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寒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自己也重新加入了战团,欺身到燃经燃仗等人身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只见燃仗等人都点了点头,纷纷打起精神,向夏王侯等人展开了新一轮的围攻。而全城十五子也改变了剑阵,本来是五人守在外的变成了攻在外,战辅助,守在两侧,全城剑阵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锋,硬是将已经围成一团的对方高手给拆开了,而少林这一边的高手则马上将对方的高手分割,小半个时辰以后,又重新形成了混战的局面,以夏王侯为中心的护卫圈又是薄弱了很多。不过,虽然是重新将对方分割,打破了对方聚集在一起的想法,但是想要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却也是有点力不从心了,这里边的很多人都已经是混战了整整一天了,本来对于夏王侯一方高手收缩阵线,自己也是没多加阻拦了,可是现在寒山远要求自己一方高手将对方重新分割,尽量拖住对方,那寒山远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众人看着同样疲惫的对方,强打精神,敷衍着相互攻守。这样又过来一个多时辰,寒武也加入了混战,遥遥地对着寒山远点了点头,寒山远也颔首示意已经知道了,两个人才通知大家放对方抱团聚集,当然了,就在这看似快要混战快要结束前,双方都有一些武林中人因为心中一松,而死于对方刀剑之下了。

终于,两方的人马都退出了战斗,战场上除了双方留下的尸体外,又重新站到了各自的阵营里,回复到了早上相持的局面。

“阿弥陀佛。”燃经看着地上死伤无数的人,有少林武僧,又前来助拳的武林中人,也有对方阵营里的武林高手,忍不住轻轻念了句佛语。

“哼!老秃驴,假如你还要执迷不悟,继续包庇朝廷要犯,明日死的人会更多!”夏王侯见自己的计划被对方给打乱了,心中早就火冒三丈了,整整一天的混战,虽然他并没有怎么参加打斗,可是也是异常的疲惫,更何况在战斗中有好几次出现了险情,差点小命就葬送在了这少林寺的群斗里。

“阿弥陀佛,施主何不放下屠刀,又何苦那么执着呢?”燃经当然不会接受对方的恐吓了。

“哼,本王侯到要看看你这少林寺还能够存在多久,我们走!”夏王侯也懒得再跟燃经等人多费口舌,率领众人朝山门外就走,根本不管燃经等人还继续站在那边,尤其是那些死了同门的武林人士愤怒的目光,就那样带着众人走了。至于地上的属于他们一方的尸体,理也没加理睬,对于夏王侯来说,他们只不过是自己手里的一把刀而已,既然刀断了,再也不能够用了,那么就丢在这里,让少林寺的人去处理吧。

看着夏王侯等人的远去,燃经和燃仗以及其他一众人等都向寒山远围拢。最先忍不住说话的是全城十五子的老大章火:“寒宅主,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么?”

“对,就让他们这么走了,然后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寒山远看着众人的目光,知道不说清楚,众人肯定不会散去的,现在天色已经全部晚下来了,不尽快说清楚,恐怕到时候夏王侯等人行动了,自己这边的人都还没有准备。

“火叔,各位武林同道,大家请听寒宅主说,想必寒宅主早有定谋。”说话的是章谋。

“恩,各位,现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家听寒某先将情况通报一下。”寒山远看着章谋点了点头,抬起头,继续向大伙道,“夏王侯此刻退去,只是佯退,相信用不了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趁我们放松了警惕还没休整完毕就发动袭击了。”

“啊?怎么可能,我们伤亡严重,他们损失的人手也不少!”

“现在已经探明,敌人至少还有五十多位一流高手没有参加白天的战斗,而且对方还准备了大型的火炮,经我等分析,对方可能会趁我们毫无准备之时,用火炮轰炸少林寺,而对方高手则会兵分两路,一路在出寺的各个路口进行截杀,而另一路则趁乱混入少林寺内继续纵火和杀人灭口。”

“啊?火炮!朝廷严令禁止的火器他们怎么搞得到?”

“怎么搞不到,别忘了,那小王八羔子就是朝廷的杂种。”

“哎,秦仲,注意说话,不要口不择言。虽然我等都是大明义士,可万一被朝廷听到了,污蔑朝廷皇宫内臣,是抄家的罪啊。”

“老子怕他抄家?老子先抄了那小王八羔子的家!”

“诸位,诸位,稍静,稍静,请听寒某说。”寒山远平举手,示意大家静了下来,开始分派各人的任务了,本来这已经是他当仁不让的事情了,谁让情报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呢?

