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流火一般的大太阳尽情把全部热量倾注于广漠的荒漠,炙烤得地面稀稀疏疏刚刚发青的野草打起了焉,变得和地面上无数褐黄的卵石一样的色彩。wWw、QuanBen-XiaoShuo、Com

很久没有下雨了,荒漠中一片死一般的沉寂,连翱翔在天上的飞鹰见地面不见半个生物,也了无兴趣的落下双翅,躲到山崖的洞穴内纳凉去也。

翁尔拔趴在洞穴门口清凉的石头上,望着死气深沉的荒原,无奈的叹口气,嘟囔一声,该死的匈奴人,如果不是你们闹腾老子那会落到这般田地。说这些话的时候,翁尔拔赫然忘记了他原来也是一个匈奴人。

忽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踏碎了荒原的寂静,翁尔拔看到远方山嘴出奔出来二十几个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勉强可以看出他们是汉人。

“汉人?肥羊?”

如果是以前的翁尔拔说不住看不上这些流民一样的汉人,只是时下商路断绝,以往十天半月总要见到的商队不见了影踪。说来他们好像一个多月都没有生意了,故而原来甚至不愿下手的没油水的流民,现在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肥羊。

翁尔拔是个马贼,是一个拥有四年工龄的老牌马贼。干马贼这一行也不太容易,经常会遇到扎手的点子,运气不好死亡率非常高,翁尔拔能干四年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一种运气。

比如,年初时他们遇到了一群肥得流油的肥羊,以翁尔拔的见识是一群丝毫没有穿越沙漠戈壁经验的肥羊。虽然在外行人眼里看着这群肥羊人多了点,足有三千多人,可是翁尔拔的老大,当时手下拥有六千人马的苏米图依旧大喜过望,然后就发动全部兄弟准备一举征服这群没见识的肥羊。

很不幸,他们那一次撞到了铁板,离肥羊还有一百多步,他们就被肥羊的弩箭撂倒了一大批。如果是以往,苏米图也许该清醒了,可是苏米图望着这些肥羊身上价值连城抢劫一次足以抵得上以往抢掠百次的财宝货物,还是指挥着兄弟们勇猛作战。

兄弟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自然知道肥羊手中的价值,根本不用苏米图鼓励士气,就一**好不止歇的猛攻肥羊的防御车阵。

眼看就要打开车阵缺口,很快他们就能杀入阵内得偿所愿之时,旷野荒漠上忽然传来震天的轰鸣,一阵阵汉军威武的呼喊立刻震碎了众马贼的内心。回头一看,看到两道滚滚黄沙中的黑线一点点向他们推进,他们那里还有往日的狂傲,炸营般恐惧的嘶叫着都吓肥羊争先恐后的逃命。

战后,原来拥有六千属下,马贼排行榜稳居第二的苏米图一下子跌下了排行榜。

翁尔拔记得很清楚,老大苏米图回来后,望着只剩下四百多人的队伍,挥舞着手中弯刀,悲怆哭泣着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几天后,当苏米图终于得知那只队伍是大汉骠骑将军的骑兵,目的是保护商队去西域贸易,利用商队故意吸引马贼上当之后,苏米图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再也不提报仇之事了。

山洞中,苏米图一边叨念着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一边感叹着汉文化博大精深。长思着要不是春天遭到汉军重创,一直待在贺兰山中养伤,这次也要步贝锦和唤虎哥后尘投靠汉军,从此后失去了纵横驰骋草原的自由了。

得到翁尔拔回报,苏米图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他对眼前的处境极端的无奈。自然,想到时下局面是匈奴人造成的,也不免臭骂了让他们失去生意的匈奴人几句,然后就招呼兄弟们准备动手了。

自从春天遭到汉军灭顶之灾后,苏米图这股势力对于稍大一点的肥羊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目送武装势力比他们在上的肥羊离境,而小肥羊有没有多大油水,让他们一直壮大不起来。后来,匈奴人开始对大汉作战,他们的处境就更加艰难,眼下已经处于生存不下去的关头,所以,这次就算是为了生存下去也得动手。

“玛德!就算抢不来油水,能够战死几个人节省口粮也是好的。”

这是苏米图率领四百多名马贼冲锋前心中最真实的心境。

四百多人纵马奔驰的阵势很大,马蹄重重踩在黄土卵石之上,带起一股黄橙橙的尘土,尘土在战马疾驰中持续升高,把后边的马贼笼罩其中。除了一串串咳嗽让场景有些不完美之外,从远处看,确实很有气势。

二十几个乞丐装束的男子,猛然见到苏米图等人弄出来的阵势,想也不想,马上拨转马头转身便走,在苏米图等人追击下,很快消失在一个山嘴。

“哈哈哈哈!真拓麻的痛快!好久没有这般快意了!”

