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夹带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肆虐,鹅毛般的雪片在风中乱舞。

地上早已积满厚厚的白雪,但是风雪却像是永远下不停似的,越来越大。

荒野雪夜,风声是寂静中唯一的点缀。

远远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狂暴的风雪似乎无法阻碍他的前进,他如箭般快速地飞掠过荒野,只留下浅浅的一抹痕?,但随即被大雪掩盖。

一切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

雪慢慢的小了…好静!

他甚至可以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但是太静了,静得令他生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不对劲!

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四周是一片树林,虽然只剩下枯枝残干,但仍是重叠交错,看不清树林里的情形,加上风雪的遮掩,一切显得更加的模糊。

蓦然,一阵尖锐的哨声划破寂静。

剎那间,满天箭雨纷落…

***

“新年好,新年真正好,穿新衣,戴新帽,还有糖果和红包。新年妙,新年真正妙,舞龙舞狮好热闹…”

便场上一群孩子正手拉着手绕圈子唱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欢快的笑容。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女孩脱离了友伴,跑到牟易男所坐的台阶前。

“兰姐姐,你跟我们一起玩好不好?来嘛!”她眨着天真的眼眸,拉起牟易男的手晃呀晃的。

牟易男摸摸她的头,微微一笑,“你自己去玩,我在这边看就好。”跟着又捏捏她的小鼻子,“记住,我是哥哥,不是姐姐喔。”

她不解地眨眨眼,疑惑地问:“可是,阿姨都说你是女孩子呀,为什么要叫你哥哥呢?”

牟易男垮下笑脸,皱眉解释:“我娘记错了。”她拍拍小女孩的脸蛋,“听我的,叫哥哥就没错了,知道吗?”

“喔。”小女孩点点头,“兰哥哥,我知道了。”

“不是『兰』,是『男』。”纠正完她的叫法,牟易男便要她回去找同伴,小女孩也听话的走了。望着孩子们玩耍的模样,她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然而,熟悉的呼唤声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亦兰,亦兰,你在哪儿呀?亦兰…”

她叹口气,起身整了整衣衫,大声回答:“在这里!”

一名风姿绰约的妇人从大门走出,她原本笑容满面,见到牟易男穿著男装后,马上皱起眉头。“亦兰呀,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女孩子不要老是穿男人的衣服,会嫁不出去的!”

又来了!牟易男暗暗叹口气,有些无奈。

“娘,我跟您说过很多次了,您只有我一个儿子,没有女儿,您怎么老是忘记呢?而且我也不叫亦兰,我叫易男。”

“你是我生的,是男是女我会不知道吗?”林淑颖拉起女儿的手,叹了口气,“亦兰,你何必硬要当男人,做女人不也很好吗?你知道你这个样子看在娘眼里,娘有多舍不得?虽然我们牟家没有儿子,可是有你在,娘觉得很满足呀!如果说要传宗接代,只要招赘就行了,你不要糟蹋自己,硬是把自己当成男人。”

牟易男抽回自己的手,微微侧转身体,“娘,我没有硬把自己当男人,我本来就是男人呀!”

林淑颖微怒喝斥:“你胡说什么!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固执呢!”她抓住牟易男的手,“百乐庄的三公子正在家里作客,你马上换衣服跟娘去见客人,也好和他认识一下。”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女婿人选上门,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们认识,最好两人一拍即合,了结她的心事。

“娘,您别逼我。”牟易男皱紧了眉头,满心的不愿意,当然也不打算把他们早已熟识的事情告诉母亲。

“我是?你好。”林淑颖说着就要拉她回房更衣,却听她大叫一声。

“啊!爹回来了!”

“在哪儿?”林淑颖连忙回头看。

趁着她分心的时候,牟易男赶紧甩开她的手,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这孩子!”林淑颖无奈的跺脚,“又让她给跑了。”

“夫人,你怎为了?”

林淑颖闻声回头,见到丈夫站在身旁,马上生气的指着他的鼻子,“都是你这个老家伙害的!看看你把我的女儿变成什么样子?”她瞪大了美目,柳眉倒竖,“易男、易男,女儿有什么不好,你竟然想把她换成男人!”

“夫人,你别气,有话好说嘛。”牟定中赶忙陪笑脸,“先进去再说,好不好?”

