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冷血青年

考虑到蔫叔不是外人,而且深得爷爷信任,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讲给蔫叔,蔫叔端着酒杯的右手时不时抖动,窗外已至黄昏,蔫叔望着土路边老杨树,久久不能平静。

“天宇,三爷对我有恩,怎么突然出了这档子事?看他老人家就不是平常人,不行,我要去哈尔滨看看三爷。”蔫叔喝了口闷酒,表情凝重。

大雷红着脖子,抓了几粒花生米,叹道:“还是蔫叔见过大风大浪,你都不知道,天柱山之行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现在想想,小时候项三爷给咱们讲得故事,都是真的。”

蔫叔严肃问道:“天宇,这么说你回老宅是为了查看家谱,怎么样,你说的那个诅咒有破解之法吗?项家就你这么一个香火,不能断!”

蔫叔眼睛闪过坚韧,我心头涌上暖流,在这个充满铜臭味的社会,有谁肯为你付出真心。

“天宇什么时候出发,蔫叔陪你一起去,无论三爷能不能治好,都要给三爷一个交代。”蔫叔语气平和,却掷地有声。

“真假啊蔫叔?你要是能去那简直太有意思了!你看看啊,我明着坏,宇子闷着骚,蔫叔你又不太爱说话,咱们这是蔫骚坏,哈哈!”大雷脱掉衣服,光着膀子和蔫叔干了一杯。

什么时候我就成了闷骚,你个张大雷,哥的美好形象全让你毁了,站着都躺枪。

如果蔫叔入伙,那是重大利好,且不说蔫叔全能工的本事,关键还懂医,跑山入林保不齐发生各种意外,我现在就缺少一个医生。

“蔫叔你要能去那太好了,你经验丰富,能帮我们大忙。”

听我说完,蔫叔舒心笑了笑,三人痛快喝了一口,蔫叔接着诧异问道:“宇子,你和大雷说的那个柳茹嫣,真的一直用灸针给你放血?”

我下意识捂着手指,夸张道:“可不是吗,赶上容嬷嬷了。”

“看来这丫头不简单,想不到三爷那几个拜把子兄弟,这么厉害。”蔫叔起身推开窗户,一阵微风夹杂泥土香气扑面袭来。

好久没有感受乡村的夜晚,这里没有城市的聒噪与喧嚣,是月色阑珊,虫鸣蛙叫。

我抬头望了望月亮,月似圆盘嵌在夜空,我忽然想起家谱中最后一个疑点,“终有北方月圆之夜,这一切尘埃落定”,这……这不就是说的今晚吗?

我抓了几下头发,盯着月亮想了半天,自语道:“差在哪?差在哪?”

蔫叔和大雷在酒桌聊天,我看到大雷来回比划的手指,几个动作给我做了提示,我兴奋的喊出声:“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蔫叔,你有灸针吧,快拿出来。”

两人停住了,大雷挠着腮帮问道:“宇子你这是咋了,我知道你想柳姑娘,可咱也不能用自残这种方式转移痛苦吧?”

蔫叔拿出锋利的三棱针,我将《地遁》铁皮书找出来,这些天废寝忘食的研究,现在终于看到一丝希望。

左慈的地遁篇记录地下宝藏,地下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墓穴,我挤出中指鲜血,纸张像海绵慢慢稀释血液。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三滴血液竟然将纸张渗透,我端起铁皮书跑到窗前,蔫叔和大雷凑过来。

我翻到血液停留那一页,血丝像瓜脉,描绘出一座平缓高山,山中密林覆盖,一扇石门平铺林中,周围是黑压压的小点,最后模糊三个字:乌桓山。

三人相互看了看,大雷捋着舌头说道:“这……这……乌桓山!宇子该不会你说的墓穴吧!”

血丝逐渐变暗,我又挤了几点,这次无动于衷,我赶紧拿出纸笔,简单手绘出草图。

夜里休息,大雷问我是怎么想到的,首先铁皮书无字就证明藏有机关;其次,在左慈妖墓,我的血液三番五次起作用,恰好今晚月圆,想必妖道早就算好了,结果被我睿智的大脑猜中。

第二天清晨,蔫叔收拾好物品,三人赶最早客车回到哈尔滨。

下车去医院看望爷爷,蔫叔从病房出来之后,拍拍我肩膀,只说了一句话:天宇,无论如何,我们要拿到项家的霸王鬼玺,三爷这样,比刀子割心还难受。

考虑到此次出行,我把铁皮书交给赵叔保管,赵叔干脆把书放到银行保险柜。看着爷爷日渐消瘦,并且不是一般邪病,我告诉赵叔,别请江湖医生了,解铃还须系铃人,项家的事会有交代,让爷爷好好休息。