望着肥羊惊慌中逃命的样子,苏米图不由回忆起一生中无数辉煌的时刻,心中顿时间涌出无限的激情。这一刻,他再次感到无拘无束的自由,心中更是不齿贝锦和唤虎哥投靠汉军的行径。

“加快速度!咱们必须尽量节省马力速战速决,家中的马料可是不多了。玛德,谁知道这几个乞丐身上有没有油水,追得过久只怕还对不起这次行动消耗。”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带领一支队伍生存下去可不是件容易事,别看马贼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其中的艰辛只有当家人苏米图知道,特别是时下艰难时刻,苏米图就要更加精打细算过日子。

“嗷嗷嗷嗷!”

苏米图的话在众马贼中还是非常有说服力的,其余马贼最近也没少被苏米图唠叨,故而苏米图说完,其余马贼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加快马速纷纷向山嘴处靠近。

“不错,以这样速度,这几个肥羊绝对跑不掉了。嘿嘿,就算这些人一贫如洗也不怕,别的不说,这二十几匹战马就是吃也够吃几顿了。要是——呃!不要放箭俺投降!”

沉浸在意**中的苏米图,正在算计着未来的生存大计时战马转过了山嘴,不料入眼却是一排排泛着寒光的弩机,阳光下闪耀着弩箭棱形箭矢上折射的金光让苏米图感到特别的刺眼,就像炙热的火焰在烧蚀他的眼睛。

当投降二字从苏米图口中利索的吐出来之后,苏米图心中竟然难得的轻松下来,心中长出口气道:“再也不用为这些兔崽子劳心来力了,其实步入贝锦和唤虎哥前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久之后,曾经的大马贼苏米图摇身一变成为了远征军的光荣向导,坚韧不拔的带领着远征的张掖军踏入了又一个大沙漠,这个沙漠放在后世叫做乌兰布和。

“老大人,您看我军前锋已经进入了北边的沙漠,后勤辎重还没有走出骠骑将军所说的腾格里沙漠,而中军则行军在两块沙漠中间的荒原上,前后居然绵延四百多里,这样是不是有些违反了兵家禁忌?”

文聘这番话远征军中很多人都想问而不敢问,因为大家都知道很简单一个道理,宁可得罪刘谦也不得罪贾诩。

得罪刘谦,刘谦一般肚子挺大能装,装不了也会立刻发作出来,绝对不会有后遗症事后算账。得罪贾诩老狐狸当场不会有任何问题,事后就不好说了,准能把得罪他的人整得欲死欲仙还找不到贾诩任何把柄。

眼下,整个远征军中,除了文聘这小子仗着是刘谦最早的一批老人,还有马荷表弟这个身份在身,还敢在贾诩面前有些放得开之外,其余之人站在贾诩面前那个不是心惊胆战。

“无妨。其一匈奴主力去了三辅,其二我们的行动有贺兰山阻挡匈奴不能发现。”

在大家眼中一贯面沉似水的老狐狸贾诩脸上,居然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眼神中飘忽出一丝对文聘的喜爱之色,只是转瞬即逝,短暂得使文聘差点意味是一种幻觉。

说来由于文聘的身份较高,也算比较了解贾诩。据他所知,以前贾诩可不是这样的,虽然平时不拘言笑,可是却也不乏该爽朗时的爽朗,爽朗的大笑中还有几分任侠之风。

自从肩负了这次远征军重任,贾诩笑的时候越来越少。

想到这里,文聘暗自叹息一声,作为三军主帅的他还是年纪有点小,考虑问题不周,这才不得不让贾诩一个人把远征军杠起来。

进入沙漠初始,大军和后勤没有拉开多少距离,战士们还没有品尝到穿越大沙漠的滋味。随着逐渐深入,战士们终于品尝了穿越沙漠的残酷。

没有进入沙漠之前,战士们潜意识里只要准备好充足的饮水,沙漠除了难走以外就不会有更大难题,可是当面对一座座狂风中移动着降临头顶或身不由己飞翔在布满流沙的天空下不来时,大家才领略了沙漠的恐怖。

穿越腾格尔沙漠,期间没有和任何敌人战斗,仅仅牺牲在狂风流沙中的战士人数高达一千多名。

文聘曾经亲眼见到过,数名战功赫赫的勇士在流沙中越陷越深,身子一点点下沉。当只留下一只手掌在黄沙外拼命挣扎,祈求战友营救的时候,文聘心如刀绞,推开身边的战士就要到流沙中援救,可是却被黑着脸挡在身前的贾诩给阻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掌一点点被黄沙吞没,最后眼前除了黄沙之外还是一望无际的黄沙。

撕心裂肺,文聘第一次领略了四个字真实的含义。

后来那些日里,穿越沙漠的远征军好像失去了声音,只是默默无语的在向导引领下,前进再前进。

那些天里,阳光一直格外恶毒,天空格外晴朗,期盼中的雨水没有丝毫的踪迹,贾诩的脸色越来越黑。

不久,控制饮水的军令传达了全军。

在炙热得可以烤熟鸡蛋的沙漠中,文聘看着汗如雨下的战士们一个个干裂的嘴唇,心中不忍去找贾诩,希望贾诩可以多给将士们多一点点饮水配给,黑着脸的贾诩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并且淡淡说道:“有水喝能活着就是幸福。”

