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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伊宁心里藏着一个秘密。每一次他人虽然在面前,可眼睛上却似乎飘着一层看得到摸不着的雾,思绪也不知飞到了何方。大多数时候伊宁都能保持冷静,像这样放空的情绪,在他身上出现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他都会让越重渊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越重渊的眼眸愈加锐利,也愈加深邃,眸光锁住伊宁,似乎只要他说一句让他不满意的话,他便会立刻暴起。

伊宁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越重渊。重活一世,他打交道的多是真小人和伪君子,自认已经学会了一套应对那些人的方法,但对于越重渊这般简单粗暴的做法,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见那张总是微笑着的脸上忽然露出纠结的情绪,越重渊也有些于心不忍,暗想着时日还长着呢,自己何须这般逼迫他?当下,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多问,手指抵着伊宁下巴,轻轻磨蹭着。越重渊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在他看来,伊宁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而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自己一直以狐狸的身份陪在他身边,而白狐狸,可以说是这世间最让伊宁信赖的人。

伊宁可以不信任越重渊,但是他不可能不信赖白狐。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白狐和越重渊两个身份联系起来,让伊宁知道,白狐就是越重渊,越重渊就是白狐。

“不逼你了。”越重渊轻轻拍了拍伊宁的脑袋——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而现在,触手柔软,乌黑的发犹如丝绸一般在他指间流淌,让他又按捺不住心头的那丝*。

伊宁叹了口气,指着屋子右侧的木椅:“坐下说吧。”

说起来,他刚刚确实是被这家伙给调戏了吧?可是这会儿他除了觉得有些尴尬之外,倒没有别的想法,伊宁心想,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在越重渊面前不设防的缘故。

那小小白白软软的一团,在他心中终归是有些不同的,纵然他化成人形性子也有些古怪,这人却始终是那只白色的狐狸。

此刻的伊宁根本就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刻的心软,才招致自己被某人捉回去吃干抹净不得翻身,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越重渊占着木椅,特意留出了一块地方给伊宁坐。可伊宁怎么会理他,拉开了椅子坐到了另一边。一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寻到了机会好好观察越重渊的模样,越重渊的样子倒也算不上出众,唯有个子很高,与他周身的气势十分相搭,若有人见到越重渊的第一眼,感叹的定是他那恍若天成的气度,纵然伊宁的样子十分吸引人,但只要往越重渊身边一站,旁人首先注意到的定然是越重渊。

他实在是太过夺目了。

正如此刻,他坐在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伊宁在他身边,虽强撑着不被打倒,却总有一种力有不逮的感觉。

越重渊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伊宁,我看上你了。”

伊宁白了他一眼:“嗯?”

“你这是什么意思?”九尾天狐觉得自尊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他伸出手,一把捞着伊宁的脖子:“你居然敢嗯?”

尽管这家伙的样子十分骇人,伊宁却一点都不怕他,伸手把他胳膊打下去,伊宁问道:“你化形成功了?”

越重渊撇撇嘴,化形什么的,也太看低他了吧。在修真界中,能够化形只是妖兽修炼的第一步而已,他们天狐一族的强者,哪一个不是经历了七八次化形,不过这话从伊宁嘴里说出来,他也不觉得很难忍,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算是吧。”

“哦。”听到伊宁的回应,越重渊心里更不爽了,蹙着眉头刚要发作,却听身边伊宁又开口了:“恭喜你。”

越重渊觉得自己都快被噎死了,跟伊宁好好说一次话怎么就这么难呢?这家伙见了别人都是笑脸相迎,可怎么对上了自己,就变得这么冷淡,一句两句的,都快把自己噎死了。

“我是说真的。”

听他忽然冒出了一句,伊宁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这家伙成熟的脸孔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明明一直红到了脖子,这家伙却好似犟着一般不肯和自己对视……尽管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伊宁却觉得,这家伙和那只臭脾气的狐狸重合在一起了。

越重渊作为妖界为数不多的王者之一,向来只有别人对他说情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他跟别人说的时候。刚才冲着伊宁来了那一段,一方面自然是情难自禁,另一方面却是想迫着伊宁亲口说出对自己的心意,谁知道伊宁根本就不买账,没办法,越重渊只能自己上了。

憋着来了一句他自己觉得挺霸气的话,伊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真让越重渊的王霸之气受到了森森的伤害……后来他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话可能伤到了伊宁的自尊,想了想,又添了这么一句。

越重渊一想妖界那些和他差不多的家伙都早已身经百战阅尽千帆了,自己却像个初哥儿似的跟人表白,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把他笑死?

