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沐冰拉开大门,发现来时他划乘的那条小船已经不见了,她走了吗?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场洪水来得迅猛,退去的也快,并没有给v市造成多大的损失。阳光照常升起,一切又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好像生活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康以笙已经正式把朱心荷母子接近了康家,没过多久,薛家和朱家为薛正轩和朱心蕾两个人举办了订婚仪式。

病**的朱父虽然未能亲自到场,但是他的心愿算是又了了一桩。

7月7日,又到了白千影的生日。

这一天,她和往年一样,早早来到碧水居,和鬼婆一起,在碧水潭东畔的坟冢前完成一次祭拜仪式。

离开碧水居,她打算前往2号墓地,都说每个人的生日那天就是母亲的受难日,今天她格外地想念自己的母亲。

当她手捧着一束洁白的马蹄莲出现在母亲刘心洁的坟前时,她愣住了,因为她看到她自己的坟前摆放着一束巨大的全由白色鲜花组成的花环。

是谁?是谁来祭奠了她?

她至少可以排除不是那些她认识的朋友,那么又会是谁呢?

望着洁白的花环,白千影的心里有一股淡淡的暖意滋生,原来一个人死后若是能被人记着,果然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她在母亲的坟前磕了几个头,又在心里和她说了一会话,最后才不舍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转身,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抱着鲜花的朱心荷就站在咫尺之处,含着歉意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真正的至交好友,又怎么会有解不开的怨仇?

白千影早就习惯了她的“出卖”,因为她始终知道,她是真的为了她着想。

“我来看看刘阿姨!”

朱心荷越过白千影来到刘心洁的坟前祭拜,拜完之后,她走过来,拉住白千影的一只手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有那么爱生气,也许早就被你气死了!”

“小白,对不起!”

朱心荷知道她已经原谅了她,所以,她激动地搂住了白千影。

“你知道这是谁送的花环吗?”

“不知道。我刚刚到!”

…………………………

摩耶国莫克多瓦王宫内,书房内的都希王子伏案批阅奏章,这时有一个近身侍卫走进来,躬身一揖道:“王子殿下!”

“事情办妥了吗?”

“回殿下,按照您的吩咐,花环已经在今天早上送到她的墓前。”

“好,办的不错,你先退下吧!”

侍卫退下之后,都希王子站起来,离开了书房。

他来到亚门桑德罗岛上的最高瞭望塔,站在瞭望塔的最高处,拿起望远镜眺望遥远的地方。

隔着一片苍茫的太平洋,那一端就是中国的陆地。

都希王子放下望远镜,轻轻叹了一口气,每年的7月7日就是有缘人的生日,每年的7月17日,就是有缘人的忌日。

这两个日子,他都会记得。他很想亲自去中国祭拜她,可是最近王宫里事务太繁忙,他根本没有机会离开摩耶国。

而且,不知为什么,最近他常常心绪不宁,总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回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访问中国的情形,依然记忆犹新。

他奉命出访,但是他的身上更是肩负着一个鲜为人知的任务,他的祖母需要他配合勃煞拜完成一次寻找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有缘人,实际上,他的出生日期并不是2004年7月7日。

即使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但是他依然遵从祖母的命令。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晚他竟然会遭遇刺杀,他也险些丧命,也就在当晚,他有幸遇到了真正的7月7日生的有缘人,那个女子救了他一命。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这份感激之情依然会铭刻于心。

都希王子抬起头望向湛蓝天空上最大最白的那朵云,就像米娅说的,也许她就站在最洁白的云朵后面看着他呢!

…………………………

白千影的视线从一片洁白的云朵上面收回,然后又和朱心荷手挽手漫步走着,有很多话用不着多说,对方也都能明白。

“小白,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朱心荷打心底里感激她,若是没有她,她哪里有机会和康以笙在一起?

“谢我做什么?我做了什么?”

白千影总是这样,从不把自己帮助别人的事情记在心里。

“从以前到现在,我唯一佩服过的人就是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智慧的女人……”

“别拍马屁了!”

白千影打断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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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话还没说完呢!”朱心荷摇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打岔,接着她又说道:“但是,你又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女人!”

“为什么?”

“你好好回头看看!”

“看什么?什么都没有!”

白千影回头看了一下,身后什么都没有。

“不是,我是叫你看一看曾经。你曾经做过的一切。你好好想想,你用你的智慧帮助了多少人?我、薛珍熙、薛正轩、许岩也就是康以箫,还有我妹妹等等,受过你恩惠的人多之有多。是你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让我们每个人都找到了爱情,获得了圆满的生活,你说,我们是不是都该好好谢谢你?”

“我有那么伟大吗!”

白千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唉,但我最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用你的智慧帮帮你自己?你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生活一团糟?”

朱心荷问出心底里的疑问。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很聪明,点子又多,当年你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薛沐冰爱上你,但是你为什么不用?他误解你,你有很多机会替自己辩解,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你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傻子?”

“朱心荷!”

