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蝉娟。”

秦淮河,古称淮水,据说秦始皇时凿通方山引淮水,横贯城中,故名秦淮河。秦淮河分内河和外河,内河在南京城中,是十里秦淮最繁华之地。自古在内秦淮河人文苔革、商贾云集。六朝时代,夫子庙地区已相当繁华,乌衣巷、朱雀街、桃叶渡等处,都是当时高门大族所居。到了明代,夫子庙作为国子监科举考场,考生云集,因此这里集中了许多服务行业,有各种酒楼、茶馆、小吃……,当然,与此同时,青楼妓院也应运而生,内秦淮河上“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萧鼓,昼夜不绝”。

秦淮,可以说是古城金陵的起源,又是南京文化的摇蓝。这里素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更兼十代繁华之地,游客云集之处。“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只见今夜的秦淮分外妖娆,画舫穿梭,灯影桨声,犹如梦里虚度。一个英俊的公子手中握着一把名士扇,正独自缓步走在寝淮河畔,欣赏着这如画的繁华美景。

在秦淮河众多的画舫中,有一艘大船特别地引人注目。这画舫的吸引之处倒不是因为它装饰得特别地豪华,而是那划桨的竟全部是清一色的年轻女子,而且个个貌美如花,足可以将其他画舫上的姑娘给比了下去。而且看这些女子划桨的动作整齐,优美却并无平常女子的乏力状,就知道应该是专门受过训练的了,并且有着一定的武功底子,至少内力修为足以比上一般的武林行客。这样的画舫别无分号,十里秦淮仅此一艘,而船上姑娘也就是秦淮第一名妓孟姗姗。

年轻公子盯着那艘船沉吟了半晌,“嗖”地一下,施展轻功向画舫跃去,只见一个划桨的女子只是用木桨在水中轻轻一拨,秦淮河的水激起一道珠帘挡在画舫与年轻公子的中间,假如他继续往前的话,身体穿过水帘,必然会衣衫沾水,纵然划桨女子不再阻拦,他也没有脸面去见孟姗姗了;假如他停止不前的话,就难逃坠入河中的命运,那就比衣衫沾水更加难堪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选择,继续往画舫横飞过去。

划桨的女子脸上绽放着笑容,静静地看着年轻公子的反应。孟姗姗的画舫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上的,且不说那昂贵的船资就没有多少人能够付得起,而且还要看孟姗姗的心情。当一个人出名以后,总是很难亲近的,不论他是王公大臣,还是青楼妓女。门槛太高,大门进不去,当然也不乏像今天这位年轻公子一样,不想花银子就直接上船的人,对于这些,划桨女们也见得多了,对付他们,划桨女自有办法,而且每一次看上去就像是一场精彩的表演,一点都没有粗鲁或者火药的味道,就像这水帘挡客,就让不少公子哥知难而退。

只见那年轻公子人在空中,右手将名士扇一展,随手划了一个圈,却见水帘骤然消失,眨眼功夫,他人也到了船上。

“边城浪子沈定求见姗姗小姐。”那年轻公子不等美丽的划桨女再次发难,就将声音送进了船舱里边,本来闹烘烘的船舱里的每一个人却听得十分清楚,就仿佛对方是在自己的耳朵旁边说的一样,刹时间全都静了下来。划桨女显然也为“边城浪子”的名号所动,本来想再次发难的也都停了手。

“江湖传闻边城浪子沈大侠从不染足烟花之地,不知今日缘何有此兴致啊?”船舱里传出的并非孟姗姗的声音,却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沈定见孟姗姗没有答话,径直掀帘而进,前脚刚迈进船舱,突然一柄船桨从后面向他的腰偷袭而来,沈定头也不回,扇子往后一扫,只见一阵水箭向实施突袭的划桨女射去。划桨女只好放弃进攻,避让一旁,而沈定也后脚跟上,身子站在了船舱里。

毕竟是秦淮第一名妓的画舫,里边布置典雅,用的却无一不是上等的物品,假如折换成银子,恐怕这一艘画舫还载不下。画舫里坐着三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年纪稍长,约莫四十左右,另外的两个都是年轻的公子,均在二十上下,而那女的已是半老徐娘,虽然风韵尚存,却可以保证并非沈定想求见的孟姗姗了。年纪稍长的男子和一个年轻公子坐在船舱的左边,而那女的和另一个年轻人则坐在右边,主位孟姗姗的位置则是空着,难道孟姗姗并不在船上?还是到画舫的其他房间里去了?

“沈大侠刚才登船这一手很是漂亮,竟然能够将水帘收入扇中而不露,直到船娘偷袭才又从扇子里挥出,真是精彩。”坐在女的旁边的年轻公子双手鼓掌道,然而在语气中却全无半点真的喝彩之意。

沈定并不理睬年轻公子的话语,径直走到孟姗姗的位置前,端起前面的茶盏,尚有余温,而且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芳香,看来刚才就算孟姗姗不在此处,也是有其他人在此的,而且那人也是个女人。可是人呢?而且刚才闹哄哄的场面难道就凭这三男一女吵出来吗?