“阿弥陀佛,还烦请各位侠士听寒宅主安排,共同对付敌人。”燃仗也出面让大家平息了争论。

“情况紧急,寒某也不再废话了。”寒山远面向众人,扬声道,“首先将所有伤员转入密室之内,加紧疗伤;同时,烦请燃经大师着一些僧人将厢房的灯都点起来,就跟我等全部在寺内一样。”

“我们就给对方来唱一个空城计,一方面,我们通过密道转移伤员,另一方面,我们抽出一部分高手,假扮伤员,等对方想要阻拦的时候,给对方以袭击。袭击成功后,不可恋战,马上突围,要敌人搞不清楚他们的目标是否已经突围,突围去何方。敌人势必分散兵力进行四处追杀,这时候,我们就集中高手将对方逐一歼灭。”寒山远用手势做了个杀的动作,整个脸上一片冰冷,杀气在他身前凝聚,让身前的武林同道都忍不住心中一颤。

“寒宅主,贫道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问话的是一位身着道袍的年老道长,寒山远目光射去,却是青桐派的云中鹤道长。

“云道长请直言。”寒山远连忙谦声道。

“贫道想知道主上是否安全,此刻身在何处。”云中鹤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请云道长放心,主上现在很安全,由于寒某在下午就发现了敌人的阴谋,所以趁刚才大家拖出敌人的时间,将寺院里的贵重经书以及伤员都已经安全地转移了。等到今天晚上重创敌人后,明日大家就可以见到主上了。”寒山远说了很多,却还是没说出主上人在何处。

云中鹤点了点头,他也能够理解寒山远的顾虑,毕竟这么多人,虽然说大家都是不远千里赶来勤王的,可是难保中间没有奸细。就算没奸细,在那么多人面前走露主上确切位置的消息,也是很不安全的。云中鹤对着寒山远道:“有寒宅主统筹安排,贫道自是放心,请寒宅主继续分派任务。”

“好,既然如此,寒某也就不再谦让了。”寒山远看着月牙儿渐渐爬高,心下也是十分焦虑,“有请众少林弟子护院,准备水桶。但是,以杀敌第一,救火第二,不敌的情况下,不得恋战,作无谓牺牲,有请燃经大师通领。”

“有请章府全城十五子护送假扮伤员的三十位高手从密道突围,小心对方突然袭击,重在突围,不得恋战。各位突围成功后,以烟花示警,并分三组就近埋伏,发现落单的敌人,彻底消灭。”

“有请燃仗大师带领各派年轻弟子护送伤员进密室疗伤,若有情况,则从另一个密道向泉州城内转移,密道口自泉州城内,沿线均有我鸽园武士接应,各位尽可放心,就算我鸽园武士死伤殆尽,也确保各位平安转移。”

“有请其他高手十人一组,立刻潜伏到寺院外围,一单全城子突围成功,就马上对四方追杀的敌人进行阻击,力求全部击杀,不则手段。鸽园会派武士配合各位行动,敌人准备了大型火炮,我们也准备了火器,以牙还牙,一定要叫对方来得去不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寒山远身后出现了七八位一身夜行衣的中年男子,看对方的精神,就知道都是一代宗师级别的高手了,看来此次寒山远是下了决心,要将对方一网打尽了。众人也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再多罗嗦,各自准备按照寒山远的部署去做了。本来很多人都有些疲惫的,这是一支疲惫之师了,可是鸽园部分高手的加入,马上就让队伍又充满了生机,尤其是鸽园武士的行动纪律、行动速度那不是这些临时组合起来的武林中人可以比拟的。虽然部分武林中人心中觉得别扭,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而且也知道今晚可不是耍大牌的时候,要摆资格,也要等活过了今晚再说。

至于惜怜花和断沧浪,寒山远当然没有安排他们去进行伏击,而是给了他们一项最艰巨的任务——刺杀夏王侯。只有将夏王侯一举击杀,主上的安全才算是安全了,不然以夏王侯今日硬是从驻军要来这几门火炮的行为看,只要他不死,他就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假传朝廷的旨意,而调动朝廷的力量来对付少林,而不仅仅是像今天这样动用武林黑道的力量了。

假如没有了夏王侯身边那两位武林高手,惜怜花和断沧浪任何一人想要取夏王侯的首级都犹如翻掌,可正因为有了那两位与惜怜花同等实力的高手,寒山远又给两人陪了十名的死士,至于最后是由死士引开两位高手,还是由两人牵扯住两个高手,由死士击杀夏王侯,这都由惜怜花和断沧浪决定了。

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的,在寒山远分派完毕,众人各自离去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几声火炮响,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少林寺院部分厢房燃起了熊熊大火,然后少林僧人用准备好的水桶开始了救火,片刻之后,全身黑衣的敌人从寺院的四方窜了进来,开始一边放火,一边屠杀救火的僧人。寒山远站在一处黑暗里看着这场景,仿佛是一场导演好了戏,这一切都按照自己的部署在进行着。