“哼!”林淑颖白了他一眼,甩头进门,然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始发泄她的不满,“你如果想有个儿子,大可以去纳妾呀,我是不会?你吃醋的!为什么要给女儿取易男这种名字,害她硬说自己是男人?你说!你给我说说看,要怎么把我的女儿变回她该有的样子?你说呀!”她用力的捶了下丈夫的胸膛,生气地瞪着他。

真要纳了妾,他还能站在这里吗?恐怕早被夫人给砍了,不然她至少也会气得“休夫”。

牟定中叹口气,“夫人,我也不知道易男…”见妻子瞪着他,他赶紧改口,“我也不知道亦兰会变成这样。”

他当初不过是因为老友炫耀自己有三个儿子,一时感叹之下,才随口对女儿说了几句“如果她是男孩子就好了”之类的话,谁知道她竟然当真了,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出来后就说自己是个男孩子。这…这又不是他的本意呀!怎么能全怪他…林淑颖狠狠地拧了下他的手臂,“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推卸责任吗?我不管这么多!如果女儿变不回女人的样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老王八蛋!”说完,她右足重重一跺,转身离开。

“夫人…”牟定中只能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气。

***

洁白的雪衬着红艳的血,彷佛画纸上绘着点点红花。

牟易男盯着地上的血迹,皱紧了眉头。

她一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就发现了血迹,从凝结的样子看来,似乎已经有好些时候了。

是谁闯入了御剑门?

循着血迹望去,鲜艳的红色一直延伸到假山,看来那个受伤的人就躲在假山后。

怕来人意图不轨,她冲进房里拿了佩剑,怀着谨慎小心的态度缓缓接近假山。

她持剑当胸,闪进假山后“时殁生!”看清眼前的人后,她不禁惊呼。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他虚弱地朝她挥了挥手,勉强微笑。

她赶紧丢下剑,冲上前查看他的伤势,“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她既惊讶又担心。

“我被…官兵追捕…”他坐倒在地上,斜倚着假山喘气。

眼看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又全身是血,她担心不已,“你得快点找大夫看看才行!”说着,她便要扶他起身。

“等等!”时殁生捉住她的手腕,直盯着她的眼睛。“你不会报官吧?”

牟易男登时怒从心上来,“你当我是什么样的人?”生气归生气,她仍是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让他的头倚着自己的肩。

“抱歉…”

他微弱的语音让她的怒气瞬间消散,忧心地慢慢扶他进房。

“让我…趴着…背后有…伤…”

她依言而行,花了一番功夫才让他趴在**,跟着就要脱他的衣服查看伤势。

“等等…”他喘了口气,“血迹…先…”

她这才想起外面的血迹尚未清理,涸粕能会败露他的行踪。

“你撑着点,我马上回来。”她匆匆出门。

时殁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黑暗逐渐笼罩意识…

***

清掉院子里的血迹后,牟易男跃上墙头查看四周,发现隔墙的庭园里也有血迹。

幸好这段期间大半弟子都回家过年,御剑门的戒备松懈许多,时殁生才能侥幸潜入而不被人发现;但是若不赶紧清掉血迹,他的行踪涸旗就会暴露。

想了一会儿,她终于想到一个法子。

牟易男回到假山捡起佩剑,然后跃进庭园里,用衣摆捧起一堆雪,小心地掩盖在血迹之上。

由于无法确定血迹究竟是从何开始,所以无法完全掩盖,而血迹又不可能到一半便平空消失,因此她必须用其它的方法掩饰。

在离她居住的院子有段距离之后,她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然后拔出长剑,咬牙划下…鲜红温热的血液滴落雪地,她急忙收剑回鞘,朝住所的反方向奔去。

大雪早已停了,血迹在雪地上非常明显,所以官兵不久后一定会循着血迹追到御剑门,而时殁生显然已经无力再逃,到时候一定会被捉到。以他过去犯下的罪行看来,只有死路一条…她其实不该庇护他,但又无法见死不救,怎么说他也算是她的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他送死;为今之计,只有引开官兵的注意力,替他争取一些时间。

后山和崤山相连,而且地势险阻,林木广布,搜查起来颇?

费时。如果她能将官兵的注意力引到后山,那么至少可以拖个几天,然后再想办法把他送出去。

她又划了两剑,才顺利地将血迹引到后山附近,一路上提心吊胆,就怕会被人发现,幸好都没遇见人。

“要快点回去才行…”她用雪抹去手上的血迹,然后匆匆往回奔。

她出来少说有半个时辰了,如果不快点回去,不必等官兵来,时殁生恐怕也要没命了,幸好他的血早已止住,应该可以再撑一会儿。

他一定要撑下去!

***

好冷…黑暗中,他感到一股寒意袭来,不由得直打颤。

他快死了吗?也许吧…他早就是该死的人了,十多年前他就该随着父母兄长一起死才对…可是,他不想死!一点也不!纵使手中沾满血腥才能活下去,他也要活着!

他一定要活下去!