突然,一柄利剑从沈定脚下刺出,与此同时船舱里的那三男一女同时向沈定发动进攻,那年纪稍长的男子使的是剑,中年女子使的是两柄短小的柳叶刀,刚才鼓掌的年轻公子用的也是一把折扇,另外一个年轻人用的却是一支银箫。沈定似乎别无选择,只能够往前冲或者拔身而起,撞穿船舱,到隔壁的房间里去,而舱内四个人的联手也并不是全力进攻,而是封死了他后退的路子,既然如此,那么舱顶和隔壁应该都是有高手埋伏了,等着他去自投罗网了。沈定身子立定,猛然转身,手中的折扇迎上了攻来的一剑双刀一扇一箫,对于脚下的偷袭全然不顾,只听得“叮”的一声,那剑刺在他的鞋底,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剑并没有贯穿脚背,沈定的鞋底竟然上了钢板!

舱下偷袭的人,见不成功,抽剑再刺,希望能够避开沈定的脚底,刺中他的大腿或者其他地方,可是偏偏沈定的脚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底下连刺十二剑,都被沈定踩了个正着。而舱内围攻他的四个人一上来策略就错了,假如他们立志要攻杀沈定,那么或许现在也不会这样被动了。沈定一把折扇合则当钢棍,开做短刀,全力进攻,把四个人逼得不只剩下抵挡的份了。沈定折扇张开,向也使折扇的年轻公子扫去,对方终于退了一步,四个人的合攻也就被他撕开了一个口子,中年女子待要补上,沈定的扇已经又合了起来,当做钢棍,粘上另一个年轻公子的银箫,对方想抽手也抽不出,被沈定飞起左脚,踢中膝盖,“扑”地一声跪到在船舱板上,沈定也从原先靠近舱壁的位置到了房间的中央。

四个人的合围都没有守住,现在其中一个受了伤,当然更加不是沈定的对手了,就在此时,从舱顶和隔壁舱以及舱底下,冲出四个人,这次却是两男两女,使得的兵器也都是长剑。四个人两两一组,各挽剑花,与原先舱外的四个人一起将沈定围在中间。

“好,不错,早就该一起出来了,早点解决了,我也好去会会那什么秦淮第一美女。”沈定冷笑一声,手上却没有停,眨眼间,折扇没入衣袖,却从腰带里抽出一把软剑来,也不打招呼,向已经受伤了的那个银箫公子攻了过去。

一发动牵全身,他这一动,对方八个人也马上动了起来,银箫公子当然是只有后退的份,然后沈定的真正目标并不是银箫公子,他脚下一沉,身子后仰,一柄软剑呼啸着向后来出来的两男两女卷去。而他自己的身体竟然向陀螺一样,也双脚为中心点,绕圈转了起来。一个措手不及,对方八人竟然在一招之下,硬是有三个人被沈定的软剑砍断了双腿,另外的两人也不同程度被划伤,只有原先那使剑的中年男子和后来从房顶下来的一个男子和隔壁舱里出来的一个女子能够全身而退。被砍断了双脚的银箫公子一声厉叫,连人带箫向还在旋转的沈定射了过去,谁知道沈定身子一沉,左手先落到地上,然后一个倒翻,原先钉里在船舱的双脚从木板上拔起,左脚踢在射来的银箫公子头上,他顿时当场毙命,而右脚鞋低却飞出一柄飞刀,正好射中刚才没有受伤的女子咽喉,也一命呜呼了帐了。

盛名之下,其实无副,“边城浪子”沈定能够在近年内崛起,并非浪得虚名,片刻之间,就让对方八人中二死四伤,剩下的两人也早已没有了再战的意志。沈定重新在船舱中央立定站好,看着挪到一起的那六个人,两个被他砍断腿的虽然点了穴道止血,却并没有立时阻止,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看着沈定的眼神除了仇恨,还有恐惧。他们八人原先的精密策划,竟然落到这个下场。

受伤稍微轻点的一个男子看着沈定,狠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对沈定狠狠地道:“边城浪子果然心狠手辣,我们‘信阳五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你们会放过我,而且,我也没有想过要放过你们。”沈定冷冷的声音,回响在这个惨不忍睹的房间里,说不出的怪异。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算拼了命,也要让你跟我们陪葬!”最早说话的中年男子向其他几个人打了眼色,开始了又一轮的围攻。

剩下的六个人中,使柳叶双刀的女子和另外的一个男子被砍断了双腿,已经无法参加战斗了,沈定对付四个人的围攻,而且有两个是受了伤的,当然轻松多了。不过,现在四人的围攻比刚开始四人的围攻强多了,武功差的已经不是死了,就是已经躺在地上动不了了。

受了轻伤的折扇公子以扇当判官笔,向沈定的几处大穴点去,另外的两男一女,也展开剑法,攻向沈定,渐渐大家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沈定也被对手的联手剑阵在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信阳五剑”的“三剑”及折扇公子因为要处处提防着沈定再像刚才那样出怪招,发暗器而有点畏手畏脚,也被沈定的软剑划出了多道口字,鲜血不住地浸染着衣衫。