半个时辰后,寺院里除了偶尔有四处逃窜的僧人外,就只剩下熊熊的大火了,而在少林密道的出口,章火等人护送着的伤员陆续出现,小心并快速地向后山树林里移动。在寺院里放火的黑衣人当然也很快就发现了密道,沿着章火等人撤离的密道,向章火等人追杀。两刻钟后,一道烟花在空中燃放,那是章火等人已经安全脱离了对方的击杀了。没过半盏茶的时间,又是一道烟火升空而起,应该是夏王侯命令黑衣人对四处逃窜的章火等人进行追杀了。寒山远冷冷地看着寺院里的火光,夏王侯不会不追杀的,因为他在伤员里安排了几个武功较高是僧人,只要里边有一个是建文帝,那么夏王侯今天的谋划就全部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当然了,少林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看着眼前陆续出现的,偷偷救火的少林僧人,寒山远心中一阵涌动,但是,这小小的少林,与争夺江山而引发连年战火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四处又重新响起了撕杀声,但是随着天色的渐渐转亮,这泉州,这南少林终于又重新静了下来。少林寺的火在丑时就已经全部扑灭了,寒山远没有离开少林寺一步,除了在开始的时候动手杀了一个误撞到自己这边来的黑衣人外,没动过手了。天色快亮的时候,各路人马陆续回来了,又匆匆而去,仿佛就从来没有来过这少林寺。而惜怜花和断沧浪则是根本就没再回来,不过,鸽园那跟着一起去的十个死士回来了四个,夏王侯和那两个黑衣人全部歼灭。十个死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两个黑衣人的雷霆一击,给了惜怜花和断沧浪抢先一招的机会,而那关键的一剑,一下子要了两个黑衣高手的命。作为付出的代价是六个死士的性命以及惜怜花的重伤,反而是断沧浪受伤不是很重,并出手取了夏王侯的首级。四个死士回到寒山远身边的时候,其实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是役,少林一方战死僧人五十六人,受伤八十二人;武林各派及鸽院武士战死六十人,受伤二百二十四人,几乎参加战斗的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伤了,就连燃经大师,也在与前来放火的黑衣人对掌时因为轻视对方而被对方偷袭,受了严重的内伤。伤亡最小的,也就是全城十五子了,十五个人除了有九人挂彩外,另外六人都未受伤。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全城十五子没有出力,相反全城十五子无论在突围时还是后来的阻击歼灭战时,贡劳都是最大的。章府的全城剑法这种“攻、战、守”三策的战略思想让寒山远再一次刮目相看,一边跟章火等人拱手作别,一边却是暗自沉思想着什么。至于敌人,则是被歼灭约一百零六人,包括夏王侯和那两位黑衣高手,其他的黑衣人不是被逃脱,就是看形势不对,根本就再出手而潜伏起来了,而对方受伤人数就无从统计了。

寒山远和燃仗大师两人听着寒武的统计战报,表情各异,对于寒山远来说,这是非常了不起的胜利了,虽然自己一方战死人数比对方还要多出十人,受伤人数更加多出许多,可是自己一方牺牲的人,主要是白天的时候被对方混战砍死的,另外就是夜里僧人救火,死伤比较严重,而这些人都是武功比较低微;可是敌人死亡的却基本上都是一流高手。当然了,这场战役的最大的胜利就是自己这一方主上安然无恙,根本就没离开少林寺半步,而敌人的统帅夏王侯却被自己斩了首级,这就是最大的胜利。但是,对于燃仗大师来说,虽然明白伤亡无可避免,可是如此多僧人及武林中人的伤亡,让他无法解脱,南少林寺院也被毁了不少,重修的资金虽然少林身家丰厚,寒山远也表示可以负责重建,但是一些没来得及转移的经书或者佛像的毁坏,却是无法弥补的。现在燃经受了内伤,日常的事务就由燃仗来主持了,第一件事情,燃仗就是下令众僧人做功课,为亡灵超度。佛度众生,不论善恶。

对于少林寺的变故,当地衙门心知肚明,却也并没有派官兵来前来调查,民不告,官不纠,这是典型的官场规矩。一切仿佛都处理得很顺利,只有一个人心里很是焦虑,那就是章默,因为章其失踪了。

等到第二天下午,章默和寒山远等人才发现,在伤员人群里根本就没有章其,而众人也确认阵亡的人员里没有章其,唯一的猜测就是荼老太太将章其带走了,连同冷凝霜的尸体。

燃仗大师和寒山远安慰了章默几句,就各自去忙碌了,章默当然也知道孰轻孰重,虽然很担心章其,可是没有发现章其的尸体,总是有希望的,有可能还活着的。自己一心想要保护儿子不卷入争分,可是天意弄人,似乎每场争分章其都深深地卷入了其中。

章默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少林一事暂时随着夏王侯的消失而告一段落,可是大明朝廷的形势,却依然是一片混沌,山雨欲来风满楼,永乐皇帝北征漠北,有传闻身体已经病倒,而太子及两个王爷的权位之争不到最后一刻是无法分出分晓的。自己从朝廷辞官而退,可是退到什么地方了呢?除了叹息,就是摇摇头了。

就算建文帝重新登基,也一定要退隐山林,归居山阴,找到金陵,着他与上官裳完婚后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才行。章默的心里是真正有了退隐之意了。

(第六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