之后三人分头行动,大雷负责各种工具,赵叔想方设法搞到一批猎枪子弹,可把大雷乐坏了;蔫叔采购野外所需的药品,同时整理自己工具箱。

我负责车票与路线安排,乌桓山其实是个广义名字,它属于大兴安岭南麓地区,是一片狭长山脉,那里原始森林茂密,动植物资源丰富,与天柱山石景观截然不同,可以这么说,大兴安岭好多地区都属于处女地,偶然会进去采伐松木的工人,但随着封山育林,原始区域熟悉的人寥寥无几。

确认所有物品之后,赶去车行租了一辆捷达,夜里八点出发,一路上,三人轮流开车,我们的第一站是加格达奇。

我把这几天取得的成果告诉柳茹嫣,柳茹嫣显得小激动,老柳树让她,还有一位年轻人一同前往,五个人在加格达奇碰头。

风尘仆仆到了目的地,看到柳茹嫣之后,我早早忘了出行疲惫,她气色好多了,翘润脸蛋又恢复红彤,大雷盯着我俩一顿咯咯坏笑。

柳茹嫣说师傅因为白枭的事,三天三夜没合眼,本来就有伤再身,若不是五师叔陆神机照顾,她都有点忙不过来。

等老柳树好些,与陆神机去哈尔滨看望爷爷,他俩还安慰柳茹嫣,天柱山虽然没有得到全本《遁甲天书》,但至少知道了破除诅咒关键,至于那本羊皮卷的文字,只能慢慢查找资料。

市区医院,我见到两位叔伯,两人显得憔悴,嘱咐我行事多加小心。当提起爷爷,两人老泪纵横,我也跟着揪心,老柳树缓了缓,让我们早些出发,那位神秘人在火车站等着呢,这人有手段,就是很冷血。

神秘人名叫影子云,与我年龄差不多,剑眉冷峻,没有一丝表情,大夏天的总带着那副黑色皮手套。

影子云没有说话,将我们背包放入吉普车后备箱,从城镇进入林区多数都是山路,有一辆好的交通工具能节省时间。

吉普快速驰骋,五个小时转入山路,之后几乎开了一夜,颠的身体上下发颤,向树荫密林继续行进。

来之前我详细研究了大兴安岭的风水。

中国有两条北方主龙脉,一条是葱岭、萨彦岭延伸蒙古,一条天山、阴山、太行山到兴安岭,直通俄罗斯远东地区。

主龙脉下面又分各种不同的子龙,因为山势跌宕起伏,每一段地势都不同,兴安岭北起黑龙江,南至西拉木伦河,绵延一千两百多公里。

乌桓山属于兴安岭南麓,在内蒙古阿鲁科尔沁旗北部,考虑到蹋顿是乌桓王,一,可能把自己墓穴葬在南麓附近,这是做好的选择;二,继续深入兴安岭,给自己找块世人不知的风水龙穴。

我在地图上标记三块产生龙穴的最好区域,由南向北,一处地形山水相交,风藏气敛,山中植被茂盛,就像新生婴儿充满活力;一处山势威猛高耸,峰峦刚毅;一处山山相连,组成流水之势,如同旌旗依次排开。

既然蹋顿留给自己无数珍宝,一定想着重新杀回来,三处分别是生龙,强龙与进龙,无论葬在哪,那里都有真龙穴。

吉普顺着西拉木伦河向上,这里平坦开阔,影子云一路疾驰,窗外绿水悠悠的湿地与蓝天白云相互交织,再加上偶尔漫步的牛羊,不得不感慨祖国大好河山。

随着地势变高,吉普车明显晃动,两岸传来“哗哗哗”落水声,影子云将车停在密林,五人驻足,望向远处水雾迷茫的原始林海。

大雷兴奋的搓起手掌,摊开地图说道:“宇子,这就是你说的龙脉之一吧,你看看这片老林子,铺天盖地的像团兽皮,没准石门就在这,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我把水递给蔫叔和柳茹嫣,刚要送给影子云,只见他从后备箱拿出五样装备,分别藏在小腿和手腕,我都没看清里面是什么,眨眼间,影子云又将一把黑色的剑匣斜在后背,自己顺着高到小腹的草丛,慢慢走了下去。

这人太能装,玩深沉不说还不好相处,老柳树在哪找的这位爷,我问着柳茹嫣:“这小哥有些性格。”

“可不是吗,一声不吭,真要看到个野猪王没准能吓傻他,蔫叔你看人准,他该不会是哑巴吧?”大雷把背包系紧,探头看向在草丛消失的影子云。

蔫叔摇头道:“他只是不想说而已,我年轻时候有段时间不也这样吗,别想那么多了,都是一伙人,进了深山都是照应。”

柳茹嫣笑了笑,“我只知道他姓狄,师傅介绍的人没错,你看,这不招手了吗。”

影子云在草丛重新出现,向我们摆手,示意下面有路,大家拿好物品,可以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