人代为说项,或许能保存我东突厥一线生机。”仍旧跪在地上的突利忽然道,“据最新情报,散人此时正在西域。”

“四十年前本人曾与宁道奇一战,此后却少有来往,并无交情”毕玄沉吟道,“也罢也罢,为了吾族的生死存亡,或许只能如此了,你们都起来吧!”

突利和淳于薇大喜,都站了起来。淳于薇惊喜道:“师傅,您有办法了?”

毕玄没有回答,却大喝道:“拓跋玉何在?”

顿时有人应声而出走上前来道:“弟子在

毕玄示意他过来,低声吩咐了拓跋玉几句,那拓跋玉便匆匆而去了,毕玄也不再言语,一脸漠然地抬头望着清冷的月亮。身边的众人谁也不敢开口打扰他。不多久,拓跋玉便又飞速而来,手中却捧着一个名贵的檀香木盒子,恭恭敬敬递给毕玄。毕玄沉默的望着月亮出神了半晌,方才长叹一声,回过神来。他一把接过檀香木盒子,打开了盒盖,取出里面一个价值不菲的碧玉寿星雕,把玩了良久,然后猛然朝地上一摔,碧玉寿星雕便化成了块块碎片。众人见此,无不心惊,却也无人敢问原由。

毕玄又从盒子里取出了一块白锦,咬破手指,竟然在白锦之上写起了血书,淳于薇见此情形,忍不住惊呼出声来,随即又自己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过了片刻,毕玄写完了血书,用拓跋玉一并带来的信封装好火漆上封,然后递交给拓跋玉,沉声道:“你将它收好!”

“是。”拓跋玉恭恭敬敬的领命,将血书贴身收藏起来。

“你们将我地首级砍下,装在这个盒子里,连同这封血书一并交到宁道奇的手上,托他代为转交给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毕玄冷冷道。

“师傅!”“武尊!”众人无不愕然失声呼道。如果说纵横草原无敌手的武尊毕玄肯亲写血书,已经令所有人大吃一惊了,那么他接下来地类似插标卖首的奇特命令就简直令人无法置信了。

“师傅,您,您刚才说什么?”一贯沉稳的弟子拓跋玉也面色苍白,结结巴巴的问道。他几乎怀疑刚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师傅地命令。

“将我的首级和血书一并交给宁道奇,托他转交给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毕玄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师傅!您发失心疯了么?”淳于薇满脸惊骇,泪流满面,悲声泣道。尽管她这话说得极为无理,对师尊大大地不敬,但大惊之下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师傅,这次弟子万万不敢领命!”拓跋玉也跪倒在毕玄身前,哭泣道,“您这是让弟子行欺师灭祖之事啊!”

“武尊,万万不可如此!”震惊无比的突利也苦苦相劝道,“我们大可尽起东突厥高手,合力围攻秦川,即便战败身亡,却也死得轰轰烈烈,不负英雄之名。又岂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一群莫名其妙的尼姑之手?武尊万万不可让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啊!”

“哼!糊涂!为了能让东突厥躲过这场灭族之灾,区区虚名,一条老命又有何惜哉?”毕玄神色严峻道,“不要浪费时间了,早一刻送到慈航静斋之手,我东突厥便多一分存活的希望!此乃关系到吾族生死存亡之大事,你们不可效仿妇人之态!”

“师傅,可是,可是如今我东突厥已经是丧家之犬,墙倒众人推,那慈航静斋不来落井下石便已是万幸了,她们没有任何理由会来救我们啊?”拓跋玉劝道。

“是啊!是啊!师傅,您老人家万万不可行这等徒劳无功的糊涂事啊!”淳于薇也连连点头,赞同师兄的观点。

“为师既然想出这个办法,便也是有几分把握的!事到如今,也只能行此方法了。”毕玄淡然道,“莫非你们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能救我族?无计可施之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此乃民族大事,关系重大,你们不可因私而废公!”

“武尊,您,您这个方法究竟有几成把握?”突利毕竟是一个可汗,厚黑之学领悟得透彻,见毕玄执意如此料想也是有几分把握的,于是也不多劝,反关心起成败来。

“大概三成吧!”武尊毕玄冷冷道,“如果你还有把握更高的方法,不妨说出来。”

突利想了片刻,一脸沉痛的摇了摇头。

“师傅!正如您所说的,民族大事,关系重大,不可因私而废公!即便那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和您老人家有私情,她也定然不会因为您老人家而出头得罪乐土得罪秦川的。”拓跋玉鼓足勇气,冒死进言道,“再说人言可畏,她一个尼姑,在江湖中也地位崇高大有身份,岂能,岂能她难道不怕人家说她奸情”

“呼”的一声,那拓跋玉话尚未说完,便被脸色铁青的毕玄给一脚踢得飞了出去。不过武尊盛怒之下,却仍旧脚下留了情,这一脚虽然踢得拓跋玉吐血不止,却也没有要了他的命。

“照我说的去做!”武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冷喝道。随即聚功于右手,猛然斩向自己的脖子,顿时血光一闪,人头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