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笙用鼻子轻磨着翠翠那修长细腻的玉颈,丝丝秀发在他刚毅的脸庞上轻轻滑过,还有那发间幽幽散出来的淡淡清香,一切都让张荣笙深深地陶醉其中,仿佛一个漂泊的心又回到了避风的港湾中一般,他用嘴轻轻在翠翠那粉嫩莹红的小耳朵上咬了下,小声道:“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宝贝!”

翠翠刚刚一脸的激动,此时全变成了那两抹幸福的酡红,她显得极为害羞,自从被张荣笙抱住之后,便一直紧闭着双手,那细长的眉睫还在微微发颤。她听到张荣笙那如梦幻般的声音后,微微张启淡红的樱唇,涩声道:“大哥不要这么说,翠翠没事,大哥比翠翠受得苦还要多……”

这丫头心里永远装得是别人,她从来就没为自己想过,受多大的委屈也只是默默地含在心里。张荣笙想起自己在牢里享受的诸般待遇,期间还被吴似兰两姐妹带着游山玩水了两天,心里有些发虚。他缓缓放开翠翠,看着她身上穿得那件浅黄色的粗麻裙衫,本来质地就不怎么好,再加上长时间的浆洗显得有些脱色,比起小诺儿等人穿得那一身鲜艳的花裙,翠翠这一身打扮连她们身边的那些丫头都不如。他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中也有种涩涩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涌出来。他握住翠翠的小手道:“翠翠,你何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呢?大哥就是再穷,买几件衣服的钱还是有的!难道周如海不给你钱?”

“不是!不是!不关周叔叔的事,我……我自己不想买,我想穿得随意一些……”翠翠听到大哥的喝问,她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一双水润的大眼睛闪铄不巳,她根本不敢看张荣笙那含怒的眼神,只是微微偏低着头。

这丫头撒谎的水平实在是太差劲了!张荣笙一眼就看出了翠翠的掩饰,他也不去为难她。因为他知道,翠翠既然有意地瞒着自己,那肯定是为了自己好。他舒缓了一下脸上的冰色,柔声道:“好啦!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总之,我的翠翠宝贝不管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大哥……”翠翠似喜还羞地看了张荣笙一眼,又急忙垂下头去。

这丫头都已然成为人妇了,还是这么羞臊!张荣笙牵住翠翠的小手,微笑道:“好啦!没事我们还是快走吧!害羞的小妹妹!”

“嗯!”翠翠羞红着小脸轻嗯了一声,任由张荣笙牵着向南边走去。小巧的樱嘴上还微微翘起了一丝可爱的弧线。她的眼神慢慢地从地上移到了张荣笙身上,在她的心中,大哥便是她的全部,便是她生命的唯一。

“哦!大哥您的衣服怎么有这么多泥污啊?是不是摔倒了?”翠翠的小脸陡然变色,心疼地对张荣笙说道。

唉!还是被这细心的丫头给发现了!可他哪敢说是因为自己调戏女人,而被人家追着摔倒的。他眼珠一转,悻悻道:“是!是摔倒了,都怪我一时想翠翠想得有些出神给摔倒了!”

“真的吗?”翠翠听到张荣笙这么说,大眼睛立刻直直地看着张荣笙,小脸上满是幸福的甜蜜。

“真的!当然是真的了!”张荣笙在撒谎方面从来就没犹豫过,他连忙正色道。可心里却是惭愧不巳:就这烂得掉渣的谎话,也只有善良的翠翠能相信了。

张荣笙说话间,看到翠翠右手腕上那只发黑的小竹篮,感觉很是不爽,因为他经常看到一些乡下的村妇进城时都带着一个小竹篮,只是大小上与翠翠这个不同,其余的还颇是相象。他忍不住对翠翠道:“翠翠!把你手上那个小竹篮子扔掉吧,改天大哥给你买个好看的花篮!”

翠翠仿佛看出了张荣笙的心思,他捋了一下自己额边的垂发,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脸,道:“大哥你真好,可现在它还不能扔呢,它今天还有用呢!”

“什么用?”张荣笙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小黑竹篮,疑惑道。

翠翠笑道:“今天我知道大哥要回家,所以特意带上了它,就是要给大哥买点菜,回去了好补一补。大哥在牢里受了那么多苦……”

“咦!等会儿!等会儿!”张荣笙听翠翠如此说,连忙打住了她,之后他一本正经地对翠翠问道:“大哥我被放出来这个消息那可是极为秘密的,你在家里怎么会知道?”

