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城的东面,有一处庞大而恢弘的建筑,雕龙勾凤,假山楼台,占地几千亩,除了原先的皇宫,规模也就数这处建筑了,这就是南京城中有名的汉王府。当年太祖皇帝招降陈理,封汉王陈友谅于此地,建起了规模宏大的汉王府,再后来,陈理被送往高丽,永乐皇帝的第二子朱高煦被封为汉王,就在原汉王府的基础上,构建了新的汉王府,也就是现在沈定眼前的汉王府了。

当然了,此时的汉王府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护院和丫鬟婆子们在打扫着这诺大的一个王府,汉王朱高煦他早就被永乐帝封地在山东乐安州了。不过,这汉王府并没有空闲起来,只要汉王仍在,又有谁敢来占据这汉王府呢?南京汉王府也就成了朱高煦来南京时的行宫了。大明朝自从永乐皇帝登基以来,一直是太子势力薄弱,汉王放肆,无论是汉王府的规模,还是在乐安州的所作所为,都给人一种蛮横嚣张的味道,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虽然汉王骁勇善战,手握重权,但是朝廷中的大臣们却几乎没有一个喜欢汉王的。相对来说,太子朱高炽仁慈善良,宅心仁厚,深得大臣们支持,假如不是朝中大臣力保太子,当初永乐皇帝也早就废太子,立汉王了。

“哎,怎么突然就多了那么多的高手?”沈定本来想直接从围墙那边跳进去的,然而,就在他刚刚想跃上了围墙旁边的一棵树上,打算跳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在对面的屋顶上有几道黑色的人影,俨然就是在巡逻。沈定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情形,躲在树枝间,等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却不见对方离开,一直就那样巡逻着,虽然对面才四五个人,但是假如自己真的就这样硬闯进去,肯定会被发现的。沈定思考了几分钟后,决定放弃了从前面潜入汉王府的打算,找了个间隙,退回了围墙外面。突然,沈定听见一阵脚步声,连忙躲进一个黑暗的墙角里,一队巡夜的官兵从前面的墙角转弯过来,又步伐一致地从沈定的前面列队走了过去。等到巡逻的过去后不见了,沈定才从墙角钻了出来,此时的他身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用黑色的脸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就算现在穿梭在大街的黑暗处,也没有把脸罩取下来。汉王府还真的不小,沈定找了几个地方,本来想潜进去的,但是都还没有进去,就发现了暗中巡逻的高手,有几个地方,假如不是沈定原先已经知道了可能有高手潜伏,不仔细寻找还真的找不出来。不过,沈定并没有任何的气馁,因为他知道,再严密的布防,也都有疏落的地方,而且,如此的布防也让他更加的好奇,难道是汉王朱高煦来了?

应该说,现在的南京是很十分的混乱,不但云阳婆婆和绝地双魔在南京城中出现,而且武林各派也是纷纷出动,虽然本来原定英雄大会是在扬州召开,但是似乎大家都望南京赶来了。江湖人士一多,加上一些人浑水摸鱼,趁机捣乱的,整个南京城几乎都是闹哄哄的,仅在昨天晚上,衙门抓捕的小偷就有了三百多个!还有一些喝酒闹事的,聚众斗殴的,什么都有,万幸的是,自从云阳婆婆在东门口一战之后,她和绝地双魔都没有再出先,仿佛就是失去了踪影一般。当然了,那些官兵虽然是大举搜捕,但是实际上也都是虚张声势,假如真的让他们碰见了云阳婆婆或者绝地双魔,逃命都来不及,哪里敢胆上去招惹啊。

经过数十个地方的尝试,沈定终于从一处瓜棚溜进了王府,并且小心翼翼地向王府的核心摸过去。也亏了沈定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溜进来,原来,刚才他进来的地方是看管王府的丫鬟伙夫的住宅区,他们住在这里,也就种了一些瓜果什么的,跟王府的豪华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沈定溜进来的时候,还可以清楚的听见那房间里丫鬟老妈子的说话的声音,也全然没有了王府的礼数礼教。不过,沈定在确定了此处的确没有高手留守之后,就毫不停滞地向前面窜去,借着夜色,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他融在黑暗中,虽然不易发觉,但是他还是格外的小心。在江湖上打滚了那么多年,沈定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时的不慎,就会让丢掉自己的性命,江湖,本来就是刀口添血的生活。