白千影低呵一声,这表示某人又触及了她的底限。

“叫我也没用!我今天就是要问个明白!这些年我为你保守秘密,我的心里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我为了担心你受到刺激,很多话都不敢问你。可是我不问不代表我不想知道。你好好看看现在的你,你变成了什么样了?你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什么也不再跟我说,你还拿我当做最好的朋友吗?”

朱心荷说道动情之处,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也许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因你的苦恼而苦恼,才会设身处地为你去着想。

可是白千影好像忽略了这一点,这些年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她把自己包裹的像只刺猬,防止别人伤害她。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伤害了身边最关心她的人。

“对不起,小猪!别哭了,你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这是白千影的让步。

“真的吗?”朱心荷抬起泪眼问道。

“真的!我的话一言九十九鼎!”

“那好!那你就把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回答一遍!”

“哦,我当然拿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当年你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薛沐冰爱上你,但是你为什么不用?他误解你,你有很多机会替自己辩解,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你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傻子?’是这几个问题!”

朱心荷撅着嘴巴不满地说。

她们缓缓地走着,白千影的脚踢着地上的一片碎瓷片,瓷片发出一串清脆的声音,一路欢快地朝前奔跑着。

沉思了片刻,她幽幽回答道:“你应该知道医生治不了自己的病,理发师剃不了自己的头,这世上又有多少心理医生患上了心理疾病!我也一样,在爱情面前,我无能为力。”

“那么现在呢?你看到了吧?他已经改变了!他变了很多,重要的是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爱你!你到底能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呢?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想看到你们互相折磨下去!”

“他是变了!但是,你不知道我也变了吗?我不否认和他离婚之前,他的一丝怜悯都会让我沾沾自喜,更可笑的是,我甚至不想和他离婚。可是后来怎样,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我受到了怎样的惩罚?我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这样的噩梦,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白千影的语调变得激动起来,好像一想到曾经的往事,就会让她情绪失控。

朱心荷挽住了她的胳膊,把脸靠在她的肩头,希望能够平复她的心情。

她没有再逼问她,只是悄悄地陪她一起走着。

她们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来到了江边。

郁江的水浑浊激昂,大概是洪水褪去不久的缘故,岸上还残留着许多泥沙和很多的螺丝壳。

她们并肩坐在长椅上,望着苍茫的江水,水天相接的地方有几艘黑色的小船。

可是她们的心境不同,思想的问题也大不相同。

“小白,你真的下定决心嫁给威廉了吗?”

“嗯……”

“你和他在一起真的觉得开心和幸福吗?如果是真的,我也会支持你!”

“我们该走了!”

白千影只是徐徐起身,视线依然望得很远。

“小白,今天7月7 ,是你的生日,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

“这里有你的一份生日礼物,请你收下吧!”

白千影接过朱心荷递来的一个礼物

盒,她打开盒盖,见到里面是一个雕刻精致的木雕肖像。

从人物的五官来看,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这不就是白千影以前的模样吗?

“这是谁雕的?”

白千影有一些吃惊地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这话刚刚说完,白千影兀地盖上了盖子,举起盒子使劲朝郁江抛了出去。

盒子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跌落到了江水里,很快就被浪花淹没了。

“小白!”朱心荷趴在护栏上,直为薛沐冰的一片心思感到惋惜。

等她再回过身来,却发现白千影已经沿着江边走远了好一段距离,她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小白……”朱心荷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朱心荷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身影,薛沐冰摘掉耳中窃听器的耳机,轻拍朱心荷的肩头说道:“朱心荷,谢谢你!”

“抱歉,我……”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

至少薛沐冰已经知道了现在白千影心中的真正想法。

“可惜了你的礼物!”朱心荷望向了江水。

“一点也不可惜,‘薛沐冰’终于等到了‘白千影’,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薛沐冰也望着江水微笑着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不懂?谁和谁在一起了?”

“很多年以前,有一次我过生日,白千影通过阮晶晶约我到江边,她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见朱心荷摇摇头,他又继续说道:“是一个木雕小人,白千影亲手雕刻的,她刻的人就是我!”

“我知道她会雕刻,但是这件事我却不知道,她一定是瞒着我偷偷干的!”

朱心荷猜测道:“你接着说,你收下了吗?”

“没有!我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把礼物扔进了江里,就像今天她扔我的礼物一样,绝情!”

“难怪你会那么说!”

朱心荷其实想说“你活该的”,但是又不忍心打击他。

“这是我活该!”

薛沐冰叹了一口气。

“薛沐冰,不是我打击你,你好像真的输了!那天她朝你开枪的时候,你就输了!她对你再没有半分同情!我好像也错了,我以为只有你才能解开她的心结,但是没想到结果这么糟糕!”

朱心荷也许想劝他放手,两个人少见面至少不会都痛苦。

“谁说我输了?”

薛沐冰霍然转身,睁大双眼,突然间自信倍增地说:“可能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我输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没有输!”

“唉!想开点吧,老兄!”

“我是说真的!朱心荷,那天我逼她开枪打我,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你知道在我闭眼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什么吗?”

“死神?”朱心荷歪着头猜道。

“错!是她的泪!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看到了她的一滴眼泪,和钻石一样晶莹透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