“哦!是冰姐姐告诉我的啊!今天早上,我在家时,冰姐姐忽然就来了,然后她告诉我说,你今天要出狱,然后我们两个又说了几句亲密话,我在冰姐姐走后,就急忙拿了篮子出来了!”翠翠老老实实地说道。

这丫头将来不会成为一个唠叨婆吧?张荣笙听着翠翠眉飞色舞地将一大堆不相关的事情也扯了出来,不禁有些担心地想道。

“噢!原来是黄小姐啊!”张荣笙长噢了一声,恍然大悟。其实他心里也感觉挺对不住这丫头的,以前就没少调戏人家,而现在人家又不记前嫌地赶来救自己。这丫头若不是看在翠翠这个好姐妹的面子上,便是看上了本公子!张荣笙无耻地推理道。

二人一面说着一面向南边走去,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店铺景物,张荣笙感慨万千。颇有一副物是人非的情怀。

忽然他看到前面一座装饰精美的酒楼,一个巨大的招牌挂在楼旁,“龙凤酒楼”四个大字显得分外醒目。只是这招牌有点倾斜了,可是被大风吹的原因吧!张荣笙毫不在意地想道。

“终于到家了!”张荣笙兴奋地望着那个熟悉的酒楼,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这里可是他的发家地,自己的称霸史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大哥……”翠翠看到张荣笙兴奋的样子,竟有些担心,她犹豫地一会儿又道:“我们还是从另一个街道过吧!”

“什么?你说什么?”张荣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翠翠竟然劝自己不要去哪里!张荣笙隐隐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同寻常,这时也发现了一个很异常的问题,那就是往日人如泉涌门庭若市的龙凤酒楼门口,竟没有一个人进出,而且所有路过那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向旁边走,仿佛在躲闪着什么。

“怎么回事?”张荣笙双手用力抓住了翠翠肩膀,厉声问道。

翠翠看着张荣笙愤怒不解的样子,她心如刀绞,皙然泪下,哭道:“大哥,我求你了,你不要去那里好吗?不要去……”

看着翠翠痛哭流涕的样子,张荣笙心中怒气冲天,他自小便在刀片上混日子,说害怕,那根本就是一种耻辱。张荣笙没有说话,他一甩头,放开翠翠迈着大步向龙凤酒楼那里走去。

“大哥……不要啊……”就在张荣笙奋然离去的背后,翠翠不禁失声哭道,柔弱的她也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张荣笙龙行虎步地向龙凤酒楼走去,一双烔烔有神的炬目直视着那里,仿佛要看穿那里的一切。路旁虽有一些人对张荣笙这种奇怪的样子感到好奇,可他们却大多不识张荣笙本人,因为张荣笙自从收服邢豹以后,自己就再也不抛头露面了。再加上他最近又在牢里待着,因此大多数人对他的认识还只是保留在城南老大这个名号上。

只一会儿,张荣笙便走到了那里,他看到一排漆红的门板只上了一半,有一半开着,张荣笙只往里面看了一眼,便惊呆了。只见里面桌椅凌乱,到处都是破烂的桌腿或是凳子,瓷碗碎片遍地都是,地面还有几滩风干的血迹。有两个伙计正心惊胆颤地收拾着,从他们颤抖的双手中可以看出,他们此时心中的恐惧。

张荣笙缓缓向里面走去,他几乎能听到此时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忽然又有一声沉重的叹息传来:“唉……”

张荣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体态微胖,一身银锦蓝衫的中年人正背对着自己,看着一处破损的柜台叹息着。

“这……”张荣笙想说话,却感觉自己的喉头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那个中年人忽然听到背后有声响,他也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道:“今天本店不开张,客官还是去别处吧!小王,一会把门板都上好!”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萧索。

“老周……”两个苦涩已然显得有些生疏的字眼从激动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张荣笙湿润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微胖的身躯忽地一震,接着周如海缓缓转过了身来,他惊疑的目光在看到张荣笙后,陡然一亮,“笙哥——”他以最快地速度走到了张荣笙身旁。两个激动的男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笙哥!”

“笙哥!您老可回来了!”旁边的两个伙计这时兴奋地跑了过来,刚刚的恐惧之色此时巳荡然无存,二人激动不巳地围在张荣笙周围,仿佛两个孤儿又回到了父母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