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懒散地晒进了上官裳所在的房间,承仙客栈里也已经重新恢复了热闹,熙熙攘攘,掌柜的正指挥着伙计将一大早请人赶制的招牌挂到原先的位置上去。街面上破碎的石砖也自然有人去处理,暖和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或许,经历了昨晚的人,都会庆幸自己还活着,日后也会活得更加地小心。

对于上官非这群人,掌柜的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是因为他们的缘故才殃及客栈而怠慢了上官非,不论怎么说,上官非还是明朝江湖上两大山庄之一的庄主,而且就凭他现在还能够毫发无伤地站在客栈里,就足有资格让人尊敬了,尽管他们并没有看到昨晚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爹,妹妹还没有醒啊?”上官金走进房间,看了看还在**睡着的上官裳,道,“趁妹妹还没有醒,爹你也去睡会儿吧。妹妹醒了,我叫您。”

“不用了,等她醒了,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她,你先去叫其他人做好准备吧,等你妹妹一醒,我们就赶往南京城。”上官非昨天晚上就在上官裳的床前坐了一个晚上,一直想着一些问题,只是在后半夜趴在床沿上眯了会眼睛,到凌晨的时候,又被冻醒了。

“那我就先下去了。”上官金告退,去吩咐其他人去了。

上官非看着熟睡中的上官裳,就像是小时候那样,睡得那么地安详,睡梦中,还露着微笑。让人看了,只想好好地把她捧在手里,呵护着,不让她受到半点的是伤害。上官非又转向窗台,将所有的窗户打开,阳光就像瀑布一样,晒进房间里,也晒到了**,只听得上官裳一阵翻身的声音,继而又咿呀了几声,从**坐了坐了起来,她用手揉揉了眼睛,迷糊着问上官非:“我这是在哪儿啊?”

“裳儿,你醒了啊?”上官非听见女儿的声音,转身向上官裳道,“我叫伙计端盆热水进来,你梳洗一下。”

上官非转身向楼下的伙计召唤,让他们端盆水上来。上官裳此时才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爹爹上官非,竟然道:“哎,爹,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上官非一楞,目光看着上官裳道:“昨晚的事情你忘记了?”

“昨晚,昨晚,”上官裳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大叫起来:“金陵哥哥,金陵哥哥,爹,金陵哥哥呢?”

“想起来就好,”上官非舒了口气,对上官裳道,“你还是先梳洗了再说,爹待会儿还有事情问你。”

此时,伙计也刚好把一盆热水端进了房间,上官裳也就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连忙又问上官非她的金陵哥哥在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金陵哥哥?是不是就是昨天的那年轻公子?”上官非打断上官裳的话,问道。

“爹,你不认识金陵哥哥了?小时候曾到我们家玩过的,就是舅舅的侄子,朝廷章大人的儿子啊?”上官裳看着上官非,一脸不解的神情,“他现在在哪里啊?”

“他被云阳婆婆的徒弟给带走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云阳婆婆不会伤害他的。”上官非经上官裳的提醒,也终于想起来了,这次上官裳出来,就是跟她舅舅的一个侄子一起出来的,不过还是又问了一句,“就是你姑姑大哥的公子?”

“啊!冷凝霜?!不行,我要去在找金陵哥哥!”上官裳根本就没有听见上官非后面的文化,听到章其被冷凝霜给带走了,一把拿起自己的长剑就要往外面走。

上官非连忙拉住:“你去哪里找啊?她们昨天夜里就走了,而且是赶着马车走的。现在可能已经在南京城了。”

“那我们快去南京啊?金陵哥哥不能跟那妖女在一起,我一定要早点找到他。”上官裳迫不及待地要找到章其,倒不是因为章其受了伤,而是因为冷凝霜,女人的心理,碰到这种事情,不着急才是奇怪的。

“恩,等吃完早点,我们就马上去南京,章公子受了伤,我们只要到药铺去查一查,就能够知道他们在哪里了。”上官非又想起什么似地问道,“章公子的武功是出自何门何派,爹想不起来了。”

“什么啊,金陵哥哥根本就不会武功!啊?!”上官裳又惊叫起来,当才的话是脱口而出,但是,昨天晚上,章其分明是身怀武功的,而且还能够跟云阳婆婆比拼了半个时辰的内力。上官裳满脸惊疑地看着上官非,“爹,金陵哥哥,他,他怎么会武功呢?”