***

牟易男用最快的速度从后山赶回,正要进院子,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亦兰,你过来。”

是娘的声音!

牟易男抑下焦虑,回头对林淑颖微笑,“娘,您叫我有什么事?”眼见林淑颖身边有一群官兵,她心下暗叫不妙。

林淑颖瞪了女儿一眼,转头却换上温雅的微笑,向身旁一名穿著官服、佩带金刀的中年男子介绍女儿。

“尤大人,这是我的女儿,亦兰。”她边说边用眼神示意女儿上前拜见。

牟易男只好乖乖的走上前,躬身行礼。

“亦兰,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神捕…尤刚尤大人。”林淑颖显得有些兴奋。

“牟夫人谬赞了,尤某如何当得起神捕的称呼,全是大家的错爱而已。”尤刚连声谦逊。

“原来您便是尤神捕!晚辈早已久仰大名,没想到今天能有机会见到您,这真是晚辈的荣幸。”牟易男赶紧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若说她原来不太情愿,这一次可就是真心诚意了。

“不敢不敢。”尤刚也回她一揖。

寒暄够了,林淑颖便将话带到了正题。

“亦兰,尤大人是追捕要犯才到我们这里,你带留守的弟子们帮着尤大人一起找找,要多加小心留意。”

糟了,牟易男这才记起时殁生的事,之前她因为见到尤刚太过兴奋,竟然忘了这位她所敬佩的神捕是来捉时殁生的。

“娘…我不太舒服,您…您叫大师兄去吧,我想休息。”她吞吞吐吐地编造藉口。

林淑颖将手掌贴上女儿的额头,关心地问:“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牟易男匆匆告退之后,便赶紧走进房间。

林淑颖摇摇头,不明白她是怎为了。

尤刚看在眼里,隐隐觉得牟易男的行?有些奇怪,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尤大人,请吧。”

他回过神,抱拳一揖,带着部下跟随林淑颖一起离开。

***

进了房间,牟易男连呼好险。

“幸好过了一关…”她拍拍胸脯,深自庆幸。

栓上门闩后,她马上冲到床边查看时殁生的状况,只见他已经不省人事,双手也冷冰冰的,若非还有呼吸,她可能会以为他死了。

“怎么办?”她有些慌乱的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

他的伤不请大夫看是不行的,但是现在又不能叫大夫,看来只好由她先做些简单的处理。幸好她出身武林世家,对治伤多少懂一点。

她拿剪刀剪开衣服,小心翼翼地褪下它;因为血液已经凝结,她怕扯动他的伤口,还用清水稍稍化开血块。

当她看到他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时,不禁一阵恶心。

虽然她已在江湖闯荡了一阵子,但是还没杀过人,像这样的伤口也从未见过,不过即使觉得恶心,她还是必须尽快处理。

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忘了叫人端盆热水来。

因为她拒绝奴婢伺候,所以院子里没人当值,她只好出去唤人;也幸好她的院子没奴仆,不然时殁生早被发现了。

在院门口接过热水,她赶紧进屋,小心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拭去血迹后,却发现他身上新伤旧痕交错纵横,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伤疤。

她皱紧了眉头,手上工作却没停下。

实在不懂他为什么要当杀手!明明有一身好武功,可以做的事很多,他却宁可选择当一个亡命之徒,在生与死之间游走,若说他是因为不想活了才如此,偏偏这家伙又很宝贝他的小命,要接生意前还会特地打听杀了目标对像后会不会惹来送掉性命的后果。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一边猜测他做杀手的原因,一边已经将伤口处理好。

现在只等晚上了…

***

“过来。”头发灰白的老人如此命令着。

他的脸又干又皱,一双眸子却是精光湛然,锐利得令人不敢逼视。

男孩瑟缩着身子,低头走近老人身边,怯怯地问:“师父,您叫弟子有什么事?”

“和你师兄练两招给我看看。”老人丢给他一柄长剑,剑身比他身子的一半还长了许多。

他吃力地拾起那把剑,认命的走向旁边另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俊美少年,他悄悄望了少年一眼,却在少年那只碧绿右眼的瞪视下赶紧低头。

“师兄…请…”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歪歪斜斜地摆出起手式。

少年一句话也不多说,举剑刺了过去,招式凌厉得不像是过招,倒像是生死相搏一般,毫不留情。

男孩连剑都拿不稳,更别提还击了,他勉强举剑格挡,结果虎口被震得发麻,右手不由自主地松开,长剑落地。

少年一剑刺完,马上又是一剑,招招相连,步步进逼,并不因为男孩失去武器而缓下攻击,男孩只能狼狈的左闪右躲,在间不容发的情况下勉强痹篇少年的攻势。

他必须等待,等待师父觉得过瘾了,等待师父喊停;在那之前,他只能拚命的闪躲。

他知道,只要他稍不留神就会送掉小命。因为师兄下手绝对无情,而师父更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世上所有怜悯爱惜他的人都已消失在那滚滚的黄河中…一瞬间,他稍稍失神了,锋利的剑尖刺向他…“啊…”