小心地避开那些巡逻的兵卒和时不时突然出没的高手,沈定来到王府的一处院子里的墙角就再也无法向前了,因为虽然守在院子里的人才那么两三个,却无一不是一流的高手,而且在另外的屋顶上,旁边的树丛中,不时地闪过一抹抹黑影,只有前面的一间屋子里亮着灯笼,而且在那间屋子的屋顶也没有见高手巡逻。不过,沈定十分清楚,以他的功夫,今天晚上是不可能接近那房子了的,其实,本来他也只是想到王府里随便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线索,既然云阳婆婆让他来看看,那么就云阳婆婆一定也发现了什么,只是没有确认而已。沈定悄悄地从来路退了出去,避开那围绕在那房子周围的高手,到其他的房间看了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沈定也不灰心,假如汉王府真的做了什么,而能够让他如此轻易地就发现地话,那么汉王府也早就被抄不知道多少次了。无论朱高煦如何的嚣张,可现在毕竟还是永乐的天下,而且他连太子都不是!

就正当沈定准备从瓜棚那边离去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阵打斗的声音,而且听方向正是那间被众多高手层层保护着的方向。沈定迟疑了一下,最后终是忍不住好奇,又重新向那边潜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胆子那么大,竟然动起手来了?

等待沈定潜到那院子附件的时候,还真的吓了一跳,原来夜闯汉王府的竟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批人,而且看上去个个身手不凡,在武林也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了,全部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跟沈定一样,用脸罩将头部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眼睛来。双方出招都是凶狠毒辣,招招都想要了对方的命,沈定心中不禁纳闷,到底什么时候突然就多了这么多的武林高手了?而且那里边的很多人的武功与自己比起来,绝对是只高不低,照理这样的一大群人,在江湖上应该很有名气啊!沈定继续向院中望去,却发现原先禁闭着的房间已经打开了,只见一个年纪约莫四十的中年人站在门外的台阶上,身高八尺,身穿锦袍,给人以一种威严的压慑之感。但是他却没有动手,只是冷冷地看着院子里的打斗,似乎一点都不关心那些人的死活。在他的身边,还站在一个衣着朴素的老人,也在一旁看着,对院子里的打斗指指点点,并且小声地向中年人解说着什么。仿佛在他们的眼里,此刻在院子里的打斗,不是生死相拼,而只是一场比武的演戏一样,尽管此时已经有好几个人负伤了。

“啊!”一声惨叫,却是其中的一个人被黑衣人用刀生生地劈成了两半,只见那黑衣人趁机摆脱了撕杀,足下一蹬,双手握着还滴着鲜血的钢刀,连人带刀地向站在台阶上观看的中年人袭去。

“不自量力!”中年人横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出手,只是望后面退了一步,而原先站在他身边的素衣老人却是微微上前,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把长剑,迎向攻来的大刀。只见素衣老人轻盈地舞动着长剑,却是将凶猛的刀势封得死死的。

双方激战了半个多时辰,院子里的人已经死伤了十几人,剩下的还在围斗,不过黑衣人那边已经明显地落于下风,就连那个手拿钢刀与素衣老人激战的黑衣人也开始处于劣势,胸前已经多了好几道的伤口,并且好几次差点被素衣老人的长剑刺中心脏。

眼看着那些黑衣人将要支撑不住了的时候,突然在空中升起了一朵烟花,绽放出绚丽的色彩来。中年男子抬头向空中看去,却是冷笑了几声。而沈定就趁着这个时候,从房间的后面偷偷地窜上了中年男子所在房子的屋顶,找了个地方趴下,再也不动。

“撤!”果然,只听得舞刀的人大喝一声,退回了院子,并且随后一扬,两枚暗器射向素衣老人。素衣老人正想挥剑去搁,却突然大喝一声“王爷小心!”,就向房间里退去,同时也将中年男子也带回了房间里边。马上就听见“轰”的几声巨响,冒起一阵浓烟,沈定连忙用袖子掩住口鼻,又从怀里拿出几粒药丸吞了下去。而院子里却又是几声惨叫,过了好一阵子烟雾才慢慢散去,此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只剩下一大堆的尸体,而且全部是中年男子这边的尸体,那些黑衣人已经全部撤走了,连尸体也带走了。然而,更加让沈定吃惊的,竟然是中年男子和那素衣老人竟然出来看一眼都没有看,简直根本就没有把外面的那些手下当作人来看待。沈定心中不由得为那些死去的人不值得,凭他们的身手,假如在江湖上行走的话,那么已经是一流的高手,但是为王府效力,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虽然外面已经没有了巡逻的高手,但是沈定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中年男子和那素衣老人还在自己身下的房子里。那中年男子的功夫如何他不知道,但是绝对不会比他差的,而且那个素衣老人的功夫,简直可以跟云阳婆婆相提并论了,到底是谁呢?沈定心中闪过一个疑问,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汉王府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就在沈定胡思乱猜之时,下面突然就发话了,他连忙凝神倾听,身子却是一动也不动了。