“他真的不会武功?”上官非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上官裳。

“是啊,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金陵哥哥练武,更没有见他施展武功。”上官裳也看着上官非,很认真地说。

“那就奇怪了,章公子他年纪轻轻,但一身内功修为绝对已经不在你爹我之下了。像云阳婆婆这样的高手,我也不敢保证能够撑下半个时辰,可是,昨天章公子对云阳婆婆的比拼,我总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来。”上官非一个人独自凝思起来,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上官裳说。

“对了,爹,还有一件事。”上官裳似乎想起了什么。

“什么事?”上官非连忙追问。

“昨天下午,我来这之前,冷凝霜被天魔追杀,后来躲在我们的马车底下,天魔赶上我们后,明明已经发现她就藏在了我们的车下,竟然没有杀了我们,反而说金陵哥哥根骨奇佳,想收金陵哥哥为徒,还要为我打通任督二脉呢!”

“啊?!”这次轮到上官非惊叫起来,“天魔劈天!”

“爹?你怎么拉?其实天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清爽的老人家,根本就不像恶魔鬼刹。”

“我们还是早点赶往南京城吧,只要把章公子找到,一切问题都就有了答案了。”上官非回过神来。

“是啊,我们快走吧,我一定要找到金陵哥哥!”上官裳早就把什么早点给忘记了,拉着上官非出了房门,下了楼梯,山庄的其他人早就在等了。

“妹妹,你醒了啊?”上官枪和上官金连忙围过来,其他山庄子弟也纷纷见过上官裳这山庄的大小姐。

“好了,我们赶快上路吧,我们可以先去章伯伯那里,他们现在暂住在南京西郊的鸽园,寒宅主消息灵通,一定能够帮我们找到金陵哥哥的。”

“鸽园?”上官非怔了一怔,却不再说什么,只是向大家命令道,“上路!”

客栈的帐自然有人早就结好了,掌柜的恭敬地把上官非一行送出门外,上官非也就道声“谢过”,带领人马向南京城去了。

*****

句容镇的另一家客栈里,冷凝霜正领着一位郎中走进章其的房间。昨天晚上,他们折还句容之后,就找了个客栈,对掌柜的说是受了风寒,着凉了,而冷凝霜则自称是章其的妹妹。其实,这句容镇上行走的有很多的江湖中人,客栈掌柜也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关系,只要给钱,不惹事就行了。

经过昨天后半夜的休息,章其已经感觉好多了,但是冷凝霜还是天一亮,就去镇上请了一个郎中,来给章其看看。

郎中从药箱里拿出护垫放在章其的手腕之下,又把手指放到章其的手腕经脉上,静静地搭了一会,最后站起身来,把护垫收回药箱子里,向冷凝霜及章其道:“这位公子的病并无大碍,经脉顺畅,只是有点内虚之相,只要调养几日,就自当痊愈了。”

“啊,那他应该喝点什么药呢?”冷凝霜听见郎中如此一说,也就放下心来。

“其实公子之症不吃药也无妨,假如姑娘一定要开药方的话,我也就只能开点人参、鹿茸之类的药进补一下了。”郎中笑着对章其和冷凝霜道,转身向外走去,却并没有真的开药方的意思。

“既然如此就烦劳先生了,这点银子还请先生收下。”冷凝霜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让郎中手下,那郎中也就不客气,道声谢就收下走了。

冷凝霜把郎中送出房间后,一回到房间里,就突然说不出话来了,现在两个人这样单独相处,心中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间手足无措。章其掀开被子,想下床走走,冷凝霜连忙上前,把他按住。

章其向冷凝霜笑了笑道:“刚才郎中也说了,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想下地走走。”

“不行,你还是好好地躺着吧,要什么我找伙计给你弄去。”冷凝霜把章其按会床内,又替他盖好被子。

章其看了看冷凝霜,只见冷凝霜碰上他的眼神后,连忙低了头,什么也没有说,不由伸出手去抓她的柔夷,冷凝霜吓了一大跳,连忙从床边走开,却并没有责怪章其。

“你一定饿了,我去叫伙计给你熬碗粥来。”冷凝霜见章其也没有说什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转出房间去了。

章其再次掀开被子,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件干净的外套穿上,昨天的那件因为吐了口血,在睡觉前就被冷凝霜帮他给脱掉了。穿好衣服,又顺手拿过他的梅花断,从琴套里取出来,顺便的拨了个音,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就像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能够随着琴玄拨出来一样,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只是感觉自己心中很是清爽,昨天晚上云阳婆婆的气劲将他的经脉涨大了许多,使得自己的真气运行更加地畅通,只是现在体内还有点虚弱而已。他不知道的是,只要他恢复过来,自己的内力修为已经提高了很多,因为云阳婆婆把他体内的经脉就向是一条小溪开阔成了大河,内功当然就更加强大了。现在的虚弱也不是真的虚弱,而是就像小溪的水流在大河的河**,当然就觉得虚和弱了,只要他调养几天,将河床的水灌满,一切就没有事情了,反而得益匪浅。

章其埋首弹起琴来,动人的音乐就从他的琴弦下,从房间里传来出去,从琴声里,能够听出章其的心情不错,给人以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直到冷凝霜端着两碗热腾腾地粥进来,章其才拨出一个高音,铮然住声。

“你怎么又起来了?”冷凝霜把粥端到章其的面前,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好香啊,是不是咸味皮蛋粥?”章其并没有回答冷凝霜的话,而是将冷凝霜放在桌上的粥端起一碗,吃了起来。

冷凝霜昨天晚上也折腾累了,端起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章其看在眼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冷凝霜道:“还记得镇江的金山寺慈雪阁吗?”