最最让越重渊不爽的是,他都告白到这个份上了,伊宁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藐视!!

如果是别人越重渊说不定早就一记老拳把那人从妖界打到佛界了,可这个人偏偏就是伊宁。越重渊不仅不能动手,还要慢慢等待,如同蜘蛛一般收网等着他的猎物乖乖进来。

越重渊脑中思绪万千,计划不知列了多少个,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伊宁转过身来,盯着他:“我明白的,多谢你。”

无论是一次次的相救还是此刻青涩的表白。

但是他,已经对这人世间所谓的感情失去了信心,他没有勇气在付出一切失去一切之后,再投入到下一段感情,纵然这个人是越重渊,也不行。

越重渊垂头丧气地瘫在椅子上,盯着伊宁离开的背影瞅了半晌。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谁知道伊宁就这么被人喊走了,不对,与其说是别人把伊宁叫走,不如说是伊宁寻了个躲避自己的机会。在这一点上,伊宁总是这般无情哪!越重渊面上的笑意愈显灿烂,可惜他还是看轻了自己,越重渊从来就不是会轻而易举放弃的人。

尤其是对看中了的猎物。

在家中待了半个多月,伊宁才考虑回天水阁去。因为各族比试的缘故,家中同龄的子弟都回来了,他这段时间又有父母的爱护体贴,又有同辈兄弟的打闹比拼,便是恶霸仗势欺人的戏码,伊宁都亲自参与了。伊云飞伊云渡二人已经提前回了门派,其他人也要启程了,伊宁也在思考,自己确实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兜里塞了一堆娘亲准备的各类吃食,带着父亲的谆谆教诲,伊宁和伊家众人道别,踏上了回天水阁的路程。

还有一件事情,越重渊也要和他分别了。

其实伊宁早已经想过,只是当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心中也渐渐觉得难受起来。

越重渊并没有跟他回天水阁,半路上他们就分别了。越重渊口气很散漫,伊宁的回答也很随意,可他心头会免不了冒出一种想法,是不是以后很难再见了?越想伊宁便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他并不知道越重渊现在的实力,可是他猜测,整个丹界恐怕都没有人可以当他的对手,而自己呢,不过是丹界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两人在错误的时候产生了错误的交集,仅此而已。

越重渊离开后,伊宁紧咬着唇,也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因此,他也就错过了那个隐藏在云层中,双目灼热地凝视着他的人。

天水阁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知道伊宁回来了,于舒泽和董铭自然要拉着他好好聚一聚。在那之前,伊宁还是去拜会了一下他的师父,周不群略查探了一番,见他修为仍增长了一些,便也没有多说,由着他去了。

于舒泽泡上了珍藏已久的好茶:“我们三人中,最惬意的始终是伊宁。”

董铭点点头:“惬意也就罢了,偏这家伙的修为一点没退,真让人嫉恨哪!”

于舒泽微微一笑:“恐怕你是嫌伊宁修为涨了,没人给你在老师那儿作靶子。”

目的被揭穿的董铭也没有一点羞愧的意思,反而报复似的摆出了牛饮的样子连喝了几杯好茶,喝完还挑衅似的把杯子拿给于舒泽看,于舒泽翻了个白眼,也就不再理会这个时常抽风的家伙了。

“伊宁,今年的内门大比,来不来?”董铭问道。

伊宁问:“你们都来?”

于舒泽董铭二人点了点头。伊宁放下杯子,笑道:“那你们还问我做什么,我们师兄弟三人,本就该同步的。”

二人闻言大喜。董铭看了看四周,好奇道:“伊宁,你的狐狸呢?”

伊宁没有吱声,于舒泽轻轻推了推董铭,示意他不要再开口了。董铭眨了眨眼,却在下一秒瞥到了伊宁的神色,当即住口。

伊宁扯出一丝笑容来:“我与那狐狸并没有血契,他走了,不也是应该的么?”

“好聚好散嘛!”于舒泽安慰道:“伊宁,你可知,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门中又多了些新奇有趣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