***

大夫颤抖着双手,小心地处理**病人的伤口,但他不时会回头看看身后持剑的蒙面人,生怕那人会不守信用的对他出手。

因为恐惧之故,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但他不敢将汗珠抹去,怕会拖延时间,误了**病人的性命,更怕蒙面人会因此大怒而杀了他。

好不容易料理完大半的伤口,但剩下的那枝羽箭却深**入病人的肩胛骨,不拔出来不能治伤,拔出来又怕引发大量失血…依病人的情况,再失血会非常的危险。

“少侠,这个…”他为难地看着蒙面人。

“只要你尽心医治他就可以了,我不会为难你。”那人明白大夫的顾忌。

“那老夫就尽力试试。”得到保证,大夫稍稍安心了点,双手握住外露的箭柄,用力一拔。

“啊…”

病人突然大叫,令在场两人都吓了一跳;但大夫可没时间平抚心情,一见鲜血喷出,他赶紧拿了白布,用力的按在伤口

上止血,蒙面人也马上伸指封住伤口附近的穴道。

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稳住了情况。

大夫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抬起头,正对上病人困倦但清醒的眼睛,他心中大喜,知道这个病人不会有事了,而他也保住了自己的老命。

“你醒啦!”牟易男虽蒙着黑布,但双眼中有掩不住的喜色。

“好痛…”时殁生皱眉呻吟,他是被痛醒的。

“少侠…我可以走了吗?”大夫小心地探问。

牟易男点点头,封住他的穴道,然后用黑布幪着他的眼睛。

“你小心一点,我马上回来。”说完,她便扛起大夫走了出去。

她一离开,时殁生便停止呻吟喊痛。房里只有他一人,他喊痛给谁听呀?不如省点力气,至少还可以快点康复。

他一定要尽快康复,只有复元之后,他才能够报仇!

辟兵没道理会知道他和雇主约在何处,除非有人出卖他;

唯一有机会出卖他的,就是他的接头人…魏森。

辟兵追捕他是应该的,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他都不会在意,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就像他的工作是杀人一样,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是,他绝对不会放过魏森!

一直以来,他以为魏森是他的朋友,以为自己可以相信他,没想到他却利用他的信任,将他引入陷阱之中…实在不可原谅!

当年他和魏森同时脱离组织,若不是他的庇护,魏森早已死在组织的追杀之下,如今他却忘恩负义地出卖他!

若不是他的反应快,闪过了满天箭雨,他早已见了阎王,而且还死得胡里胡涂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幸好御剑门离那树林不算太远,让他勉强撑到了牟易男的居所。

忽地,他想起适才的梦。

也许,他还必须感谢师父才是。他略带嘲讽地想,若不是师父当初那样对他,他哪有机会练就一身闪躲的好功夫,在万箭齐发的情况下还能痹篇要害?

无论如何,至少他现在还活着,而且以后他一样会活得很好,但是…“魏森,我复元之日,就是你丧命之时!”

***

牟易男闪过巡逻的弟子,匆匆进了房间,却见到时殁生皱着眉头在呼痛。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随随便便喊痛?再说,你真有那么痛吗?”

“不痛才怪!哎哟…”打从发现她进院子,他就已经准备好要努力地哀号,一来消消心中的闷气,二来逗逗她解闷;

在这种动弹不得的状况下,他如果不找点有趣的事情做,问都闷死他了。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愿想起魏森。

“痛也没法子,你只好忍忍了。”虽然他的叫声有些可怜,但她实在帮不上忙。

“哎哟!哎哟…”他叫得更惨了。

听他叫成那样,她忧心忡忡地问:“你到底怎为了?”情况怎么好像比刚刚更糟了。

“我…”他只说了个“我”字,后面的话就再也听不清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结果仍是听不见。

“你说什么?”这一次怕又听不清,她干脆坐在床边,俯身将耳朵凑近他唇边。

“我说…”他稍稍停了一下,然后突然提高声量,“我没事…”

他突然大喊,让她吓了一跳,微怒地瞪着他,“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还有力气捉弄我!”

“轻松一下嘛。”他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

“你死了算了啦!”说完,她干脆拉起被子将他完全盖住,来个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