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眼中红光闪现的同时,它的身子也跟着转动,面向了刚才被于秋烟掉在地上的摄魂铃和聚魄锣,还在和尤介辉倾诉心声的于秋烟根本没有注意到旱魃的变化。

在一旁的丁文却早已发现了旱魃微妙的变化,在瞬间意识到不妙的同时,他也产生了一个想法:“这只旱魃有自己的意识,并不是完全受于秋烟的控制。”丁文的想法完全正确,旱魃绝对属于高级别的妖物,像它这种近乎成魔的高阶存在怎么可能会没有自我意识。其实旱魃不但拥有强大的自主意识,同时还具有相当高的智商。

自它成为旱魃后,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根本不愿意受制于人。但它毕竟是由赶尸派的前人所炼制,尽管现在已经修成强大的旱魃之身,但是精神烙印中依然有着赶尸派的印记。所以当于秋烟手持摄魂铃和聚魄锣两大祭器时,依然能够控制它的行为。可是刚才于秋烟在见到尤介辉魂魄的时候,由于欣喜而过于激动,失手将两大祭器掉在地上,没有了摄魂铃和聚魄锣的压制,旱魃现在已经不在于秋烟的控制中了,完全是依靠它自己的思维在行动。

旱魃也很清楚,如果不想再受制于人,就要毁掉摄魂铃和聚魄锣,就算毁不去也要把两件祭器掌握在自己手中。当真是来去如风,只见旱魃的身子微微一晃,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落在地上的两大祭器近前,探右手就向它们抓去。就在此时,丁文的身影也闪现而至,出现在旱魃身前。由于旱魃身材比较矮,丁文出手与之争抢不方便,于是飞起一脚,正好踢在旱魃右手腕处,致使它的一抓落空没能拿到两件祭器。

受到丁文的干扰,旱魃显然产生了怒意,它张开嘴露出了两只锋利的獠牙,对着丁文就是一声咆哮,威凛的狂暴气息瞬间充斥在整块空间中,这声吼叫也惊动了于秋烟和尤介辉。在于秋烟惊讶地看到旱魃的举动时,她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急忙对丁文大叫道:“千万别让它得到那两件祭器,罗樱的生魂还在摄魂铃中!”

听到于秋烟的话,丁文心中一喜,他明白只要罗樱的生魂还在,就还有复原的希望。而此时旱魃赤红的双目凶光毕露,恶狠狠地看向丁文,然后又盯向地面上的两件祭器。这次丁文先下手为强,不等旱魃有所行动,他已经大踏步上前,挥起右拳砸向旱魃的脑袋。也许是受了之前翟墨和飞尸肉搏的感染,丁文也没有使用任何异术秘法,而是直接老拳相向,也和旱魃展开了肉搏。

不过旱魃要比飞尸厉害得太多,飞尸跟它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妖物。旱魃怪叫了一声迅速侧头避开丁文的拳头,同时张开利齿向着丁文右拳咬来。丁文急忙撤回右手,紧跟着左拳挥出,还是击向旱魃的脑袋。旱魃动作奇快,身子一闪就到了丁文背后,双爪对着他的脖颈处凶猛地抓下。

感觉到身后恶风不善,丁文来不及回头,侧身摆左腿一个后踢,正中旱魃的胸口。“砰”地一声,旱魃被踢飞出去七八米,不过落地后安然无事。倒是丁文裤子的左小腿处一片破烂,旱魃在被踢中的同时,出手抓了他的左腿一下,虽然没有伤到他的皮肉,但是鞋和裤子都被抓烂了。

“**!”丁文看到自己的裤子和鞋已经毁了,忍不住用英文骂了句粗口,不过他似乎忘了旱魃听不懂英文。丁文继而再次冲向旱魃,同时恶狠狠地说道:“我要揍扁你,然后拿你卖钱去买新的裤子和鞋!”