回忆起宛如江南多水的家乡,文聘一时间居然迷茫幸福究竟是什么东西。

前天,先锋耿忠校尉擒获了一支马贼,通过马贼口中得知,匈奴地西边沙漠绿洲和沙漠旁边的草原上生活着一些匈奴人。

贾诩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却把大帐内其他将领羞得低下了头。

出征前,贾诩召开会议讨论这次远征行军道路问题,当时大家都比较倾向于穿过腾格尔沙漠后,直接穿过贺兰山峡谷直插匈奴地(也就是岳飞所说的踏破贺兰山缺)。这样行军不但可以少走**天的路程,行军途中也计较容易获得水源,还能增加大军的突然性,是一个三全其美的好办法。

这个三全其美的好办法最后却被贾诩给毙了,理由是匈奴人并不可能集中在匈奴地,经过匈奴一百多年不断迁移,匈奴人的势力范围早就超过了大汉制定的范围。如果直插匈奴地,就惊动了散居在边缘地带的匈奴人,这样就不能完成刘谦制定的全歼匈奴人的计划。

为了加强说服力,贾诩询问大家现实中匈奴王庭所在地,很多人都纷纷摇头,贾诩摇头带着讥讽的微笑眺望东方,轻声道:“并州西河郡美稷,紧邻着大河西侧的美稷。”

众人赶快翻地图,一看那里离匈奴地足有两百多里,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贾诩。贾诩淡然一笑,浑不在意大家对他的质疑,随手把暗隼卫弄来的并州诸郡国户籍薄丢给了大家。

大家翻开西河郡那一卷,看到西河郡下辖十三城只有五千六百户两万多口之后,自然联想到正是地广人稀才给了匈奴可趁之机,深思后自然知道西河郡发展不起来和匈奴人四处抢掠脱不了关系,这才被贾诩说服,同意直接绕过贺兰山扎一个大口袋不给匈奴人逃脱的机会方案。

眼前,马贼的口供证明了贾诩的未卜先知,众人才会表现得不自然起来,然后在贾诩淡然微笑中同意了包围屠杀的军令。

“仲业,看你的神色还有什么话要问,那就直接问好了,在我面前,有话就不要埋在心里。想想,你父亲在你不组及冠之年千里迢迢给你加表字,这可是对你给予了很大的期望,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嘿嘿,加表字只是效仿大哥罢了,那是我恳求父亲得来的,没有您老人家说的那样严重。嘿嘿,老大人目光如炬,目光如炬。我确实有些事不太明白,正要向您请教,不想被您老人家看破了。”

“好了,不要拍马屁了,我可是真怕那天得罪你,你跑到外甥媳妇那里告我一状,我恐怕也吃不消哇。”

“老大人您就不要挖苦我了,那不是吓唬正方的嘛,对您,借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捋您的虎威,那样做只怕动不了老大人一根毫毛,我就要被大哥追着打了,至少要追杀三条街。”

“呵呵!别贫了,有话快说,一会我还得去处理后勤度过沙漠的大难题。”

“那是,你老人家日理万机。其实说来也算是小事,我就是有一点不明,老大人只吩咐前锋几万人清除前边匈奴人,就不怕走漏消息,让匈奴人早早准备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让你负责内政时间太长,缺乏对游牧民族的征战,要不今天你也不会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游牧民族可不是像我们汉人那样比邻而居,因为游牧的关系,为了不让相互的牛羊掺杂放牧,他们平时一般分成小部落或已家庭为单位游牧,彼此间都离得很远。

有了这个特征,我们只需要围住一个个游牧点,杀尽游牧点的匈奴人不留下痕迹,就不会惊动其他游牧的匈奴人。这样一来,我们不需要动用全军人马,让前锋几万人分散开尽情搜索杀戮就达到了目的。

这是其一,其二,我也不怕匈奴地的匈奴人得知我们来到的消息。游牧民族最难对付的是他们四处躲避不和我们交锋,那样我们就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来寻找他们,所以呀,我恨不得他们赶快集合最后一点力量来和我们决战。

呵呵,这次不同于以往对匈奴作战,其实这次他们想和我们躲猫猫也不行。按照战略计划,黄河北边和东北所有渡口都被我军重兵把守,这样他们就失去了北进大草原和进入并州五原郡的机会,而南边我们会以长城为据点步兵重守。如此一来,南方和北方截断了他们一切的通道,他们只能留下河套北部着几百里地和我们捉迷藏。

哼哼,我们东西两路大军东西合围这几百里地方,然后像梳子一样梳理只有几百里宽的河套北部。对于二十多万骑兵而言,几百里方圆并不大,匈奴精锐战力早就一抽而空,而我军则全是青壮年组成的军队,我们就是撒开网大范围搜素也不会吃亏。呵呵!严格来说捉迷藏有些不合适,只能说猫抓老鼠。”