“依翟老猜测,今晚偷袭的人会是哪边的人啊?”说话的是那中年的男子,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也是带着命令的口吻,那种王府贵族的习惯是他的身份的象征。

“王爷此次南下,极为隐秘,却想不到还是没有瞒过他们的耳目,并且来的如此的快,假如等明天早上第二批人马赶到,今天晚上损伤也不会这么大了。”那素衣老人的语气中却无半点的卑微的感觉。

不用说了,那身高八尺的中年男子就是汉王朱高煦了,沈定心中一惊,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来到南京了,而且是秘密来的,难道是有什么预谋吗?“翟老”?沈定脑海中略过一个人的名字,心中再次一惊。

“既然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死了也是适得其所。”汉王说这话的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的同情或者伤心,“况且按规矩,他们的家眷将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足够他们过上一辈子的锦衣玉食的了。”

“这也算是王爷的宅心仁厚了。”翟老应了一声。

“今晚人马折损殆尽,传令下去,让黄老和莫老也过来吧。”

“属下到是有个建议,却不知道王爷是否同意。”明显得,汉王对于翟老还是很尊重的,虽然语气中改变不了命令的口吻,不然翟老也不敢如此跟汉王说话了。

“翟老请讲,不过假如让本王回乐安的话,那就免了。”

“既然王爷决定继续留在南京,那属下也就不再多废口舌了。请王爷放心,属下会传王爷令,让黄老和莫老都过来的,确保此行成功!”

“好!假如没有什么事情,翟老就先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翟老说罢,沈定就听到了脚步移动的声音,却是非常的轻盈,沈定知道,并非翟老施展了轻功,而是自然走动,不然,恐怕是突然到了他的身后,自己都还发现不了。假如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素衣老人应该就是三十多年前失踪的“剑上飘”翟无崖了,当年,“剑上飘”翟无崖的武林名声虽然及不上绝地双魔和云阳婆婆,但是这并不说明他的武功就比云阳婆婆要差,尤其是那剑法和轻功,恐怕连绝地双魔都不一定比得上“剑上飘”翟无崖。想不到三十多年没有消息的翟无崖竟然成了汉王府的人了,那么三十年前失踪的其他人呢?那些武林高手难道都成了王府的人了吗?

“等等。”突然,汉王朱高煦喊住了正要关门离去的翟无崖,“你去院子里看看,有没有他们的人躺在那里装死,假如有的话,也不用问了,直接让他真的死了吧。”

“是,王爷。”翟无崖向院子里去了,只可惜那里真的只有死人,并没有汉王所担心的敌人装死。不过在沈定听来,却是再次心惊不已,想不到汉王竟然是如此的小心翼翼,难怪他连出去看一眼都没有出去了。

此时的天才刚刚四更过了没有多久,夜色还是一片漆黑,沈定还真的怕翟无崖上屋顶来检查有没有其他埋伏,假如那样的话,自己今天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就很小了,不过所幸的是,翟无崖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院子里的尸体,就出了小院,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就任那些尸体躺在那院子里,被夜色而覆盖。

又过好久,沈定等汉王吹熄了灯,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时,才敢轻轻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汉王府。那些刺杀汉王的人到底是谁呢?

沈定突然站住,此时他才发现原来汉王一开始问翟无崖的问题,翟无崖等退下去了,还是没有回答,而汉王也没有继续追问。不然自己也能够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一点有用的讯息了。在沈定的理解里,知道多一点,就会活的久一点,虽然,他也很清楚地知道,有时候知道的多会惹祸上身的,不过,明白地死,总不死得不明不白要好一些吧。

难道会是赵王朱高燧吗?不然,除了王府,还有会有这样的势力呢,养着如此多的武林高手,而且是不计死伤。可是,沈定又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想,因为以赵王目前的势力,假如他是聪明的话,就不会对付朱高煦了,他只有等待朱高煦干掉了太子,才有机会抓住汉王的把柄,联合大臣,将朱高煦逼入死路,也只有等朱高煦和太子两败俱伤,自己才有实力去收拾残局,假如要他将太子和朱高煦一一扳倒,赵王还没有这个能耐。太子吗?更加不会了,除非太子朱高炽平时的那些仁慈都是装出来。假如真的如此的话,能够将满朝的大臣都骗住,也算是高手了。

沈定脸上突然浮现出一阵的苦笑,其实,虽然自己平时也留意朝廷的一些争斗,但是,假如不是自己身上肩负的血案跟汉王府扯了关系,自己也不会目睹今晚的刺杀了。

几个起落,沈定又消失在了南京城茫茫的夜色之中,再也不知道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