旱魃盯着攻过来的丁文,突然说话了:“你,很厉害!”没料到这怪物会说人话,尽管语调生涩僵硬,但它确确实实是在讲中文。丁文立刻止住脚步愣在了当场,于秋烟也是颇为惊讶,此时她和尤介辉也在关注着旱魃和丁文的一举一动。

看到丁文的诧异,旱魃继续对他说道:“你们不要把我当作普通的妖物来看待,我的精神烙印中有着赶尸派近千年所有的知识,而我又是由‘尸’演化而成,‘尸’的生前便是人,所以我会说话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妖物只是你们人类对我的看法,而在我眼中你们人类才是妖物。”

听了旱魃的话,丁文双眼微微眯起,说道:“你说这些话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旱魃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森然,似乎是在微笑,只不过它的微笑实在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然后它接着对丁文说道:“我能感觉到你很强大。你的体内似乎有一个远古强者的气息,如果它的本体还在,实力应该比我还要厉害,只是现在它只有精魂而已,纵然你的元神能够和那个强者的精魂彻底融合,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

丁文一阵冷笑,“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要打击我,好在比试前消磨我的士气?那我看你是白费心机了,也许你很强,但是不真的过过招,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说完这些,丁文又要继续动手。

旱魃急忙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然后继续说道:“你先不要急,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非要和我动手,就算你能灭掉我,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看着面前的旱魃,丁文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真的有些弄不明白,为何这个怪物会这么有兴致和自己聊天,为了搞清它的目的,丁文也只好把话题继续下去:“你也该知道,你这种级别的存在一旦出世,必然会引发强大的天罚。”

旱魃点了点头,“我早已经感觉到了外面大雷劫的气息,不过我并不担心,以我的能力只要冲破了血封印的束缚,九关天劫之一的大雷劫还奈何不了我,顶多耗损一些元气罢了。”

“大雷劫确实奈何不了你,但是会毁掉这方圆千里内的一切生灵,这座城市也会不复存在,我不能看着那么多人因你而死。”丁文的话斩钉截铁。

旱魃的脸上却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它似乎打量了丁文一番,然后说道:“你为何如此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你跟我应该是同类,人类的死活根本不是我们要操心的!”

“**!”丁文忍不住又冒出一句英文的粗口,“谁跟你是同类?!我是人,而你是妖怪!”

“别自己骗自己了。”旱魃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你我都清楚你体内有个远古时期的强大存在,也正是因为有了它,你已经不算是人了。准确地说,你应该是半人半妖,拥有人类的外表,却有着妖魔般的能力。平心而论,你觉得你自己还是人类吗?”

旱魃的这番话,将丁文说得僵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这个问题之前丁文就已经想过,也曾困惑过,但是被他刻意搁置不再去想,哪知今天被旱魃提到这个问题,令丁文的思维也有些浑沌。

旱魃继续说道:“其实你我有很多共同之处。我的前身也是人,但是死后被人炼制成现在这个样子,成了人类所说的妖物。而你曾经也是人,但现在却是半人半妖。我们都进化了,超越了人类柔弱的身体,进化成了更加高级的生物,而人类对于那些他们不了解、畏惧,并且控制不了的东西,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妖怪。他们认为妖怪就该死,就该被杀掉,这是人类嫉妒我们比他们强大,是他们胆怯、懦弱的表现!”

“其实我们才是真正高阶存在,我们这样的强者才应该成为世间的掌控者。我们尊重强者,会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实力,会不断地挑战自己。我们不是妖怪,我们只是更进一步进化而来的高级物种,只是人类害怕被我们取代,所以千百年来他们想尽办法要诛灭我们。既然他们无情,我们何必有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的存在和出世会引发大雷劫,毁掉方圆千里之内的生灵,难道那是我愿意的吗?但是世事往往没的选择,凭什么我就应该为了消除大雷劫而被毁灭,这座城市中的人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活下去?难道就因为他们是人类,而我是所谓的妖怪?!”说到后来,旱魃的声音变得异常尖利和不满,周围的空间都充满了暴躁的气息。

丁文哑口无言,尽管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旱魃所说的是事实,他其实就是个半人半妖的存在,按照寻常人的角度来看,其实也是个妖怪,而且还是个强大无比的妖怪。在这一瞬间,丁文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何自己隐匿几年之后国安部特别行动科依然紧盯着当年的“西城覆灭”案不放,恐怕这不仅是因为案中死的人太多,而是因为自己是个半人半妖的异类,人类修行者对于妖怪的冷酷和决绝丁文是很清楚的。

如今看到丁文和旱魃的交谈经过,于秋烟和尤介辉也默然不语,他们也都清楚旱魃所说的都是确实存在的,也有它的道理,两人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时丁文深沉地对旱魃说道:“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