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人间四月天,华夏大地开始躁热起来。安徽祁县境内,在官道上一人一骑不顾骄阳,飞快地行驰,在他的背上还插了一面小小的旗帜,却是看不清楚旗帜上写的是什么。在官道的一旁,随着天气的逐渐炎热,茶肆的生意开始渐渐变好了,不过,这正中午的时分,官道上行人稀少,茶肆老板远远地听见这急燎燎的马蹄声,连忙翘首张望,盼望来人在自己的小肆停歇片刻,那样也能够赚上几个铜板。

“别看了,那是六扇门的官茶,就算喝茶,也不会给茶钱的。”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让心中满是期盼的老板从头冷到了脚,循声望去,却是一个带着一把刀的中年男子跟他说话。

“这位爷怎么知道那是六扇门的官差呢?”虽然心中不再期盼,闲着没事,老板就接过了话茬。正午这个时候,茶肆就三五个人,除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带刀的男子,其他的都是附近的村夫,正聊着张村李庄的风流事呢。

说话的当儿,那一人一骑已经风一般地从茶肆前面驰过,别说停下来,连眼睛瞄都没瞄老板一眼,这让老板不由得一阵失望。

“江湖多事,六扇门也只能跟着疲于奔命了。”中年男子却是并没有回答茶肆老板的问题,而是自己感慨起来,说话,将碗里的余茶一口饮完,掏出几个铜板往桌上一放,却是也要起身了。

“客官慢走!”等老板反应过来,那中年男子已经上了自己的马,掉头向着刚才那官差来的方向而去。

刚才喝茶的当儿已经将马儿也喂好了,带刀男子双腿一夹马腹,轻声呵斥一声“驾”,马儿如脱兔般地在官道上撒开蹄子奔驰。这中午虽然天气热了点,但是路上行人稀少,却是正适合赶路了。突然中年男子的眉头一皱,勒住马头,翻身下马,趴到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口中默数着数字:“三、五、七、九、十三,共十三骑。”

站起身来,中年男子想了片刻,却是不再急着上马,而是将马牵到旁边的树阴下,坐下来乘凉了。过不了半盏茶的功夫,果然一行人骑马急驰而来,只见中年男子左手提着刀,远远地向来人喊道:“在下快刀手韩兴,有请各位稍停。”

“韩兴?”只听迂地一声,来人十三骑中最前面的那一骑来到韩兴面前,勒住马头,却是并未下马,在马上向韩兴拱手道:“久仰快刀头韩捕头大名,不知有何要事。”

韩兴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向众人出示后问道:“不知各位如此急着赶路,是追捕何人?”

刚才说话的人也从腰间掏出一块牌牌给韩兴看了看,道:“在下宿州六扇门捕头历四海,昨晚朱仙庄发生灭门惨案,朝廷有令:附近所有锦衣卫、六扇门、衙役全部戒严,搜索可疑人等。在下等人,现在要在日落之前赶到符离集听候伍总捕头的调遣。”

“伍总捕头?他老人家也已经赶来了吗?”韩兴一愣,自己一路追踪金门公子到这宿州境内,却想不到伍佰副总捕头也在这一带。

“好,既然朝廷有令,那在下也不能够不去。”韩兴翻身上马,他一路追踪,却是并没有杜鸣的确切踪迹,现在既然又有了新的命案,自己也就正好可以去向伍总捕头做汇报。“在下一直追捕要犯,却不知道朱仙庄命案详细情况,还烦请历捕头说说。”

“这里离符离集尚有百里路程,韩捕头我们边赶路边说。”说完,也不等韩兴应答,就驱马往前了。

朱仙庄乃是宿州境内的一个大村庄,住有二千户人家近万人,然而昨晚却遭到不明组织洗劫,近千人被杀,村庄被大火烧毁大半。具体有哪些人死亡,又是谁做的,对方有多少人,这些均不清楚,朝廷通令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历四海等十三人原本也在外面追捕要犯,对于此事并不清楚,具体的详情要等到了符离集问伍总捕头才行了。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符离集的时候,那里已经云集了六扇门及锦衣卫近百人,可是,韩兴却被告之伍总捕头已经离开符离集前往朱仙庄勘察现场了,让其他人自行在附近查问,看是否能够发现什么有利线索。朱仙庄距符离集也就是几十里路,韩兴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白天的时候还是骄阳似火的,这会却是已经风云起了,看来晚上有一场雷阵雨了。在犹豫了片刻后,快刀手韩兴还是别过了历四海等人,独自骑马向朱仙庄方向赶去。

“驾!”韩兴拼命地拍打着马匹,希望在下雨之前赶到朱仙庄,可是天不遂源,在离朱仙庄不足八里路的地方,倾盆大雨下来了,他只好就近躲进了一座破庙里,只希望雨能够早点停,因为雷阵雨一般来说,来得快,停得也快,八里路不消一刻钟的时间,也应该能够倒了的。“这鸟天气,怎么不再迟个片刻再下?”韩兴一边将马在破庙里拴好,一边嘟囔起来,也没生火,就那样坐在黑暗里,听着庙外的大雨,这时候视线已经是非常的模糊了,基本上看不清楚什么,除了闪电劈下来的时候,仿佛整个黑暗被裂成了好几瓣。这座破庙里边除了几个泥菩萨,就什么都没有了,泥墙也因为日久未修,开始有点残缺了,在靠墙的地方,放了几条长的的石凳子,应该是给过路的农夫歇脚的。