“怎么拉?”冷凝霜听见章其突然问起慈雪阁来,不由得也想起了了缘大师的素粥,随口反问道。

“你向了缘大师打听的是不是关于了渡大师的事情?”章其突然就冒出了一句。

“啊?!”冷凝霜一惊,手中的粥碗跌落在地上,碎了,她连忙俯身去收拾碎片。

章其也已经喝完了,放下碗也蹲下身去,伸手向碗瓣,恰好冷凝霜也正伸向这个碗瓣,两人又是一阵尴尬,冷凝霜受回手,心中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章其拣起碗瓣,把它放在冷凝霜收拾的一起,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冷姑娘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冷凝霜站起身来,心中一定,将眼睛盯着章其,道:“还是请章公子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武功呢?”

“我乃官宦子弟,这武功也仅是强身健体而已,说不上什么隐瞒不隐瞒的。”章其想不到冷凝霜突然问起自己的武功来了。

“官宦子弟?这么说你是朝廷中人了?”冷凝霜心中一紧,身为江湖中人,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就是朝廷中人了。

“哦,姑娘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家父是朝廷中人,并非指我也为朝廷做事。”章其解释道,“什么朝廷江湖,我只想带着梅花断,游遍名山,访遍名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兴趣。”

“那你昨天……”冷凝霜突然打住,昨天还不是因为自己章其才被逼出手的。不过幸好章其并没有再说昨天的什么。

“姑娘不肯说找了渡大师所为何事,我也就不再多问了,却不知姑娘是否可以相告,令婆婆这次重出江湖,又是为了何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婆婆行事,从来不会告诉我的。”冷凝霜神色一黯,声音也低了下去,看来她跟云阳婆婆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章其见冷凝霜并不像故意隐瞒不说,也就没有再追问了,经昨天一闹,自己的武功再也不是秘密,用不了几天,就会传遍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了,能够与云阳婆婆比上那么久的内力,足以让整个武林刮目相看了。而自己想借护送上官裳回会稽山庄,不入江湖的如意算盘再也打不响了。“该入江湖时入江湖”,看来自己也真是到了入江湖的时候了,可是,凭自己的武功又能够做得了什么呢?

冷凝霜见章其好久不做声,抬头一看,却见章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他在想着云阳婆婆或者自己找了缘大师的事情,就道:“有些事情,日后公子自会明白的,现在我也说不清楚,若有隐瞒之处,尚请公子见谅。”

章其一楞,知道冷凝霜是误会了,道:“姑娘想多了,我只是在想,接下去,我们该往哪里走。”

“我们?”冷凝霜似乎并不习惯跟章其单独在一起,听到这个词语不由得也是一楞,自言自语道,“是啊,现在我是必须跟着你了,婆婆说了,等你伤好了,她就会来找你的。”

“云阳婆婆?既然她昨晚不带我走,还要找我干什么?”章其不解地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婆婆是想问你一些情况吧,比如你的武功师承。”冷凝霜想了一想,答道。

“哦,那令婆婆会到什么地方找我们?”

“婆婆没有说,我只知道,她要找我了,就会找到我,或者让我去见她的。昨天我来这句容也是为了见婆婆才来的。想不到却碰上了上官山庄的人。”冷凝霜直到现在,才简要地把昨天事情的起因向章其解说了一边,章其也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

“此事也怪不得你,我看令婆婆对裳儿她爹已经是手里留情了,不然他们很难活到今天了。”章其宽慰冷凝霜道。

其实,冷凝霜并没有觉得自己对不起上官非或者上官裳,只是觉得对不起章其而已,假如没有章其,就算了云阳婆婆把他们全部杀了,她也不会有任何想法,尤其是对于上官枪和上官金这两个纨绔之徒。

“我想,婆婆可能会到南京去,假如章公子没有其他地方要去,不如我们今天吃过中饭,就乘马车去南京城吧。”冷凝霜看了看章其,见他真的没有什么大事了,就提出了回南京城,因为在南京城,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办。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现在就走,中午就能够到南京城了。”章其点头答应道,“请冷姑娘放心,在令婆婆找我之前,我绝对不会自行离去的。”

冷凝霜深深地看了章其一眼,道了声“多谢”,也就起身收拾东西,不一会儿,章其与她两个人结了帐,叫伙计牵过马车,又雇了一个车夫,也向南京城行去,与上官非的人马刚刚差不多相差了半个时辰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