“沈某人累了,就此送你们上路吧!”几百招后,双方的体力都渐渐开始不支,沈定大喝一声,身影向对方剑阵里卷去。而使剑的女子听得沈定的喝声,心中不由一紧,手上的攻势略一滞顿,也被他欺到眼前,左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偏多了一道血痕,连沈定左手的匕首是什么时候出的都没有看见,就被杀了。使剑的男子一声疾呼,发了疯一样向沈定砍去,沈定左脚一抬,一柄飞刀在他剑势的掩护下,也到了那男子的胸前,直没入心脏,一命归西。剩下的是原先最早进攻他的折扇公子和中年男子,两人此刻也完全处与疯狂的状态下,向沈定没命地进攻,沈定胸前、胳膊又多了几道伤口,其中折扇公子的扇有一下点中他的左臂,让他差点再也抬不起来。

“假如来世再碰上沈某人的话,记着,沈某人从来不是什么大侠!”话音未落,沈定的软剑刺中中年男子的咽喉,而袖里的钢扇也飞出,插入了折扇公子的胸前。而沈定,也已经是精疲力竭,踉跄着走到折扇公子的尸体前,取回自己的折扇,没入衣袖,跨过躺在木版上的断了腿的一男一女,这两人已经昏死过去了,他看也没看,正要掀开舱帘,向外走去。突然,他听到一阵呼啸声从后面传来,来不及转身就回手用软剑相隔,虽然荡开些许,但还是有一柄柳叶刀插入了他的左肩部,待他转过身去,那女子也已经精力耗尽死了,脸上还露着笑容,因为,她那一刀虽然没有击中沈定的要害,但是凭沈定现在的伤势,也足以要了他的命了。

沈定右手扶在舱门上,那些曾经阻止和偷袭他的划桨女此刻仍旧在船上,惊奇地看着全身是血,左肩还插在一柄柳叶刀的沈定,却并没有动手。此时此刻,不要说身怀武功的划桨女,就连三岁的小孩子,都能够杀了沈定,将八人击毙,他也已经是快油灯耗尽了。

画舫外的秦淮河上,依然是灯影摇晃,桨声依旧,全然不知道刚才这秦淮第一名妓的画舫里发生了什么似的,繁华依旧。

“扑通”一声,沈定终于支撑不住,就倒在船舱的门口。

“怎么办?是不是干脆杀了他?”刚才偷袭他的划桨女把头转向其他同伴。

“还是问问小姐的意思吧?”另一个划桨女也乱了分寸。

“对,我们赶快出南京城,回隐雾山庄去!”刚才卷起水帘的划桨女看了倒在木板上的沈定一眼,“本来这次把画舫用来布置陷阱,小姐也是避不得已,现在既然事情结束了,咱们就不能够再见死不救了。”

“可是,我救了他不是自找麻烦吗?这次布置我们虽然没有动手,但是毕竟也是帮凶啊!”

“假如你现在动手,那就不只是帮凶了,而是凶手了!”

“哎呀,不要吵了,咱们还是把他送到隐雾山庄,请小姐处理吧,到时候是杀还是救,就看小姐的意思了。”

“我也赞成这个做法,我们还是快走吧。”说完,其中一个划桨女首先将木桨伸进水里,将画舫向外秦淮划去。

*****

隐雾山庄,其实就是孟姗姗的别墅,它并没有在南京城内,而是在位于南京城外的外秦淮河的一个隐蔽水港里。

山庄内,刚才的那些划桨女已经退下去了,孟姗姗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看着躺在地上的沈定,他还没有死,但是离死已经不远了。

救,还不救?若不当是当年“信阳五剑”的老大对她曾有救命之恩,她今天也不会把画舫借给对方布置的,而且,她也不知道“信阳五剑”设陷阱对付的竟然就是“边城浪子”沈定!现在“信阳五剑”以及另外的三个不明身份的人都已经死了,而沈定却还活着。

可是她能够救他吗?假如救了他,如何向他解释?而且自己这隐雾山庄也将不再是秘密了。

孟姗姗起身,伸出纤纤玉手翻转沈定原先俯在地上的脸,他背后左肩的柳叶刀还插着没有人去拔下来。沈定满是血污及土灰的脸棱角分明,孟姗姗用丝巾插去他脸上的污垢,一张英俊的脸庞慢慢绽露在她的眼里,脸上的皮肤因为多年的浪迹天涯而被风吹雨打地粗糟而健康。

“小蝶,救人!”孟姗姗突然站起身来,向守侯在厅外的划桨女召唤,那个被她叫做小蝶的,也就是最初拨出水帘的那个,后来又坚持把沈定送回隐雾山撞的划桨女。她听见孟姗姗的召唤,连忙进来,其他的几个划桨女也跟了进来,大家一起手忙脚乱地将沈定抬到厢房里去救治了。

孟姗姗依旧坐在大厅里,救人的事情自有下人去做,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孟姗姗缓缓起身,从后面取出琴来,一边弹奏,一边请唱起来:

烟花女,秦淮连连,千年金陵,十里繁华;浪子心,天涯迢迢,萍踪无根,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