“啪!”地又是一道闪电打下来,击在庙前的一棵大树上,那树摇晃了几下,并没什么事情,那栓在庙里柱子上的马不安地踩着步子,快刀手韩兴左手一抄那把伴了他很多年的刀,右手紧紧地抓住了刀柄,愣了一下后,悄无声息地窜进了雨幕里,又跃上对面刚才被雷劈中的大树上,紧紧地贴在树干上,任由大雨敲打在自己的身上,一声不吭,眼睛看着黑暗里的破庙。

“谁?”一道黑影闪进了破庙,惊得马儿一阵躁动,发出一声长嘶,也把黑影吓了一大跳,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入韩兴的耳朵。韩兴眉头皱了皱,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庙里一片黑暗,自己也在树上一动不动。黑影飞快地在庙里搜索了一圈,又窜上破庙的屋顶看了看,最后又回到庙里边。“嘶”地一声,那黑影竟然骑了马冒着大雨直奔而去,方向是朱仙庄。韩兴心中一紧,正要下树,却是听见一个说话的声音传来,让他连忙又贴在树上,继续睁着黑暗里的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才听见一阵马蹄声,是不是他?”韩兴躲在树上,只看见三个黑影在破庙前停了下了,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六十左右的年纪了。

“我们一路追赶,他理应没时间找马,但假如不是他,谁会在雨夜里赶路,还那么急。”这次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金属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也听不出到底是多少年纪。

“进庙搜,小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韩兴的耳朵,却是一个姑娘的声音,听声音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是。”刚才说话的两道黑影,一个进庙,一个窜身上了屋顶,不一会就回到女子的身边,“庙里没人。”

“屋顶前后也都没人。”

“前面就是朱仙庄,他往哪里跑想必是认为我们不敢去那里追杀,哼,就算我们出现在朱仙庄,也没人认得出我们来。我就不相信,他能够跑得了。”那女子的话透露着一股杀气,“我们三个人想要留着脑袋回去见真主,就必须在他把事情讲出来之前,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明白吗?”

“明白!”两个男子齐声答道,看来女子是三个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位了。说完,三道黑影朝着马匹消失的方向追去,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韩兴轻轻地舒了口气,身子往树干上一靠,却并没有下树,反正马匹被人骑走了,自己要走路赶去,也不着急下去,先理一下思路再说。“刚才那人是谁?后来的三个人又是谁?好像前面的那个人知道了后面人的秘密,而必须被灭口。那女子口中的真主又是谁?跟朱仙庄血案有关联吗?”韩兴了解的情况太少了,虽然心中隐隐觉得这个跟那血案可能有关系,可是这又能够说明什么呢?

“不行,必须赶在那人被灭口前找到那人,套出秘密。”既然自己听到了,就不能够不管,韩兴刚想要下树,又是一道雷电劈了下来,顺着那光亮,他突然发现那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坐在庙里。这个发现吓得韩兴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明明已经走了,自己竟然连他们什么时候潜回庙里都不知道,虽然自己刚才不是精神集中,可是这样三个人潜回来,凭多年养成的警惕,应该有所警觉啊。刚才顺着闪电,韩兴看见那三个人都是一身夜行衣,都带着头罩,除了一身黑,根本就是什么都不到,而对方的眼神,由于方位,也没看见。

“月使,我们等了那么久,这附近应该没人。”带着金属音的男子发话道,“就算有人,刚才那道闪电也把我们给暴露了。”

“现在开始,大家分头行动,各自化装进入朱仙庄,不惜一切手段,将他除掉。”发令的,依然是那女子。

“明白!”两道黑影刚要离去,却听见那女子突然又道:“等等,金老,你先回去禀报真主,请他增派人手。现在朱仙庄里可能有锦衣卫和六扇门的人,尤其是要小心锦衣卫中间杂的两厂的人。”

“明白。”两人点头后,各自出了庙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而那女子却是一直没走。

“难道她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吗?”韩兴心中一紧,身上湿漉漉是小事,等天亮对方发现了自己,那就麻烦了,看刚才两个人离去的身影,就知道对方任何一人的武功都在自己之上。假如被发现了,不将自己灭口才怪了。可是,自己现在假如下树的话,肯定被对方发现,自己能够趁着黑暗脱身吗?韩兴心跳加快,却是并无把握。

雷阵雨终于停止了,雨过云散,韩兴在树上盯着破庙里的一举一动,过了两个时辰,到了丑时的样子,竟然出月亮了,借着月光,韩兴突然发现对方竟然是躺在破庙的石凳上睡着了。这时候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紧张了大半夜,身上衣服全湿了,粘在身上难受不说,一阵风过,还冷飕飕的。思考了片刻后,韩兴终于还是悄悄地下了树,趁着夜色离开了破庙,向着朱仙庄的方向,展开轻功赶去。自己一定要在天亮之前赶到朱仙庄,找到伍总捕头,并且找出被追杀的那个男子。至于那两男一女,只要有了被追杀的男子作为诱饵,韩兴相信就不用怕对方不上钩。

韩兴刚离开,却见破庙里那女子突然就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摘下脸罩,在月光下露出一张年轻娇美的脸庞,脱去身上的夜行衣,里边就是姑娘家穿的花花绿绿的衣服了,而且,那衣服竟然是干的!远远地看着韩兴离去的身影,女子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女子将夜行衣收好,远远地跟着韩兴的身影,也向着朱仙庄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